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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挂西,晚霞漫天。
云京已经华灯初上。
大街小巷变得比白天更加热闹。
结束了一天繁忙工作的人们纷纷带着家人出来,或者游玩散心,或者找吃的,或者与朋友相聚。
酒楼里已经宾客如梭。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酒楼里飘荡,在宾客这间传递,迅速的而便捷。
“诸位诸位,你们听说了吗?法空神僧要开坛讲经。”
“法空神僧?”
“怎么,你不知法空神僧?”有人惊奇的道:“不会吧?”
“当然知道,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那位神僧!”
“当世之中还有哪一位能配得上神僧之名?”
“奇怪,法空神僧怎会忽然想起开法坛,不是一直闭寺不出吗?”
一张八人的大圆桌旁,人们议论纷纷。
“可能是觉得时机成熟,机缘到了吧?”
“我知道缘故。”
“老魏,快说快说。”
“老魏你知道个什么!我才真知道。”
“老魏老关,你们都说说,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说法空神僧在大永京师讲了一次经。”一个中年削瘦男子抚髯笑道:“反响极大。”
“天京**?”
“正是。”
“我也听说过,而且我也看到了有人抄录成册,讲的是金刚经,当真是字字如玑珠,句句发人深省,神僧之智慧当真如天人化生。”
“神僧讲的是金刚经?”
“你们想看?”
“当然。”
“那明天吧,我今天回去让人抄录几份。”
“老关,那就谢谢啦。”
“客气个啥。”老关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看着让人亲近。
“这一次神僧也要在我们云京**,一定不能错过的。”
“这是自然。”
“在哪里?”
“便在城外的栖霞峰,三天之后的已时。”
“到时候我们结伴过去。”
“我再喊几个人,给神僧捧捧场,我的堂兄弟他们一家子都信佛法。”
“越多越好,大家都找找人。”
众人议论纷纷,兴高采烈。
这消息也在酒楼里传递,不停的有人过来求证,法空神僧是不是真要在栖霞峰开坛讲经。
待他们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已然有十几拨人过来打听了。
老关拭着嘴角,呵呵笑道:“原本以为没什么人过来听经呢,没想到这么多。”
老魏干瘦的脸上露出冷笑:“他们恐怕想的不是佛法,而是法空神僧。”
这便是心思不纯。
佛法才是法空神僧的根本,也是最值得推崇,神通与武功反而是次之。
“恐怕正是如此。”
“即使不信佛法,见见法空神僧也是好的,他太少露面啦。”
“说实话吧,我其实也是想见一见法空神僧,见识一下神僧的风采。”
“老徐,那你要失望了,法空神僧外表看上去并不奇异,寻寻常常。”
“竟然是如此吗?”
“返朴归真,这便是法空神僧的层次,我们是看不出他厉害之处的,唯有佛法才行。”
——
大云皇宫
拙政殿
胡烈元坐在龙椅后,身子后仰,双脚搭在龙案上,抬头看向大殿的藻井。
大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发出动静。
内侍们都知道他这是心情不愉。
如果在这个打扰到他,会被他一顿臭骂,即使不惩罚,也要骂得磕上十几个头请罪。
胡烈元最终叹一口气,摇摇头。
厚毡门帘忽然被撩起,一个身穿紫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内侍轻飘飘进来,抱拳行礼:“陛下,法空大师求见。”
众内侍原本捏了冷汗,提了一口气,唯恐他受到责罚。
“有请!”胡烈元收回双脚,马上坐直身子,沉声道:“快快有请。”
中年内侍飘飘退后,撩乱出去,很快引着法空进入了大殿内,来到丹墀下。
法空一袭紫金袈裟,神情平静,合什一礼:“陛下,唐突而来,失礼了。”
“大师可是稀客。”胡烈元扬声道:“赐坐。”
一个内侍搬来一个绣墩。
法空坐下来,抬头看向胡烈元:“贫僧是向皇上请罪的。”
“哦——?”胡烈元笑道:“大师何罪之有?”
“先斩后奏之罪,”法空笑道:“贫僧想在城外开坛讲一次经,弘扬佛法。”
“朕也是刚听到消息。”胡烈元道:“不知大师为何有这个念头?”
他摇头道:“大云的佛法势微,即使大师开坛,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信众。”
法空道:“身为佛门弟子,总要尽一尽心意,不能乖乖坐着什么也不干。”
胡烈元点头:“佛门弟子多数都以弘扬佛法为己任。”
“佛法为舟,想要渡众生过苦海而达彼案,也是僧众的根本功德与责任。”法空道:“贫僧也不能免俗。”
其实自己的功德与渡不渡人是没什么关系的,自己的功德是另成体系。
阻止这一次的开战,便会有莫大的功德,上一次阻止蛟龙升空而肆虐天下,那也是有大功德的。
开坛**却是没有功德的。
胡烈元皱眉道:“大师明知效果甚微,还是要试一试?”
法空颔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责任。”
“……那朕也不能说什么。”胡烈元淡淡道:“不过大师不得勉强,他们信佛法,那便由得他们,如果不信,也要由得他们。”
“正是如此。”法空道:“信仰之事,强扭的瓜不甜,自然不会强求。”
胡烈元道:“大师最近可好?上一次镇龙渊之事多亏了大师在。”
法空微笑道:“陛下过奖,全赖众人之功,我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胡烈元缓缓道:“镇龙渊的高手们散了之后,各自都很消停吧?”
这一点出乎他的预料。
原本以为会闹腾起来,毕竟那么多的高手回归,各宗之间的恩怨也应该清一清了吧?
可结果却是静悄悄的,并没有鼓噪起来,没有动起来。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让他们都安份,那这个只有法空,也只有法空才有这个威望。
法空道:“彼此顾忌,而且当初毕竟一起闭关,也有了交情,便有了交流沟通的渠道。”
他摇头道:“凡事最重要的还是沟通,彼此了解各自的想法,才能避免误会,而误会往往就是因为沟通不畅所致。”
“是啊……”胡烈元叹息:“世间事,确实往往是误会引起。”
法空笑道:“陛下很失望吧?”
这一句犀利而猝不及防。
胡烈元一怔,随即失笑:“朕失望什么?”
法空似笑非笑看着他:“陛下在贫僧跟前说实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行吧,确实失望。”胡烈元看看他,忽然露出笑容,坦然点头:“挺失望的,非常失望。”
如果他们闹起来,大云就能省太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