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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朱丽叶的夜晚、
在复杂的拉丁篇章、
在犹太和日耳曼
另一个夜莺的松林里歌唱,
……
你在记忆、兴奋和童话里
在爱情中燃烧、在歌声中死去。”
秦明珠弯下腰把面前的句子读出,读到最后,眉心微微一蹙,转过脸去看旁边的晏珈玉。晏珈玉此时坐在窗前,昼光被敛入眼里,衬得眼眸仿佛都透明起来。
秦明珠莫名觉得不太安心,他将自己拿来的纸张盖住书页,“我最最最好的男朋友,先别看诗歌了,帮我看看订婚誓言写得怎么样。”
纸张上是三版语言的誓言。
晏珈玉看的过程中,唇角不自觉勾起,继而缱绻吻了吻秦明珠的脸颊,“写得真好。”
秦明珠被夸,眼睛刹那较之前更为灿亮。
这是他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写的,上面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反复斟酌。他不想落于俗套,尽可能地做到精益求精。
但这种高兴情绪没能持续多久。
“你要出国?可是马上就是我生日了。”
晏珈玉拉过秦明珠的手,将人搂到身旁,“我知道,但这次的事有点急,而且底下的人处理不了,所以我必须去一趟。我尽量早点回来,如果不能及时赶回来……”
他语句在此时生硬地断了,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的膝盖。只是轻轻一碰,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迅速将手拿开,“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秦明珠没注意到晏珈玉的小动作,他不开心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想要礼物,我只是想要你陪我。”但他也知道晏珈玉的难处,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你忙完了,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心里仍然是不高兴的,这种情绪一直到家里也没有得到片刻舒缓。
坐在沙发上,秦明珠无意识地揪着手里的抱枕,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依赖晏珈玉了。
之前留学的异国撑下来了,后来回国,也两地分居过一段时间,他也这样过来了。现在不知道是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还是什么,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能没有晏珈玉。
“明珠,过来,帮妈妈选一下你生日宴的甜点。”
听到召唤的秦明珠丢开抱枕,走向餐厅,十几米长的餐桌上现下摆了上百种甜点。母亲拿着小勺,小拇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一款,“你尝尝这一款,我尝着味道不错。”
秦明珠哪里有什么心情选甜品,配合着吃了几款,就说自己吃不下了,甜品都不错,又坐回了先前的沙发,还把想跟他玩球的狗狗抱进怀里。
秦明珠的母亲苏太太从餐厅里走出来,就看到自家儿子窝在沙发里,怀里还抱着浑身雪白的西施犬,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狗狗下巴,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她这个儿子素来生得美丽,甚而可以用美艳二字来形容,都丝毫不夸张。苏太太其实觉得男孩子长得太好看不大好,可秦明珠集合她和丈夫的所有优点,真真意义上的掌上明珠。
他们也娇养着秦明珠,如养一朵花。花瓣稍微被雨水打湿一点,他们当父母的都心疼不已。
后来有心想改变养法,但还没说出口,光是自己动一动念头,就牵肠割肚。
之前将人送出去留学两年,她和丈夫时常深夜对坐,相顾无言——想儿子想的,都恨不得打电话叫儿子回来,那书别读了。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家里的老人也一个想法,怨他们当父母的狠心。她母亲为了明珠留学的事生了她好久的气。
还好,孩子没养歪,除了有些娇气,平时都很听他们的话。
他们这种家庭,听多了小孩不听话闹的事,光是跑出去赛车就够吓人了,前些日子还听说哪家孩子落了个终身残疾。
“今天怎么不高兴?”
苏太太在秦明珠旁边坐下,她看到自家儿子没穿袜子的脚,脚趾雪白如贝壳。虽说最近天气热,但房子里冷气足,她怕冷到秦明珠,便拿过旁边的羊毛毯给人盖上。
秦明珠摇摇头,“没有不高兴。”
苏太太莞尔,“是工作室的事?又遇到不懂你审美的甲方了?还是说跟珈玉闹别扭了?”
秦明珠不由看自己母亲一眼。
苏太太见状,笑意更浓,“你是我儿子,你那点想法心情,我这个当妈妈的,怎么会看不出?说吧,跟珈玉闹什么别扭了?”
还没等到秦明珠回答,订购的珠宝先一步送上门。
苏太太便暂时抛下小情侣的事,先认真试戴秦明珠生日宴的珠宝,“明珠,帮妈妈戴一下。”
秦明珠从珠宝盒里拿过钻石项链,给自己母亲戴上。他本不想说的,但先前苏太太都问到嘴边了,“妈妈,珈玉哥可能今年不陪我过生日。”
苏太太从全身镜中看了眼身后的儿子,“是为了工作的事?”
“是,但……”秦明珠眉心似蹙非蹙,“他原来都没有这样,妈妈,是不是我太过分了?其实只是一个生日。”
苏太太说:“很正常,我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啊,别说生日这种日子,他下班后没有去接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我都会跟他生气。”
“那爸爸什么反应?他会觉得你、你太黏人过分吗?”
“明珠,如果那个人真心实意喜欢你、爱你,是恨不得你时时刻刻黏着他的。但倘若他们有正事要做,我们也的确该放一放小性子,毕竟恋情婚姻就跟生意一样,都是要经营的。”
苏太太转过身,“不过作为你的母亲,我给的意见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儿子就不应该委屈自己。大不了,不要珈玉那小子了,换一个工作清闲的,能天天陪你的,最好就在你工作室打工。”
秦明珠知道苏太太在开玩笑,无奈地不吭声,只拿过手链,给苏太太戴上。
苏太太不仅给自己订了一身珠宝,还连带拍下两只手表,今天一起送了过来,“这两只手表,你和珈玉一人一只。等珈玉从国外回来,叫人一起来吃个饭吧。”
这顿饭并没有吃上。
原计划生日宴后一定会赶回国的晏珈玉迟迟没回,秦明珠在国内等了一段时间后,等不住了。
他飞去了晏珈玉所在的国家。
晏珈玉的特助下来接人的时候,轻易地被站在玻璃前的秦明珠晃了眼。
玻璃反光,勾勒出秦明珠的身形,细高挑儿。
刚过了二十六岁生日的他,仿佛将身上那点稚气彻底褪去,彻底散发出骨子里的肉欲,白瘦却不柴,露出的任意肌肤都透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但他自己偏生又对此事浑不知觉,一种迟钝的欲。
秦明珠听见动静,半转过身,见是晏珈玉的特助,便提起旁边的行李箱走过去,“你们晏总呢?”
“晏总在房间,我帮您。”特助伸出手。
秦明珠把行李箱给了他人,空出的手便拿出手机,把晏珈玉的备注从“讨厌的人”改成“特别讨厌的人。”
等电梯的时候,他瞥到一群人下来。那些人手里提着一些像是医疗器械的东西,他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们这次怎么那么忙?忙到连回国都没时间?”在电梯里,秦明珠装作无意问起。
特助神色丝毫不变,“是有些棘手。”
秦明珠细白的下巴略微一点,又说:“你们晏总刚刚是在开会,还是忙什么?”
“晏总在开国际视频会议,所以只能让我下来接您,不过他特意叮嘱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您。”
都是些官方客套话,一句实话都没有。
秦明珠不爱聊了,他闭紧嘴,准备直接朝晏珈玉发难,可见到晏珈玉本人时,那些苛责的话一个字也讲不出了。
“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秦明珠快步走到晏珈玉面前。
明明才一个多月没见而已,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不仅瘦了,人也憔悴许多。
晏珈玉握住秦明珠要摸他脸的手,温和地道:“之前感冒了,加上有点水土不服,所以瘦了点,没什么事。”
秦明珠紧紧盯着晏珈玉,眼里尽是心疼,“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你要是早点说,我就把工作停一停,早点过来陪你。”
“你过来陪我,万一你也水土不服呢?而且我这边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叫你过来,你要陪我到什么时候?”晏珈玉讲到这里,转移了话题,“路上过来累到没?要不要先睡一觉?”
“我在飞机上睡过了,现在不想睡。”秦明珠看了下晏珈玉所在的套房,“我没订房间,跟你一间房吧。”
晏珈玉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说了好。
久别相逢,夜里秦明珠自有一番话跟晏珈玉说。
他窝在晏珈玉怀里,略微提了提自己的生日宴,还讲到了一个小孩。
“我那天碰到一个还蛮聪明的小孩,本来我怎么都调不到你说的频道,是他帮我调的。”
秦明珠边说,边捏着晏珈玉的手指玩,晏珈玉的手修长白皙,表面是略微凸起的青色静脉。
他自己的手虽然也长,但手心肉肉的,只是表面看不大出。
“那你谢谢人家没有?”晏珈玉的声音在黑夜里听上去,依旧是他所习惯的温温柔柔。
秦明珠扭过头,“我当然谢了,难道你以为我那么没礼貌吗?”
他会在亲近人的面前,会不由自主露出幼稚又娇气的模样。
“嗯,我的明珠好乖。”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的人,低下头轻轻含住他的嘴唇,滚烫的气流擦过。
这几年不仅有秦明珠有变化,晏珈玉也是。
无论是相貌,或是在商业上的手段,都成熟不少,脱骨于原来的模样,彻底成了雕琢好的金玉。
等放开秦明珠,他已然察觉到怀中人的脸颊滚烫,明明在一起也有几年了,但还是很容易害羞,跟外貌极其不符合。
晏珈玉用手指轻轻抚摸秦明珠的脸,一路往下摸到锁骨的时候,他脸色骤然发白,另外一只手忍耐地握紧。
秦明珠并不知晓黑幽幽中晏珈玉的变化,他呼吸有些急促,静等接下来的事情,可等到的是——
“睡吧,不早了。”
晏珈玉松开秦明珠,先一步躺下。他背对着秦明珠的脸已满头虚汗,唇齿紧咬。
秦明珠呆了一瞬,委屈地也躺下了。他生晏珈玉的气,所以故意背对着晏珈玉。
旅途的疲惫没让他生气多久就陷入睡眠,醒来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
他惊吓地坐起身,刚想找晏珈玉,叫他一起躲起来——这个国家允许持械,他怕发生了枪击。
但他看到晏珈玉摔在地上,旁边是碎了的台灯。
晏珈玉手臂撑地,似乎费力想站起来,可连坐都办不到。他死死咬着牙,溶溶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张脸苍白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秦明珠从没见过晏珈玉哭,可此时此刻,他好像见到了眼泪,他幻想中的眼泪。
“珈玉哥!你怎么了?”秦明珠想去扶晏珈玉,却被叫停。
“别过来,地上有碎片。”晏珈玉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到手臂一直在抖,“你从那边下床,穿好鞋把灯打开,然后去隔壁叫我的特助过来,跟他说——”
他转过头看了秦明珠一眼,眼里是无尽的绝望。
“我的腿又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