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第80章 再度起航
四月初八,银月当空。
辽阔江面波光粼粼,满载旅客的渡船,沿江驶向泽州西部,满船灯火,在水面上投映出五彩斑斓的倒影。
衣衫简朴的老先生,手持小鼓,坐在甲板上的杂物堆上,讲着江湖上的典故:
“自打奉官城出世,世间武人皆成二流……”
旁边还有个胖墩丫头,抱着一把二胡,有模有样的配着曲调。
夜惊堂身着黑袍,带着斗笠,如同其他江湖游侠儿一样,靠在船楼外,听着早已耳熟能详的故事;鸟鸟则眼巴巴望着在人群中叫卖的小贩:
“清江小酥鱼,五文一两,泽西特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咯……”
“叽……”
月初在西王镇逗留了四五天,基本上都在勾栏听曲养伤,并未发生值得一提的事情。
等红花楼的年会开完,三娘便再次出发,前往此行的下一站水云剑潭。
本来三娘的计划,是她亲自前往水云剑潭贺寿,商量这些年和水云剑潭的摩擦。
但掌门终究是掌门,亲自跑去对方家里谈事儿,终究矮人一头,如今有了能抗大梁的少主,这种贺寿的事儿,自然是少主过去最为合适。
为此众堂主一番商量,决定此行由夜惊堂带队,陈元青和宋驰两大堂主跟着当随从。
三娘也跟着,但只在暗处坐镇,所有事情全交给夜惊堂来处理。
此行乘坐的是济州堂的渡船,规模颇大,并未清场,红花楼群雄都在住在船楼上,渡船依旧载客。
渡船上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很多,但‘江湖人’并非全是武人,说书唱戏、杂耍算命等行当,都算江湖行当,听这些人讲南来北往的故事,倒也颇有意思。
夜惊堂旁观片刻段子后,朝盆里丢下了块碎银子,换来一声胖丫头的“谢公子”,又买了一包鱼干,来到了船二层,可见二当家宋驰和三当家陈元青,做寻常员外郎打扮,在茶厅里下棋,李三问还站在旁边琢磨:
“宋当家,您这棋路,老夫有些看不懂……”
“这都看不懂?都四字连珠了,他这不死定了吗……”
“哦,五子棋,我就说嘛……”
夜惊堂有些好笑,并未打扰,直接来到了船尾大当家的房间外。
自窗口看去,可见宽大房间里灯火通明,中间铺着毯子,三娘穿着鹅黄家居裙,坐在地上,手儿抱着后脑勺,仰卧起坐。
秀荷则摆出‘鸭子坐’的造型,胯儿压在三娘白皙脚儿上,手儿摁着脚踝。
船上不好走动,习武之人总不能一直坐着,在屋里活动一下筋骨很正常。
三娘动作很标准,起落的速度也挺快,但……说起来算负重仰卧起坐……
(⊙⊙)!
夜惊堂看了一眼,觉得不太对,把目光转向了江面,连秀荷的鸭子坐都没注意。
夜惊堂出现在窗外前,裴湘君就有所察觉,转眼发现夜惊堂正气凌然的看着叼着半根小鱼的鸟鸟,气喘吁吁招呼:
“进来吧,站外面作甚,呼……下面很热闹?”
夜惊堂本意是来三娘房间里坐坐,但现在觉得不合适,站在窗口看着江景:
“是挺热闹,三娘也可以下去走走。”
“我是妇道人家,出门在外抛头露面,容易惹人注意。”
裴湘君站起身来,从秀荷手里接过手绢,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来到夜惊堂跟前,眺望江岸灯火,呵气如兰:
“伤可好些了?”
“休息这么久,早就好了。”
“那就好。到了周家,若是打起来,你也别太较真,剑雨华不是泛泛之辈,年纪比你大些,打不过也正常。你还没到发力的时候,当前应该注意身体……”
夜惊堂偏头,看着三娘红扑扑的侧脸:
“三娘这算不算,涨他人气势、灭自家威风?”
“唉……”
裴湘君知道夜惊堂自有主见,不在多说,扫视江岸几眼,正想给夜惊堂介绍泽西的风土人情,忽然眼神微眯:
“嗯?”
裴湘君仔细端详后,回到屋里取来一根铜制望远镜,看向江岸。
夜惊堂顺着望远镜所指的方西看去,可见是陆地深处的一个小镇,距离四五里地,似乎是有栋房子烧了起来,火光很醒目。
夜惊堂本以为是岸上走水了,但三娘很快就嘀咕道:
“银勾马面……黑衙在办案?”
夜惊堂对六煞中的‘牛头马面’可谓如雷贯耳,见此直接弯腰附身凑到三娘脸蛋儿跟前,想看向望远镜。
结果不小心,蹭了下三娘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运动过后有点烫,触感犹如细腻滑嫩的嫩豆腐。
裴湘君微微一缩脖子,脸儿顿时红了,转眼望向夜惊堂,杏眸瞪大了几分。
夜惊堂也有点尴尬,迅速站直:
“呃……”
好在三娘也没和他计较,举着望远镜,凑到他眼前:
“伱看看。”
夜惊堂再次弯腰,透过三娘手中的望远镜,可以看到江边小镇的一条街上火光冲天,房舍不时被打碎,似乎有一头蛮牛在镇子里横冲直撞。
而建筑群上方,有一道长袍人影,手里拖着两根细长锁链,脚不点地在镇子上空飞腾,看起来就和……嗯……蜘蛛侠一样?
虽然看不仔细,但可以确定场面很大。
夜惊堂全神贯注打量战局,就差把眼睛塞进望远镜里,都不知道给身边的美娇娘也看看。
六煞出手抓贼,裴湘君何尝不好奇,见夜惊堂把望远镜霸占了,眼神幽怨心中碎碎念,等了片刻,忍不住开口:
“这么远看不到什么,要不过去看?”
“嗯?走走走……”
夜惊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三娘都开口了,他自然不说什么,把望远镜收起来,翻身跃入了江水。
踏踏踏……
夜惊堂脚点碧波,直接朝着江岸飞驰而去。
裴湘君武艺不凡,自然不用夜惊堂背着,和秀荷招呼一声,就跃出了围栏。
两人在江面蜻蜓点水般起落,来到江岸附近,隐隐嘈杂也从夜风中传来:
“杀人啦——”
“杨万里,你今日插翅难逃,束手就擒尚能给你个痛快,负隅顽抗,本官让你求死不能!”
“马老四,你别逼老子……”
轰轰——
……
夜惊堂落到岸边,压低身形往镇子快步行进,小声询问:
“杨万里是谁?”
“江州的江湖人,本来是海帮的当家,结果去年不长眼,劫船劫到了江州萧山堡头上。被萧山堡杀了个鸡犬不留,本人被追杀,逃出南方武林,听说想逃去北梁。”
“杨万里是海盗?”
“海匪,手上人命很多,不然也不会被六煞追捕。”
“马老四是谁?”
“银勾马面陈淼。牛头屠九寂,被江湖人称作‘牛老三’。”
夜惊堂恍然,和三娘一道无声无息跃上镇子的低矮城墙,探头一看,原本轻松的神色就化为了凝重。
只见不大的小镇上满地狼藉,红光冲天,妇孺哭嚎声随处可闻……
——
“爹……呜呜……”
黄松镇上,两栋房舍正在坍塌,乌红血水慢慢流入沟渠,血水尽头是被刀一分为二的尸体。
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蹲在房舍拐角,哭声撕心裂肺,望着街道另一头的一对夫妇。
夫妇面无人色,女人跪在地上直磕头,男人则提着把柴刀,想要冲过去,却被面前的庞然巨物挡住了去路。
火光照影下,可见庞然巨物是个人,但身材之壮硕,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人影身高过两米,臂围超过常人腰围,而腰围如磨盘,浑身穿戴黑色重甲,手上还持着两把短柄铜锤,呼吸如蛮牛,站在街面上犹如一座黑色肉山。
黑衙总捕都是一内一外的搭配,这尊肉山,自然就是江湖人称‘金刚牛头’的屠九寂。
屠九寂双目猩红如地府杀神,死死盯着街对面的悍匪杨万里。
杨万里看面相五十上下,穿着寻常员外袍,但此时早已破破烂烂,手中的兵刃,也已经在方才的搏杀中被银勾马面缴械,手里持着一把从铁匠铺随后抓来的长柄铁锤。
杨万里身材同样魁梧,但放在屠九寂面前,就如同成年胖子面前站着个小屁孩。
杨万里也算一地枭雄,但牛头马面是专门对付宗师的朝廷总捕,根本就不把杨万里这种人当角色,若非碰巧撞上了,这种角色该交给佘龙他们处理。
本来屠九寂、陈淼随便一人,都能把这流寇捏死,但此行是杨万里先看到了他们,想要逃跑才被发觉。
逃跑途中,杨万里为了制造混乱限制屠九寂,肆意砍杀平民。
屠九寂和陈淼是享朝廷四品俸禄的武官,不可能和江湖人一样乱杀一通,硬被逼的不敢贸然上前。
此时杨万里已经弹尽粮绝,缩在墙角,铁锤悬在旁边小丫头的头顶,喷着血沫骂道:
“老子早就够本了,今天杀一个赚一个,老子命不值钱,你们有种来拿!来啊!”
哗啦——哗啦——
锁链晃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先是银勾飞出夜幕,钉在街边房梁上。
继而身轻如叶的陈淼,轻飘飘落在房檐,长袍大袖下垂,细长锁链缓缓缩入袖中,冷眼望着街角:
“你以为你能跑多远?”
“有种你就过来!”
牛头马面皆现身,保持了安全距离,杨万里血红双目依旧不敢移开半分,缓缓后退,单手夹起小丫头,往镇子口移动。
“爹……娘……”
“丫头!”
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街面回荡。
陈淼面沉如水,纹丝不动。
性格相对暴躁的屠九寂,则握紧双手铜锤,能听见牙关的‘咯咯’响声。
待双方距离三十余丈,哪怕宗师也没法转瞬及至后,杨万里眼底才显出了强烈的求生欲,脚步加快,想回头飞驰跑出镇子。
但就在此时!
呛啷——
夜色中刀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