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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窗外的鸟心生爱意, 且在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里积攒得越来越多。晏珈玉的生活里很早开始就只剩下工作和秦明珠,秦明珠若不来,就只剩下工作。
他识分寸地站在自己的位置, 不越雷池半步, 做过最大胆的事是跟秦明珠告白。
告白的契机其实是一件非常小的小事, 秦明珠本人可能都没有印象了。
那是秦明珠刚上大学的时候,周末放假他回苏园, 去厨房拿东西吃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桌子上。
晏珈玉坐在旁边, 冷不丁听见铃声响起。他下意识地寻声看过去,发现响的是秦明珠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字是——
“老公”。
那刹那,他自己手一下子握得很紧, 紧到指尖通红, 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擅自去接那通电话,直到秦明珠回来, 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明珠, 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
“嗯?谁啊?”
秦明珠把冰冻巧克力放到桌子上, 一面用银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一边翻看自己的手机。
他不知道旁边晏珈玉的视线已经快将这部手机看穿。他看到来电显示, 脸上露出像是嗔怒又像是忍笑的表情, 拨回去, 待那边接通, 直接道:“你什么时候把我手机的备注改了?”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孩的声音, 晏珈玉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看出了秦明珠跟那人关系不错, 不过聊了几句, 秦明珠先前的表情就缓和了,还商量起明天去哪里玩。
聊着聊着,秦明珠视线忽然转到晏珈玉身上,他捕捉到晏珈玉还没收回的目光,却迟钝地没发现异样,跟手机另一端的人说:“等等,我明天不能跟你去玩,我想起我有事——”
他把手机往自己胸前压了压,声音降低,“珈玉哥,你上次说的画展是明天吗?”
其实是后天,但晏珈玉撒谎了。
得到谎言,秦明珠也没有怀疑,拒绝了年轻男孩的邀约后,就把手机丢回桌子上,继续吃起巧克力。
晏珈玉旁观这一幕,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忍住,“是同学吗?”
“嗯。”秦明珠转头对他点了点下巴。
晏珈玉表情淡淡挪开视线,倒了一杯茶,给人解甜腻,同时像是随意道:“你不是说他把你手机里的备注改了吗?要不现在改回来吧,万一被外祖母他们看到,会误会你在外面谈了朋友。”
秦明珠听到这样的话,很快就把备注改回了正常人名,还在晏珈玉的提醒下,把联系人名字都检查了一遍。
晏珈玉看到自己在秦明珠手机里的备注——“珈玉哥”。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对秦明珠生出的占有欲。
那个称呼哪怕是玩笑,他也不想让秦明珠这样去叫别人。
可是他的腿……
晏珈玉低头看向自己的腿,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做了多少场手术,做了多少康复,今时今日,他依旧定期要去医院。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
这样私心地去跟秦明珠告白,好吗?
但还是想试一试,他已经不是十一岁的晏珈玉了,他现在有能力保护秦明珠,他可以给秦明珠幸福。
试着告白一次吧。
就算被拒绝了,就……就继续充当哥哥这个角色就好了,把不该有的贪心收起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登上了那艘游轮。
-
晏珈玉把秦明珠按入他的怀里,后悔方才自己的动摇。他竟然因为别人的话,开始想东想西,真是愚蠢。
另一边,秦明珠听到“宝宝”这个昵称,哪怕脸皮再厚,也有些止不住泛红。
就算晏珈玉接纳他的年龄,就算他自己在试着面对衰老,但怎么说,他实际年龄也有四十几,突然被二十岁出头的晏珈玉叫宝宝,是一种难为情的甜蜜。
夜色一点点变浓,离日出的时间太早。晏珈玉怕秦明珠冷,索性找了个背风口将人护在怀里抱着。
秦明珠半张脸掩在晏珈玉外套里,只露出一双明眸。他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气,跟他同款的胡须水香,男士淡香水木质果香。
晏珈玉好像对很多东西都很长情,比如这款香水。他快闻到这个香味,就条件反射想起晏珈玉。
他隐约记得,前世这款香水因销量不好准备停掉生产线,却被晏珈玉买下了。
记忆再往前挖,秦明珠忽然坐直了些,“珈玉哥,你身上这款香水是我送的那款吗?”
晏珈玉成年礼那年,他好像送的礼物里有香水,还是他跟苏太太逛街的时候挑的,除了香水,他还挑了一根皮带。
被问话的人把他又拢进怀里,像是风冷到他,再语气温和地嗯了一声。
秦明珠闭了闭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把晏珈玉抱得更紧。他想起来了,当时晏珈玉第二天就用了他的香水,他夸了好闻,没想到对方就一直在用。
到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秦明珠有些撑不住了,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是被轻轻捏脸捏醒的。
“明珠,该醒来了,要日出了。”耳旁是他熟悉的温柔男声。
他意识到什么,挣扎着掀开眼帘。
天际是一长条的洋红色,蔚蓝色天光下的薄雾宛如云海。云层一点点退后,太阳渐渐爬升,浓黑被彻底驱散,灿烂日光让秦明珠不可控制地闭了下眼,但他很快又睁开眼,并回头吻住了晏珈玉。
他们在日出下接吻,许下相伴终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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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没有骑机车,晏珈玉在秦明珠睡觉的功夫联系了人。看看日出,他们坐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因为时间还早,这个点回秦宅怕打扰到别人,所以他们回的是晏珈玉的房子。
秦明珠让晏珈玉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做早餐。
“不用我帮你吗?”晏珈玉进浴室前,还问了一句。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秦明珠给自己穿上围裙,他从没有给晏珈玉做过一顿饭,原来都是晏珈玉给他做。
盛英祺嘴挑,加上他自己后来也喜欢研究厨艺,做一顿早饭对现在的秦明珠来说,简直是如烹小鲜。
熬个大夜,早上吃清淡点比较好,他准备熬一锅鲜虾粥,芝士鸡蛋饼,蒸玉米,再配上牛奶。
刚调好面糊,秦明珠就感觉到旁边有视线,转头一看,是晏珈玉站在厨房门口。他连头发都没吹,就跑到了厨房,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明珠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碰了碰晏珈玉发丝滴下来的水,“晏先生是准备感冒吗?秋天还不吹头发。”
他的手被握住,晏珈玉把他手里的水珠擦掉,“待会我来煎饼吧,你的手……不是最近还在做作品,如果被热油弄伤了,作品就做不了了。”
秦明珠声音有一瞬间的哑然,晏珈玉总是这样,把他的什么事都看得很重要,做个早餐也怕他受伤。
他敛敛情绪,“没事,不会弄伤手的,你先去吹头发,待会来帮我煮牛奶好了,我就可以去洗个澡。”
好说歹说,总算把不放心的晏珈玉赶出了厨房。
秦明珠给热锅倒油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学下厨的那段时间,他总是被油溅到手,最严重的一次弄出一个泡。
当时盛英祺很紧张地开车送他到医院,差点闯了红灯,又请了全南城最好的烧伤科医生,美容科医生,皮肤科医生,一起过来帮他看这小小的水泡。
现在想想,盛英祺那时那么着慌,只是不想他留疤,而不是心疼他被热油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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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秦明珠第一次做早餐给晏珈玉吃,他自己先在厨房试了下味道,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等晏珈玉吃了一口,还问:“味道怎么样?”
晏珈玉温润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很好吃。”
得到这样的评价,秦明珠心里忍不住开心,尤其发现晏珈玉不是哄他,是真心觉得好吃后。
晏珈玉很喜欢那个芝士鸡蛋饼,吃完了,耳垂泛红地问他还有吗。
“下次再给你做,今天没了,材料不够了。”秦明珠说完看了下时间,现在早上九点多,他记得晏珈玉下午还要上班,拉着人往房间走。
碗筷放在那里,会有钟点工来清洗。
也不是第一次跟晏珈玉一起睡,只是这一次格外安心罢了。没多久他就在晏珈玉怀里睡熟了,且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的时候,房间仍然是一片漆黑,窗帘紧闭。
晏珈玉已经不在房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秦明珠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赖了一会床才起来。
他身上穿的是晏珈玉给他买的睡衣,连内裤都是。上次他在这里留宿,没有衣服穿后,晏珈玉就购置了一面衣柜的衣服,从袜子到冬天棉服都有。
床头柜放着一杯水,一看就是晏珈玉给他倒的。秦明珠端起杯子,边喝边往外走,没多久发现原来晏珈玉在家。
晏珈玉穿着跟他这身的同款睡衣,站在鱼缸面前,正在重新搭建水里的景观。
在古镇买的两条亲吻鱼现在是晏珈玉在养。
秦明珠居所不定,他有时候住在学校的房子,有时候住秦宅,也有时候会回苏园陪外祖母,所以晏珈玉把鱼接了过来。
秦明珠看着晏珈玉很耐心地给鱼做假山,做房子,缓步走过去,把下巴压在对方肩膀处。
两条乳白色亲吻鱼看得出被养得很好,珠光粼粼,比买的时候大了一圈,此时正悠闲地在水里游。
“睡饱了吗?”被他压住肩膀的青年微微侧过头。
秦明珠嗯了一声,“下午没去公司?”
“嗯,我父亲在公司,所以请了个假。睡饱了的话,准备换衣服吧,订婚服到了。”晏珈玉拿过干净的毛巾,把手上湿漉漉的水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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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秦宅的时候,秦家人还有晏珈玉的父母都在,他们仿佛之前商量过,只字不提昨晚秦明珠和晏珈玉去哪了,只让秦明珠和晏珈玉去快点把订婚服换上。
秦家对秦明珠的订婚礼十分看重,订婚服是请的国际尖端婚服设计师,花了几个月时间做出两身。
秦明珠先一步换好衣服,从换衣间走出来,看到晏珈玉在扣袖扣,便走上前,取过旁边的领结,帮他戴上。
戴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晏珈玉的脖颈肌肤,指尖碰到的时候,人喉结跟着滚动了一下。
秦明珠装作自己没发现,戴好领结后,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看自己系的领结,唇角荡出幅度,再看着晏珈玉的脸,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前世没有跟晏珈玉订婚,是他很大的一个遗憾,但今生被弥补了。盛英祺掀不起什么浪花,他也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讲给了晏珈玉听,这辈子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戴好领结后,晏珈玉低头帮他戴袖扣。
他们的袖扣是一对,同色系的宝石袖扣,内侧则有专属他们的花纹,他的那对是一尾小金鱼,晏珈玉的是珍珠,跟他们两个的名字有关系,而且金鱼吐的泡泡在水里看,就像一颗颗珍珠。
等都戴好了,两个人不约而同朝全身落地镜看去。
秦明珠想起自己九岁那年,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跟旁边的人订婚。仔细回想,故事的开始也许跟那扇檀香扇有关系。
他见到晏珈玉的第一面就送给对方一把有鸳鸯花纹的檀香扇。
事后外祖母有说过他,说他不该第一次见面给人送扇子,送的还是鸳鸯扇。
但他有自己的一通理由,“我喜欢那个哥哥,当然要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他。”
外祖母失笑,点了下他的鼻头,“才见一次面,就说喜欢了?人家今天都没跟你说几句话哦,万一他不喜欢你呢?”
小秦明珠窝在外祖母身旁,手里还拿着一颗洗好的桃子,他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不会的,大家都喜欢我呢。”
而那时候他不知道古时扇子都是作为情物,也不知道在今时扇子也有求爱的意思,扇子,散子。
但他和晏珈玉是生不了孩子的。
回想到这,秦明珠扭过脸,“珈玉哥,我小时候送你的扇子,还在吗?”
“在。”
“我想订婚礼拿出来,摆在展台,你觉得呢?”
晏珈玉还盯着落地镜,像是想把镜中他们牢牢印在眼帘里。对于秦明珠的想法,他一口应了,过了一会,还主动提起一件事,“明珠,订婚礼结束后,你有计划出去玩吗?”
出去玩?
去哪里?
秦明珠忽然就想到晏珈玉曾送给他的那座岛屿。
在那座岛上,他渡过他最快乐的二十二岁生日。那时候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每天睁开眼都可以看到晏珈玉,有时候如果他醒的比晏珈玉早,就会故意拿鹅毛笔上的鹅毛去扫晏珈玉的脸。
把人弄醒了,就笑着从床上跳下去,往外逃。
有时候逃的速度慢了,就会被铁钳一般的手臂箍住。清晨被吵醒的晏珈玉仿佛还没穿上温文尔雅的外皮,会很用力地亲他,还抓住他的脚踝抚摸。
他在那里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在他心里,那才是他和晏珈玉发生第一次的地点。而且也是在那里,晏珈玉头一回向他袒露了心事。
“有。”秦明珠把那个岛的名字报出来,“现在在你名下吗?”
晏珈玉敛眉思索片刻,“应该在,我记得我名下有座岛,但不是很记得名字了。前世我们去了那里?”
他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些事情,
“你在那里给我过的22岁生日。”说到这,秦明珠凑近晏珈玉耳旁。他眸光微转,呼出的温热气息尽数落在对方耳垂处,“也是在那里,我们……”
后面几个字他讲得特别轻,说完,就站直身体,像是自己什么都没说一样,低头理了理衣袖。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身旁人无奈的低笑声,与此同时,外面传来苏太太的催促声。
“明珠,珈玉,你们还没有换好吗?”
玩笑暂时作罢,秦明珠应了一声,和晏珈玉互相再整理了下彼此衣服后,就走出去房间。
刚出房间,他就看到苏太太眼睛红了,几乎一瞬间的事。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有些失态地反复吸气。
“妈妈。”秦明珠忍不住叫了苏太太一声。
他很少见苏太太红了眼眶,哪怕是在诊断出胰腺癌晚期的时候。那时候他比苏太太更崩溃,说这一定是误诊,要带苏太太去国外再查一遍。
苏太太却很平静,握住他手,“已经在国外查过了,一样的结果。我之前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看到你哭。好了,都多大了,还在妈妈面前哭鼻子,你爸爸要笑话你了。”
“妈妈,我……”
“明珠,别哭了,妈妈有话跟你说。你外祖母和你祖父都走了之后,我就最放心不下你和你爸爸。等我离开,你爸爸就只剩下你了,你答应妈妈,要好好陪着爸爸好不好?不要太难过,就偶尔想一想妈妈就好了,因为爸爸也很难过,你要在爸爸面前坚强起来。”
秦明珠的眼睛遗传了苏太太,格外漂亮,哭的时候眼泪是一颗一颗往下落,像颗颗珍珠滚落。
苏太太忍着病痛,对自己儿子轻轻一笑,“妈妈没事的,不要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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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明珠叫了一声妈妈的苏太太眼睛更红了,快要忍不住眼泪。她转过头把脸埋进了自己丈夫的肩膀处,秦父顺势揽住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今日儿子穿得那么帅,你伤感什么?”
秦明珠和晏珈玉的订婚服是纯色白西装,如雪如奶油,温莎结贵气雅致又不过分夸张,按照尺寸量身定制的订婚服走线完全贴合身体,同色系马甲掐出腰身,配上笔挺修长的西裤,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不配。
苏太太拿手帕擦了眼泪,含嗔带怒地轻轻打了一下秦父的手臂,“哪里伤感?我是高兴,高兴明珠一眨眼都长那么大了。”
一旁的晏珈玉的母亲叶阿姨也悄然红了眼眶,她舍不得挪开眼神一般盯着晏珈玉,反复地看,还轻声唤晏珈玉。
“珈玉,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可就在这时,叶阿姨的手机骤然响了。
她低头看到来电显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对晏珈玉说:“珈玉,我有点急事,先去接个电话。”
说完,她飞快地接起电话,往露台那边走。晏珈玉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秦明珠耳尖,听到她叫的名字。
“贞慧……”
贞慧是叶阿姨学生的名字,昨天他还听到叶阿姨一直在夸贞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