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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沈粲低头看着虞昭昭,面无表情,不知在思考什么。
两人间鼻息可闻,一股扑面而来且难以抵挡的男性气息朝虞昭昭袭来,像寒风一样冷冽而肃穆,像被虎豹盯视一样紧张,这是她前十五年都没接触过的东西。
有点陌生,但好像并不讨厌。
盯着他的脚尖、袍子、腰带,再往上,是线条分明的下巴、鼻子,好像还挺好看的?
虞昭昭最不擅长这种无声的煎熬了,是以沈粲一开口,她就立刻接话。
“我等郎君批评我呢。”虞昭昭乖巧又委屈道。
沈粲挑了挑眉,带着难以界定的情绪,“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我错在……”
真的要承认吗?虞昭昭自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诚然她并不觉得自己何错之有,若真认了,那可就真错了,只是如果不认……
虞昭昭狐疑地看向沈粲,咬着樱红的唇瓣模模糊糊道,“错在……”
在虞昭昭说了三个“错在”,时不时拿眼睛去偷瞧沈粲,脸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染上了一片樱桃红后,沈粲眼里也荡漾出一抹涟漪来,继而唇角眉梢也挂上弯弯的弧度,似是心情甚好。
虞昭昭没见过沈粲这样笑,原来郎君也可以不冷冰冰的嘛,不由也跟着心里一松。
沈粲盯着虞昭昭,“小娘子方才不还气势汹汹地要打那刘妈妈,怎么这会儿怂了?”
说完,便抬步往正屋走去。
这是不怪她?没事儿了?虞昭昭眨巴眨巴眼睛,提起裙摆赶上去,“郎君这是不恼我吗?”
沈粲笑道,“难道小娘子准备在院子里站一天谢罪?”
当然不了,虞昭昭本来就想好了,反正沈粲不会在澹园待多久,等他出府,她就解放了。
负荆请罪嘛,自然要有人看才算请罪哩。
哪知他一点不生气。
可细想,沈粲自己都没回来,定也能体谅她沉迷夜色,再者,所谓夫妇一体,她受了罚,他的名声也不好听,所以才会去救她吧。
“郎君你是特意去救我的吗?”虞昭昭好奇地问。
“碰巧路过。”
虞昭昭不太相信,“我懂的,我们是一体的,我若不好,郎君也不好。”所以一定是听到风声去救她的。
听听这是什么话,沈粲嘲讽一笑。
虞昭昭又自顾自道,“我知道郎君和母亲不对付,所以,母亲对我不利,其实也是对郎君不利。”
沈粲不置可否,“你知道?”
虞昭昭郑重地点头,“还有,郎君卧病在床时,那药和檀木碗一起便有毒,也是我尝出来不妥的,不然郎君现在……”至于傅神医说的那毒性其实毫无影响什么的,自然就被虞昭昭省略了,说重点就好了,确实是她尝出来的,对吧。
虞昭昭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沈粲闻言倒没有多开心,他当然是不怕谢氏的,但还是肃神故作冷声道,“小娘子没学过《女诫》?不知嚼婆母舌根是为不妥?女子当贞静贤淑?”
我还知道你们不是亲母子呢,虞昭昭心道,但这么伤人的话还是不要提了,摇摇头,“没念过。何姨说读《女诫》不如多练套剑术,那套书本学了死脑筋,反而会叫那些做郎君分心,只叫我回京后翻一翻不做睁眼瞎被人糊弄去便可。”
“可是……”虞昭昭骨碌碌转着眼珠子调皮地看向沈粲,“可是,我回长安后,便嫁给郎君冲喜了,没时间学呢。”
还怨上他了?
难怪他这位新妇娘子,能在上元夜彻夜不归,还能在街上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沈粲一时有些无语凝噎。
两人正走着,小厮青泉进院来报,“国公爷那边请公子过去。”
“父亲。”沈粲到外院书房时,镇国公沈松年已经端坐在书案后,袅袅白烟从案上的炉中升起。
看沈粲走进来,沈松年不住点头,摸着胡子道,“自你醒来,你我父子还未单独见面,看你行走如初,为父甚是欣慰。”
沈粲客气地在沈粲的左手边坐下,唇边也早没了在澹园和虞昭昭说话时的那抹笑意,眼神中反而添了几分疏离。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父慈子孝的,“儿子大难不死,实乃得了沈家列祖列宗的保佑,卧病在床这几个月,父亲大人也受罪了。”
沈松年脸上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堪,他叹了口气道,“以前的事儿,是为父对不住你,为父是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的,而你娘……”沈松年似乎不想再说下去,收住了话头。
看着沈粲紧抿的唇角,沈松年又道,“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你如今回到长安,便要懂得官场之道,不可轻易得罪人。我知你不是胡来之人,但崔侯一家,可是你出手的?”
总算说到正题了。
沈粲笑了笑看向沈松年,不想同他虚与委蛇,“是不是儿子,父亲难道没猜出来?”若没猜出来,自然不会对他说这话。
“崔家满门上元夜被灭,震动长安,全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死于大火中,这都是人命债啊。”沈松年痛惜道,“逝者已矣,如今我们与崔家无冤无仇,你作何下次狠手?昨夜之事惊动天厅,虽被大火烧得了无痕迹,但想必圣人也要命人彻查。”
一命抵一命,庄家一族几百条人命都没了,在沈粲看来,杀了崔氏一族都不足惜。二十年前庄家被灭,崔家人可想过自己狠不狠?
而庄氏一族被灭多年,崔家享尽荣华富贵,自然没仇家了。
沈粲看着沈松年不说话,这些话他不想同沈松年辩驳,只答了他最后一句话,“父亲不必担忧,孩儿等会儿便进宫谢罪。”
“你!”沈松年想发怒,但对沈粲却没理由发怒。
这个儿子虽然不亲近,但他是知道的,沈粲狠绝毒辣,却不会冲动,敢这么做想必早已将前前后后都思考再三。沈松年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骄傲,觉得沈粲颇有他当年之风貌。
别看如今的沈家鲜花着锦如日中天,但一家一族要兴起容易,要长盛却难,一家之主若不顶立,门族便有败落的风险。
四个儿子里,三郎不识武、四郎两者兼顾却不拔尖、出身也不显,五郎就不用说了,蛮夫一个,沈松年最寄予厚望的,便是只有沈粲。
都说军不问政,但不懂文的武夫,便只能被人掣肘。而沈粲的谋略和武学,还有上位者必须的果断,那都是在他之上的。
沈松年点拨道,“你如今是我镇国公的世子,又是圣人眼前得宠的将军,是我沈家将来的顶梁柱。崔家飞扬跋扈,搜刮民脂民膏,圣人早已看不顺眼,只要你进宫时真诚些,想来圣人不会给你罪受。”
这道理沈粲自然是懂得的,只不过离开前,他还不忘问沈松年,“我做镇国公世子不过两个月,父亲既然将我认回来,儿子定当谨遵教诲,为我族争光。只是……”沈粲顿了顿,“我既是得了圣宠才重归沈家,不知父亲母亲将圣人允我的赏赐,放到了哪里?儿子在澹园住的屋子,可都要漏风漏水了。”
这话可就杀人诛心了。
原本这些内务之事应该去谢氏跟前说的,要沈粲装不是不行,可他便是不想看别人痛快。
谢氏不是对沈松年唯命是从么?那就好好当她的贤惠人吧。
当日下午,不见踪影的御赐箱笼果然便如同流水般被抬进了澹园的长青院。
虞昭昭看得目瞪口呆,在长青院住了这么久,何时这么热闹过,丫鬟小厮来来往往,那库房都快塞不进去了。
后宅之事都归女眷管,虞昭昭嫁进沈家这么久,第一次没有闲得要发慌。
夜里沈粲回来,就看见虞昭昭端坐在书案前,拿着毛笔,一副管家派头,正襟危坐地在册子上誊写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