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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是在微信被狂轰乱炸了几十条消息后,才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又上了热搜。打开热搜时,看到词条广场上齐溜溜排下来的同一句话,他还没发觉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陈海萧发来了一个视频。
视频中光线昏暗,周岁看着总觉得环境有些熟悉,等两秒过后,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在雨崩村参加篝火晚会的那晚。
画面中,盛明寒的侧脸印上了火光的光源,除了周岁,所有人都围在他身旁,看他轻轻地翻动着和周岁的短信屏幕。
镜头微微抖动,不知道是摄像师手臂酸了,还是刻意摇晃做出的效果,周岁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昏沉朦胧的镜头一晃一晃,直到盛明寒的手指不小心移开了他的备注。
“咦——”
他听到梁茴惊讶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指尖点到的方向,周岁睫毛微颤,在盛明寒仓促息屏之前按下了暂停键。
上面的备注清清楚楚地写着:
亲亲,老婆。
老婆。
周岁从没听他在私底下这样叫过。
盛明寒更常称呼他的小名,岁岁、岁岁,就像喝醉的那个夜晚。
怪不得那天所有人都没开口。
周岁指尖微缩,不小心碰到屏幕,停顿了快半分钟的盛明寒终于动了起来,欲盖弥彰的掩盖住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周岁把进度条拉回去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又打开视频app,点到所在的一集。弹幕已经刷疯了,还在放片头曲时就已经有人在刷一句,等时间线跳到篝火晚会,几乎看不到其他弹幕的痕迹。
屏幕完全被这短短一句填满。
就连节目组也担心镜头模糊看不清楚,后期还特意用可爱的手札体打了出来:
亲亲,老婆=3=
周岁不断地拉动着进度条,看盛明寒的反应,看摄像师镜头下他们的眼神,看网友发的弹幕,看后期在屏幕上配的字,甚至连评论区的热门评论都一条一条翻过去。
翻来覆去不知疲倦。
不知道看了多久,硅胶壳带动着手机慢慢往下滑去,周岁顺势松开手,让手机自然而然地落在地毯上。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慢慢地靠住了身后柔软的沙发。
原来盛明寒真的爱我。
周岁大脑一片空白,平静了很久。
那两个字他反复嗪在唇间,喉咙激动得发紧、双眼和鼻尖都酸热;可过了一会儿,灼热的体温又慢慢晾了下来,心脏被攥住无法跳动,是那种扼住咽喉的难受。
难以言说。
周岁望着天花板,眼睛睁了很久,反而被晾得微干、发涩。他这辈子流眼泪最多的时刻,是跟盛明寒提离婚的前一天。
叮铃铃——
陈海萧打来了电话。
周岁回过神来,揉揉酸涩的眼眶,想站起身,脚底板却又因为坐得太久而僵麻酸胀,跟扎在针板上,又痛又痒。
手机还在地毯上震动,他只好把腿摊开,就着这个姿势接起了电话,“陈哥?”
“我发的视频你看了吗?”陈海萧开门见山地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盛明寒现在还没有完全接手星程,所以周岁还是陈海萧在带着。
之前周岁没怎么跟他聊过感情问题,陈海萧也是不怎么放心他的表现,特意追了综艺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离婚。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盛明寒是个渣男的设定,今早一起来,看到满微博的‘亲亲老婆’,人直接懵了。
关键是,他老婆也在追《分手之后》,是坚定的日月同岁cp粉,还缠着他问了好几回,周岁会不会跟盛明寒复婚,把陈海萧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岁沉默了片刻,主要是这事听起来也太离奇了,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海萧知道他脸皮薄,心里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索性替他说了,“盛明寒对你余情未了,还想跟你复婚,所以这回续约的事他才干得那么卖力……想讨好你,是不是?”
周岁短促地嗯了一声。
他一直觉得在这段关系里,自己才是位置放得更低的那个人,是讨好者,而盛明寒都在被动承受。突然听到别人这样形容盛明寒,他心里又是难为情又是觉得陌生。
别说网友了,就连他都觉得稀奇。
就好像他第一次认识盛明寒一样。
“嗐,这都什么事。”陈海萧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道,“你是什么想法呢?”
周岁顿了顿,没说话。
其实他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想不通。
陈海萧没等到回答,沉吟片刻,“那《分手之后》下一季你还参加吗?”
“……”
过了一小会儿,他听见周岁微微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参加吧。”
说得那么小声,大概是怕陈海萧骂他。陈海萧倒没有怪他,只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行,我知道了。”
“你没必要有负担。”他语重心长地说,“他怎么想的是他的事,你开心最重要。”
心肠太软的人,不学会自私的话,日子会过得很痛苦的。
周岁在这两句话里微微安定了些许,他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陈哥。”
他清楚自己转变想法的原因。
并不是单单是因为对盛明寒的喜欢妥协了,更重要的是,他想更了解自己。
比起盛明寒,他最陌生、最不会相处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
《分手》从播出到完结,历经了大概一个月。对于快节奏的网播来说,它的时间跨度并不算短,但是观众黏性却超出了想象。
除去播出第一天的两集,剩下八集的收视率基本都在25上下浮动,有几集爆点多的,甚至破了3,是当之无愧的国民综艺。
[呜呜呜呜怎么完结了,我疯狂摇电视机想摇出下一集的痛郑从容你能感受到吗??]
[啊啊啊我不甘心啊tt我真的不甘心]
[天哪……第八集我看到一半的时候还在笃定他们俩一定会和好,结果片尾曲放出来之后,我彻底傻了]
[我好舍不得岁岁和繁姐啊,看到大结局他们拎着行李箱神情伤感却还要笑着告别,我直接泪崩]
[呃,你们是不是都追魔怔了……这俩人还能有什么结果啊,拍综艺前就离婚了,这就已经是结局了。所以明明知道这点,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啊(哭)]
[靠,刀都□□了差点没收住]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双向暗恋演绎成有始无终的be美学天花板的啊呜呜呜]
[岁岁看到了吗,他真的喜欢你啊,虽然明的嘴有时候真的很气人,但是他真的爱你啊,美人老婆不可以不自信!]
[不要放弃啊!!还记得之前有人爆料说,岁岁决定看看这季反响再决定参不参加吗?所以都给我把完结热度刷起来!]
[真的吗?!好的姐妹们都给我冲,点赞评论转发一键三连助力第六季啊啊!]
很快,一键三连助力周岁参加第六季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这句瞪大了双眼,点进来一看,差点笑死。
大概是人民群众的呼声太高了,很快,节目组官博更新了一条讯息。
[分手之后v:听说大家都很舍不得周老师?下午两点半,锁定斗猫直播间1212,听周老师跟我们讲讲旅行背后的故事~]
评论区顿时一片欢欣鼓舞。
说起来,也是很唏嘘,以前糊的时候,周岁的辈分永远是‘小周’,现在时过境迁,哪怕周岁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但所有人都已经潜移默化地用‘老师’来称呼他了。
周岁很不适应,无奈娱乐圈风气就是这样,别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捧上了天再说。他只能努努力,争取早点配得上‘老师’这两个字。
完结直播也是之前定好的行程,周岁想了很久,不想再拍棚内,但是也找不到合适的外景,索性把直播地点定在了咖啡店。
正合郑导心意。
他就喜欢这种自然的场景。
工作人员没有包店,他们还是希望可以保留零零散散的客人来作为背景板,这样更生动,所以只在采访区附近圈了一块场地,这样咖啡馆还是能够照常生意。
下午阳光热烈,直直打下来的光线其实有些刺眼,也很容易暴露脸上的缺陷。郑从容让助理把里面的一层纱帘拉了一截,正好削弱了周岁脸上的强光,显得更加柔和。
没被挡住的另一半阳光洋洋洒洒地撒在了他们背后的咖啡桌上,窗外的梧桐树轻晃树叶,洒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完结直播正式开启。
周岁现在的人气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他的直播账号哪怕没发过视频,粉丝量也有五六百万,刚一开播就冲到了热度榜第一。
周岁和盛明寒在这一季的互动比偶像剧还偶像剧,各个都是名场面。郑从容见过剧吸粉的,还没见过综艺吸粉能吸成这样的。
只能说,这是命里带红。
再不火,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周岁笑着和观众打了招呼,眼睛弯得像荷花海森林公园的那捧月亮湖,澄亮清澈。
都说红气养人,这是真的。自从红了之后,周岁和工作相关的微博都有8w 评论打底,互动量很高,品牌评价也提升了不少。
周岁喜欢粉丝能够看到他。
这感觉太好了。
“背景?背景是咖啡馆哦,已经和老板打过招呼啦。”周岁笑着回答粉丝们的问题,“这里的咖啡很好喝……”[岁岁宝贝今天好开心的样子]
[嘿嘿,岁岁,我的老婆(流口水)]
[前面的,盛明寒狂怒警告]
[哈哈哈,说起来明哥为什么没来啊?]
[今天是岁岁的单人直播吧,没有明]
简单地和弹幕们互动了一下,便开始了例行的采访环节。郑从容已经从陈海萧那儿确定了周岁会参加下一季的消息,他心眼坏得很,决定过两天再宣布,来个‘流量炸弹’。
所以这次采访,是一字都没提。“其实,这次旅游也教会了我很多。”周岁十指相叠,看着镜头沉稳地说,“我之前总觉得自己很成熟,但好像也并不是那样。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缺点,我……”
他前面说得都很流畅,心里话也在脑海里轮转过好几遍,不会出错。
然而周岁还是顿住了。
这感觉很奇特,好像似曾相识。
他下意识望向窗外,工作时突然开小差,这在周岁的职业生涯里是从未有过的。
然而他还是这么干了。
郑从容的直觉比他还要敏锐,在周岁反常停顿、转头的那一瞬间,他大步走上前,把摄像机转了过去——
“叮铃铃。”
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猛然一震,摇出一阵破碎的铃声。咖啡馆的门被用力推开,下一刻,盛明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带着棒球帽,身上还穿着防晒防水的外套,从外面迈步进来时,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被太阳蒸得蓬勃的体温。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搜寻,径直落在了周岁所在的位置,顿时眼前一亮。
盛明寒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的表情太明亮、太高兴了,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一样。周岁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下一刻,盛明寒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连忙站了起来,险些把咖啡杯打翻。
“你怎么来了?”他快速地大声地说。
他语速平时不急不缓,但说刚才那句时嘴皮子快得差点干架。他就怕自己晚说一秒,盛明寒就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尤其是还在这间咖啡馆里。
简直是双重debuff加身。
盛明寒愣了愣,随后才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止是他和周岁,还站着七八个人,甚至还有郑从容,全都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他嘴角笑容一僵,脸色瞬间淡了下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
郑从容:“……”
不是,我们这一大帮子都在这儿站半天了,你现在才看到啊?
周岁咳了咳,“我们在做直播。”
观众们都看着呢。
然而盛明寒并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又或者只是他自顾自地屏蔽了。
“在这里?”他有些微微失望,很快,又不死心地问,“是快结束了吗?”
郑从容:“……”
直播平台有两三秒延迟,大家都沉默好一会儿了,弹幕才纷纷刷出了一片问号。
[一来就是想抢岁岁,可恶!!]
[哥,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岁岁直播的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少块肉的(。)]
[你老婆fine,下一秒mine]
周岁哽了一会儿,说:“才刚开始。”
盛明寒的脸色看上去更加失望了。
郑从容心里那叫一个解气啊,他故意说:“哎明寒,之前跟你约直播你不是没时间吗?怎么这会儿又跑来了?现在有空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说郑导太损了。
“……”
盛明寒瞥了他一眼,“有空。”
“那行啊,正好你们俩都有时间。”郑从容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们一起做采访吧,给明寒加个位置,咱们周老师同意不?”
盛明寒是双金百花影帝,郑从容当着他的面调侃地称呼他周老师……
周岁垂着眼睑,臊得脖子都红了。
“嗯……我都可以。”
盛明寒便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
[啧啧啧,跟郑从容直播就没空,跟老婆直播就健步如飞,搞双标是吧?]
[好耶!坐在一起了,日月同岁明天就给我去民政局复婚!]
其实,之前他和郑从容说没空也不算是应付,这段时间盛明寒不仅要忙即将上线的电影,还要处理并购事务,是真的分身乏术,他已经连着好几天都睡在公司里了。
郑从容在前面重新调试镜头和布局,盛明寒便抓着这一点空档,小声地道:“柳时宁说看到你一个人来了这里,我以为……”
周岁也小声反问:“你以为什么?”
盛明寒还没有回答,两人的小动作已经被一旁的郑从容看到了。他把广告单卷成筒状,拍了拍手心,咳了两声,“怎么老有人在背着我们说悄悄话呢,是觉得观众不配听吗?”
[就是就是!我也要听!]
[郑老狗你把镜头再凑近点啊啊啊]
[竖起大耳朵听八卦]
周岁无奈地笑了笑,不一会儿,原定的主持人换了下去,郑从容大喇喇地坐在他们对面,淡淡地笑着望向他们。
手里的采访稿形同虚设。
周岁:“……”
没关系,已经很熟悉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就直问了啊。”
郑从容坏坏地说,“刚才怎么回事呢周老师?明寒一来,您这眼睛就跟gps导航似的,太准了。你俩该不会是约好的吧?”
“真没有。”周岁淡定地说,“其实是因为我听力好,刚才隐隐听见很急促的脚步声。”
盛明寒闻言,微微张开唇,看向他。
周岁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上身保持不动,慢慢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盛明寒便闭上了嘴。
“那明寒呢?”郑从容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你事先也不知道周岁在这儿直播吧?怎么就直奔过来了,总不会是渴急了,绕大老远就想买一杯咖啡吧?”
话音刚落,盛明寒径直道:“因为我是在这里和他求的婚。”
所有人:“???”
啊??
不是,这是可以说的吗?
周岁也被他吓得心脏一颤,但很快意识到,盛明寒不是在回答郑从容的问题。盛明寒说,柳时宁看到他来了这里,以为——
周岁便问他,你以为什么?于是才有了盛明寒的回答,他是在这里向周岁求的婚。
离婚之后,周岁就再主动来过这里了。柳时宁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在盛明寒的眼里,他大概是隐隐觉得,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所以兴奋冲昏了头脑,进来的时候,连身旁站的一大群人都选择性无视了。
直接闹了个大笑话。
“……”
周岁尴尬地捂住半张脸,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惨不忍睹。
郑从容回过神来,脸上立马蹦出了爱听八卦的热闹笑容,“怎么求婚的?能不能说出来听听?过程有录下来吗,浪漫吗?”
盛明寒刚要开口,就被周岁捂住了嘴。
“唔唔唔——”
“你不要说了。”他满脸黑线,“一点都不浪漫,而且那根本不算是求婚好不好?”
那时候他们刚交往两个月,还处在牵手都会害羞的程度。那天咖啡馆约会的时候,周岁在神游天外,思考怎么合理提出和盛明寒拍情侣合照的事,然后下一秒,盛明寒满脸严肃,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子。
“……”
接下来的事,用脚趾想都想得出后续。
“啊??”郑从容听得直傻眼,“他才两个月就敢跟你求婚啊??我们都以为那会儿你们已经地下情好几年了呢。”
就盛明寒那个性格,完全不像是会速战速决的人啊。郑从容认识他也有六七年了,一直觉得很难有人走进他心里。
真是没想到……
怎么说呢,虽然很让人大惊失色,但竟然意外地符合综艺里盛明寒一贯的形象。
“哪有什么地下情。”周岁一脸无奈。
盛明寒拿出盒子后,他就傻住了,不过理智告诉他可能这只是普通的情侣对戒或是项链,哪有人两个月就求婚的?
然而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鸽子蛋。
……
周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吐槽两个月就结婚,还是该吐槽给男朋友送女士戒指,盛明寒也没有给他机会。
和鸽子蛋一起带来的,还有一档厚厚的文件,里面是盛明寒的所有财产,以及他的体检报告,很优秀,也很合格。
还要外加一张身份证。
他是真的做好了,周岁一同意,就立刻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打算。
周岁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郑从容:“……”
盛明寒微微皱眉,似乎对他说的部分情况不太认可,认真地反驳道:“不是临时起意,从两年前开始,我就一直想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