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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真真轻声说道:“尉迟先生,到了现在,你需要好好想一想了,不管怎样,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摆在先生跟前的只有两条路,或者默默无闻憋屈的死在这里,或者以绿衣司的一员活下去,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她静静看着尉迟松,不紧不慢。
曾庆元沉声道:“强扭的瓜不甜,实在不行就算了!”
“正是!”
“杀了罢。”
两个副司正附和。
他们强抑激动。
万万没想到宁真真竟然有如此本事,竟然要把这个尉迟松说降。
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从宁真真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眼前这个尉迟松竟然是天海剑派的秘谍头目。
这便是相当于绿衣司的司正,位高权重,怪不得这般默默无闻却如此难缠,两个大宗师亲自出手还差点儿折损了一个大宗师。
当然,这其实是他们的失职。
身为绿衣司,对天海剑派的调查不够细致,竟不知道天海剑派的秘谍首领。
甚至到了近前还不识得,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天海剑派小头目。
这固然是因为三大宗地位超然,绿衣司不敢肆无忌惮的派人调查,绿衣司的精力多是集中在大永与大云。
更因为天海剑派这位秘谍首领手段足够高明。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秘谍首领,竟然只带了两个护卫。
别看司正看起来没有护卫似的,其实护卫都在暗处,一旦有危险,至少八个护卫会马上出现。
其中甚至还有两个死卫,关键时候会拉着刺客同归于尽,舍身护得司正周全。
而尉迟松身为天海剑派的秘谍首领,竟然只带了两个护卫,只能说太过托大。
自恃手段隐秘,所以如此托大,导致如今这个结局。
如果真能把这尉迟松说降,绿衣司对天海剑派的了解将是超越任何一个宗门的。
即使他们找不到天海剑派勾结大云的证据,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甚至还会奖赏。
这可是奇功一件。
宁真真微笑看着尉迟松,轻声道:“如果尉迟先生选第一条死路,我们其实也无所谓的。”
尉迟松露出一丝奇异笑容。
显然他觉得宁真真在强撑,说硬气话罢了。
真要无所谓,何必费这么多的口舌,直接杀了自己便是。
宁真真道:“如果尉迟先生选第一条路,我们不会马上杀尉迟先生。”
尉迟松眼中的笑意更盛。
这怎么可能!
宁真真轻柔的说道:“我们会把尉迟先生落到我们手里的消息放出去,想必天海剑派一定会派顶尖高手营救。”
尉迟松面露傲然神色。
自己身为秘谍之负责人,掌握了无数的秘密,更何况天海剑派的很多秘谍往往跟自己单线联络,就是怕天海剑派之中也有别宗的秘谍。
如果自己没了,那这些秘谍恐怕就很难回到天海剑派,所以天海剑派绝不能任由自己死去。
宁真真道:“这样我们便可以从容布置,设下一个个陷阱,等他们乖乖落网。”
尉迟松脸色阴沉下来。
宁真真轻轻摇头:“如果天海剑派发现没有办法营救尉迟先生,你说他们会如何做呢?”
她扭头看向曾庆元,笑道:“如果是司正,会如何做?”
“自然是灭口。”曾庆元缓缓道:“纵使不舍,内疚,甚至惭愧,可为了大局着想也不得不杀,不能让这些秘密落到别人对手!”
宁真真轻轻点头,叹一口气看向尉迟松:“尉迟先生,你觉得如何?”
尉迟松眼神冷幽幽的。
他一颗心往下沉,能想象得到自己的结局,最终不是死在他们手上便是死在天海剑派的手上。
宁真真轻轻摇头道:“尉迟先生这般奇才,就这般杀死,小女子实在不舍,如此奇才应该好好施展,搏来荣华富贵才是,而不是默默死在柴房之中。”
尉迟松闭上眼睛,双眼变得淡漠,仿佛一颗心已然死去。
宁真真道:“尉迟先生先好好想想吧,一日之后,小女子再来听先生的决定。”
她看向曾庆元:“司正,属下先告退了。”
“嗯。”曾庆元颔首:“去吧。”
宁真真抱拳对三人一礼,然后转身轻盈而去。
三人则盯着尉迟松看。
“放他回柴房吧,小心一点儿,别被人发现了。”
“司正,不如我们转移一处地方吧,我这心里觉得不太稳妥。”
“唔,也好。”曾庆元看了看周副司正,最终点头:“小心无大错。”
他看一眼闭上眼睛的尉迟松:“尉迟先生,你是该好好想想,是不是就这么死掉。”
尉迟松闭着双眼,眼皮甚至都不动,仿佛已经睡过去。
曾庆元哼道:“至于说你们天海剑派的救援,即使救了你,你能有好下场?他们岂能信你什么也没透露?……将来一旦有事,便会怀疑是你所为,别做梦还想着回到从前啦!”
他摆摆手:“带上他,我们去下一处。”
“是。”
——
一轮明月当空照。
法空出现在宁真真的小院里。
宁真真恢复了原本容貌,月光之下一袭白衣如雪,黑缎般的秀发披散着。
看到他出现,宁真真露出笑容:“师兄知道了那个尉迟松?”
法空点点头。
宁真真道:“师兄觉得能不能劝降他?”
法空摇摇头。
宁真真黛眉一挑:“我看他已经心志动摇,应该可以劝降的。”
法空笑了笑:“师妹你也太小瞧他了。”
宁真真入鬓的黛眉轻轻一挑。
法空道:“想想看他是干什么?秘谍岂能不精通一些审讯之道,及绝境求生之法?”
宁真真蹙眉道:“可我明明看到他内心松动,再厉害的人物,如果看不破生死,在面临生死之际,与一般人并没什么差别的。”
“那要看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了。”法空笑道:“他是通晓自救之法的,而且呢,也未尝没有把你们一网打尽的想法。”
宁真真笑道:“师兄说笑了吧?他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们觉得可以设陷阱对付天海剑派前来营救之人,岂不知,有时候猎物也是猎人,”法空道:“依照我所见,明天就会有天海剑派的顶尖高手出手杀你们四个,你与曾司正逃得性命,其余两个副司正被杀。”
宁真真脸色微变。
这意味着,自己的慧心通明被骗了。
这尉迟松竟然能骗过自己的慧心通明,明明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错。
法空道:“他应该是练了某种秘术,能够自己骗过自己,所以才能骗过你,同时也能在关键时候清醒过来。”
“还有这般秘术?”宁真真问。
法空笑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是极多的。”
宁真真若有所思:“这便是说,他在我跟前的时候,是真心实意想投降,可是我一离开,他便施展秘术将心思扭转过来?”
“应该是如此的。”法空点头。
至少他便知道,自己便能施展出这种秘术来,虚空胎息经上的幻术篇便有记载,自欺而欺人,却保留一丝理智。
这一丝理智极为幽微,藏于最深处,没有足够的强绝精神力量,很难发现。
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未必做不到。
身为天海剑派的秘谍首领,岂能没有奇功秘术,会这种秘术也并非不可能。
宁真真道:“如果我趁他真心实意的时候,直接让他开口投降,他答应之后,事后会反悔?”
“这是自然。”法空颔首:“而且他有诸多手段,一旦放开他,其手段可谓是防不胜防。”
宁真真若有所思:“怪不得我隐隐有不妥之感。”
她原本觉得已经要把尉迟松策反成功,尉迟松马上便要答应,可在最后关头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她对自己的感应极相信,所以便没急着听尉迟松的答复,拖了一天。
她要弄清楚自己这感觉的来源。
她沉吟着,不解道:“他已然被封了穴道,怎么可能还召来顶尖高手解救?”
法空道:“想必他也曾预料会有这般情形,所以有特别的准备,或者他在受制之前传出了讯号,或者身上有什么奇物为线索。”
宁真真道:“如果身上有奇物,应该瞒不过司正他们的。”
这尉迟松是厉害,可绿衣司也不是吃素的,在制住之后,肯定是受过严密的搜查。
法空笑了笑:“既然是奇物,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搜出来的。”
“……也是。”宁真真轻轻点头:“如此看来,这个尉迟松不能留,只能杀掉。”
法空道:“那就看师妹你的耐心了。”
宁真真若有所思:“如同熬鹰一般?”
法空点点头:“还要看你们的决心有多大,能不能把他的家眷给接出来。”
宁真真轻蹙黛眉。
这绝非易事,甚至比熬服尉迟松更难。
“师妹如果铁了心要劝降他,那便让林飞扬出手帮忙。”法空道:“先抢了他的家眷。”
“……有劳师兄。”宁真真最终咬着红唇,轻轻点头。
法空笑道:“净说见外的话。”
宁真真笑道:“师兄,关于万毒门的消息,司正交给了我一些。”
法空笑道:“曾司正是个有趣之人。”
这算是曾庆元的报答,但曾庆元偏偏没有亲口跟自己说,以还自己这人情,反而借宁真真之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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