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阿撒迦是被尼禄增派的救援小队带回赫卡的。
赫卡大部队在西境前线实战, 每天都会有无数运送伤员的小队,在前线和赫卡之间频繁往来。
尼禄分派的救援小组成员,包括曾跟阿撒迦并肩作战的队友。
他们几乎一路把医疗艇开到了“黑门”大本营的边界点, 却完全没能搜寻到阿撒迦盔甲的讯号。
直到医疗艇偶尔路过离“黑门”和帝国都十分遥远的荒星带,才勉强捕捉到生命讯号。
救援小组在荒星上发现阿撒迦时,地面全是恶战后正在燃烧的机甲残骸, 看上去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阿撒迦的机甲也倒在地上。驾驶舱被削去小半截, 里头哗哗地往外漏氧。
阿撒迦一个人坐在驾驶位, 穿着破碎不堪的动力盔甲, 长鬈发又脏又乱, 怀里还抱着个血淋淋的人头。
盔甲内的氧气也快耗尽了。
但男人脸上并没有很多表情。他只是抬着一双金眸,呆呆望着天空。
“……阿撒迦!!你他妈的!”
救援小队从医疗艇跳下来, 一边拽着担架往他疯跑, 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跑到这个犄角旮旯做什么!真想坐实畏罪潜逃的罪名吗?!很难找知道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找不到你我们都不敢回赫卡!!”
骂完想起什么, 才发现光顾着拽担架, 忘了拿电子镣铐。
“靠!”
队友又连忙回头,取回舱内的镣铐,然后一边给他换氧气装置, 一边“咔”地给他拴在手腕上。
“……奉陛下旨意, 现已将违抗军令、擅自追击的罪犯阿撒迦逮捕,立即解送回营,接受审判!”
队友在给作战记录仪汇报。而听到“陛下”两个字,阿撒迦那双因缺氧而略显呆滞的金眸,就像慢慢从美梦中清醒,一点点泛出极快乐的光芒来。
“是, 是陛下派你们来找我的……”
“你现在是重犯, 给我闭嘴!”
队友没好气地说, 等记录仪关闭,他就立刻压低声音。
“赶紧想军事审判那一关怎么过。我听亚伯说,陛下这次是真的、真的很生气,他去报告的时候,陛下都被你气得精神力暴走了!”
阿撒迦愣住,神情中肉眼可见闪过担忧。
他想张口打听主人的精神力平复没有,可队友们已经猛地往他嘴上扣了氧气罩,并七手八脚,把他抬上悬浮担架。
救援小组迅速把担架拖回医疗艇。本想对方从“黑门”大本营杀进杀出,一定重伤濒死,可仔细排查一番却发现,阿撒迦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队友百思不得其解。
但也只得先给阿撒迦补充过营养剂,又让他暂且睡眠休息。
事实证明,提前补充营养剂的决定是正确的。
因为医疗艇一驶入赫卡港口,阿撒迦连战损盔甲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几个狼骑直接架走。
除去还在前线演练的部队,赫卡军营当前所有军士、将领,乃至新兵营中的新兵蛋子,都收到了军事审判庭的通知。
这是赫卡星系重建后,第一次全营公开的军事审判。
而审判的主角,居然是在“狩猎季”行动中,创下过辉煌战绩的传奇尖兵。
阿撒迦在部队回撤阶段,公然违抗最高军令,擅自向星盗腹地追击。战场抗令历来是军队重罪,所有将领心里都清楚,这场审判很难有转机,尤其碰到在这种事上从来铁腕无情的尼禄。
可要说一点也不遗憾,那也是假的。
阿撒迦的战斗力人尽皆知,如此人物假以时日,必然会成长为战场中所向披靡的杀神。
他却偏偏要在刚崭露头角时,就犯下这种级别的大错……
但是,如果仅仅因为个人实绩强,就对阿撒迦予以包庇的话,那无疑会在赫卡军营树立起极坏的榜样——
日后,但凡有点能力的军士,都会在战场上效仿阿撒迦,违反指挥官的命令争抢军功。
要是人人都争功,仗还怎么打?
“唉。真是的。”一名帝国老将摘下眼镜,神情痛惜地擦拭着镜片,“他到底图什么?”
空旷巨大的灰色审判庭里,所有高级将领齐聚一堂。他们身后,则坐着军营教官和部分军士,人数将近过万。
电子机械眼则在上空回旋环绕,将这场审判的实况,向全军营公开。
旁听人们的心中,多少有点复杂和沉重,于是只沉默等候着,并不交头接耳。
偶尔有人抬眸,往审判庭前端的阶梯坐席上偷看。
就见那银发红眸的少年暴君,正面无表情坐在最高点的王座上,背后是数列垂落的猩红长旗。
他凌厉的红瞳,自上往下俯瞰,唇线冷冷抿着,叫人根本猜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王座右后方,是自始至终扶着枪套,眼灯沉沉的白狼骑;而王座左前侧,则坐着赫卡星系的最高指挥官、赫尔曼·海德里希。
阶梯再往下,才是依次**官、数个军事检察官和陪审团。
“审判庭现在开庭。传,帝国重犯,阿撒迦出庭!”
随着一阵镣铐和盔甲碰撞的声响,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步出现在审判庭中央。
他多日鏖战,因此一上医疗艇,喝了点营养剂就倒头睡下,队友们也没去动他。
谁也没想到,阿撒迦刚回赫卡就要上庭,结果男人还是穿着那身几近破碎的盔甲,散着染血脏乱的长鬈发,脸上还有没洗净的干涸污血。
他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两手被拷在身前,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审判庭中央,像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犬。
“以帝国之名宣誓。你在本庭所言所述,都发自本心……”
检察官宣过审判庭纪律,又让阿撒迦发过誓,席前的军事检察官们清清嗓子,打开光屏,开始工作。
“阿撒迦,28日的赫卡‘狩猎季’军事行动中,你无视赫卡军营第二十八条军营,在战场擅自脱离所属舰队,是否属实?”
“是的。”
“随后,你无视赫卡最高军令,不仅不跟随舰队回撤,反而继续追击敌方舰队,甚至深入‘黑门’腹地,是否属实?”
“是的。”
“你当时是否完全理解最高军令,即‘任何违抗命令的追击行为,都将移交赫卡军事法庭,并在众军士面前执行枪决’?”
“是的。”
“是什么驱使你做出违抗军令的行为?”
阿撒迦默默地盯着地板。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因为我贪图军功。”
庭上一片哗然,又很快静下去。
银发皇帝始终神情淡漠,因为王座太远,没有人发现,他这会正被气得指尖发抖。
“……反对!!”
负责辩护的审判官腾地站起来,因为阿撒迦的惊人之语,他不得不把流程整整往前提了一大截。
“根据指挥官亚伯和同舰机甲兵提供的证词,阿撒迦因得知‘黑门’继任首领,多次在星盗中散播侮辱陛下的谣言,才奋不顾身突入大本营,悍然取其首级!!
“根据帝国星律,皇帝及其皇室成员应受到尊崇,皇室威严不容侵犯!所有涉及冒犯与亵渎皇室的行为,均可适行重大叛逆罪,判处流放、监丨禁或死刑;而对捉拿叛逆罪犯者,则应予以重大奖赏!”
旁听席的众人,不由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官也悄悄擦了擦额上的汗,轻咳道:“帝国星律高于一切。阿撒迦目前已有人证可以证明,追击是为了捉拿叛逆罪犯者;请检察官当庭公开g130舰队成员的作战记录仪,以物证佐证。”
然后,他低头嘱咐检察官:“降下播送光幕。”
阿撒迦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证人席上的亚伯!
在“狩猎季”行动中,所有机甲兵和舰兵身上都携有作战记录仪,随时记录战斗操作,以便后续统计得分。
当时在牢房内,阿撒迦和自己的队友才刚结束战斗归来,盔甲上的作战记录仪自然是全自动记录状态。那个星盗头目的所言所行,想必也早已录入记录仪中——
……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就这样让陛下受辱的过去,在全军营、乃至全帝国前公开?!
然而,阿撒迦惊骇地发现,证人席上的亚伯竟然也一脸惊恐。
对上阿撒迦的目光时,他甚至满脸淌着汗,很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明明都删掉了!
他拼命朝阿撒迦做口型,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卡厄西斯皇室掌控着帝国数据库,只要持有dna密钥,任何数据都不可能被真正意义上删除。
那,陛下不是早就……
亚伯张大嘴,愣住了。
“……陛下,无需使用物证佐证。”
阿撒迦“嗵”地一声跪了下去。
隔着正在缓慢降下的光幕,他望向遥远王座上,那如同太阳一样圣洁又耀眼的银发少年。
一双粗大的拳头攥得指节都发白,嗓音也剧烈地发着抖。
“我的队友与我并肩作战,因此他们才会包庇我。事实上,我就是贪图军功,我痛恨回撤指令下达太早,让我无法展现出我的真正实力,我想只要我能拿到‘黑门’首领的人头,我一定能证明……陛下,陛下!法官大人,大人,请求您,请求您关闭光幕,无需公开记录仪!”
他甚至差点要从地上弹起来,就要去捣毁光幕发生器。
身后的两名狼骑伸出手,用力压住他的肩,在狼骑盔甲的加持下,把他按得动弹不得。
尼禄坐在王座上,神情始终淡淡的。
他没看庭上挣扎的男人,下颌微微一抬,让检察官继续播送。
光幕完全放下。
摇晃的记录仪画面,显现出阴暗的牢房背景。
这个牢房背景,阿撒迦也很熟悉:
就是g130舰队的关押舱。
“……陛下!”他眼睛都红了,嗓音嘶哑地呼喊出声,“请您枪决我!我因为一时贪婪,犯下战场抗命的重罪,我已经知罪,请您枪决我吧……!”
“庭上不得喧哗!”
**官一脸莫名其妙,咚咚地砸着锤,并默许狼骑把阿撒迦的嘴巴堵上。
记录仪画面开始播送。
慢慢的,阿撒迦安静下来,睁大了金眸。
画面的确是g130的关押舱,牢房外的人也的确是他、亚伯和几名机甲兵。
可关押舱内的星盗却不一样,他们朝着牢房外的帝国战士,唾沫横飞地咒骂帝国和帝国的君主,措辞简直不堪入耳,甚至让旁听席上的一些军士,都暗暗握紧了拳头。
很快,这群星盗就闭嘴了。
因为在记录仪的画面里,当一名星盗开始不干不净地辱骂尼禄时,阿撒迦从角落站起,沉默地把手探进牢房栏杆,直接卸了那名星盗的下巴。
“啊啊啊啊啊——”
惨呼声响彻整个审判庭。而跪在地上的阿撒迦,也想起来:这是“狩猎季”行动刚开始的时候,作战仪记录的是另一批星盗俘虏的画面。
“……埃罗尔说你们的皇帝就是个怂包!杂种!omega的婊丨子养的!去杀了他呀!有种就去杀了他!”
画面就在这句咒骂后暗下。
军事检察官们头挤着头,开始低声讨论。亵渎皇室尊严也要看程度,若是敢对皇室成员造成身体或精神上的直接伤害,连着祖上八代一块凌迟绞死,都要算轻的。
但像记录仪中这种,只能算是口头辱骂——当然,辱骂皇帝也会被终身监丨禁的——这种情况下,阿撒迦战场抗命去追击埃罗尔,不知道也没有可能以功抵罪。
他们凑着头讨论半天,不知道是谁朝身后的王座方向使了个眼色,剩下的检察官们都恍然大悟:
阿撒迦能不能以功抵罪,当然要看陛下是更想留人、还是更想震慑赫卡军队了。
于是前排的军事检察官,就一个个偷偷回头张望,希望能从陛下脸上得到一点提示。
但银发皇帝始终面无表情,漂亮的面容像被寒冰覆盖,不曾给过他们一丝一毫接收暗示的机会。
他们只好挪来挪去,又集体去偷看王座下的海德里希。
这在赫卡军营,已经是某种潜在的共识。
虽然敬佩海德里希的能力,赫卡的将领都不会再将他视作尼禄的“宠臣”,但所有人都暗暗认定,帝国不可能再有比海德里希更懂得陛下意愿的人。
陛下性格难以捉摸,冷酷与仁慈从来只在一念之间,结果让赫卡将领都养成了习惯:
实在拿不准陛下的意思时,就先去找海德里希抄答案。
果然,他们很快从海德里希那拿到了提示。
眉眼英俊又深邃的黑发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地垂了垂眸。
然后,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攥住自己的领结,再稍往下一松。
检察官们恍然大悟,立刻狂拟审判结果:
“……阿撒迦战场抗命,本应立即逮捕枪决……但‘黑门’继任首领埃罗尔,对神圣皇帝陛下出言不逊、犯下重大谋逆罪……阿撒迦为维护陛下尊严,不顾生命危险,深入敌后追击……应酌情减轻刑罚。‘狩猎季’行动个人军功清零,并当众处以鞭刑,禁闭二十日……”
判决书层层递上去,最后又原封不动递回来,只是判决书里,多了一个银叶蔷薇密印。
陛下点头了。
检察官和**官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将阿撒迦的判决书当众读出,接下来就只是走走流程。
当着全营所有将士的面,阿撒迦高居首位的狩猎分数,被直接降为零分;
然后阿撒迦双膝跪地,上身挺直,惩戒官也拿着一根军鞭,从审判庭的门口走入。
新兵营的宿舍里,所有新兵都挤在一起看光幕,看到阿撒迦被免于枪决,不由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是说真的,单兵闯大本营的行动太飒了!他这一波绝对要在帝国战争史上留名,就算留不了,也能给陛下留下一个深刻印象了。”
“唉,我也能这么强就好了。要是我也能这样被陛下记住,我觉得受鞭刑和分数清零,其实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闭嘴!战场抗命是重罪中的重罪,你可千万别想效仿他!”
“你懂什么?抗命导致军队重大损失的,就叫重罪;抗命结果带回敌方将领首级的,那叫战争英雄!有时候不赌一把,怎么知道自己在战场上几斤几两呢?!”
“其实我也……”
“嘘!嘘!”
眼看光幕中高居王座的银发皇帝,突然在此时站起身。
新兵宿舍里顿时安静下来。
尼禄拉过白狼骑的手臂,打开臂铠。
“唰”地一声,他抽出一根带着电光的光索。
全场寂静。
白狼骑臂铠里的光索,是一件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的物品。
它本质是一条通着电的金属鞭,虽然会被装在白狼骑的盔甲里,供主人惩罚犯下大错的狼骑,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位卡厄西斯成员真正使用过它。
尽管只有象征意义,但光索的威力远远大于皮质军鞭,它被设计为有概率抽裂盔甲的强度,在最紧急的时候,甚至可以被用来当做攻击敌人的武器。
“陛下……”
白狼骑愣住了。
他看着尼禄戴上绝缘手套,将“滋啪”作响的光索捏在手心,然后踩着席位阶梯,面无表情地拾级下去。
漂亮的皮革军靴,最终停顿在男人低垂的目光前。
阿撒迦之前为了追击埃罗尔,嗅入过太多对方劣质难闻的信息素,导致犁鼻器暂时有点迟钝。
但是很快,被他极度渴望的蔷薇冷香,迅速冲进他的鼻腔,唤醒他的每一个细胞,并让他全身的汗毛,都过电般炸了起来。
他顺着那对皮革军靴,缓慢地将目光往上看。
先是细细的足踝,然后是被包裹在黑色军裤中、笔直紧实的大腿,紧接着,是被军装腰带束缚的细韧腰身。
再然后,就是少年那张冷艳不可方物的脸。
银发皇帝极其秾艳的眉眼,此刻就像覆着冷冽冰霜,阴鸷的猩红瞳眸里,还映着光索冰冷的电光。
他站在跪立的阿撒迦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他,连唇线和下颌的弧度,都傲得不可一世。
……竟然完全,是与那个梦境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