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有啥过节?呦,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司老太将大黑锅的笼盖掀开,白雾蒸腾起来。
待到稍微散去一些热气,她才飞速抓馍馍出来,放在秸秆盘上。
秸秆盘,北方人用高粱的秸秆,编制或者缝在一起的盘子。
有六边形,也有圆形,还有四边形。
水缸、米缸、面缸等,凡是需要盖着的大小型容器,基本都是秸秆盘盖着。
秸秆盘放馍馍,透气,不会让馍馍底子因为热气不通畅,变成烂白。
司辰洗完手,搬了个小凳子,就在灶台边坐下,吃饭。
司老太站在灶台边,歪头想了想,疑惑嘟囔:
“难道,是那件事?不应该啊,她当时挺感激我的啊。”
司辰赶紧追问:“哪件事?”
司老太回神,道:“害,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当年,你大姑,你大姑父,还有大柱妈,大柱爹,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儿。”
“你大姑父,青柏,是咱家养大的,这你应该知道。”
“嗯嗯。”司辰边吃边点头。
四五年春天,抗-战-胜利前夕。
他大姑司雪梅,半岁时被汉奸偷走,献给鬼子将领,准备以她要挟元孟县的守军团长。
这个团长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司战。
那时,四岁的司青柏,不知经历了什么,竟是从鬼子窝里将司雪梅连夜抱了回来。
简直堪称奇迹!
也许是受了惊吓,也许是年纪还小,司青柏竟是三年都不说话。
司家必然是收留了这个孩子,取名司青柏。
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哑巴,没想到,七岁开始,他开口说话了。
司老太边回忆着,边道:
“后来,孩子们慢慢长大,雪梅跟招娣都待见青柏。”
“青柏呢,一颗心都系在雪梅身上。”
“当时,为免横生枝节,也为了断掉招娣对青柏的念头。”
“我跟你爷爷商量后,决定早早就给他们定亲。”
“我记得,他们订婚那天,招娣哭着离家出走了。”
“第二天,村里人一起出去找,是我先找到的……”
话到这里,司老太蓦然停顿下来。
似是在斟酌,似是在犹豫。
半晌,长长一声喟叹,道:
“找到时,不知道被谁糟蹋了。”
司辰心底一惊,竟是还有这样的事?
看来,所有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了。
“那时,跟我一道儿找到她的,是大柱爹。”司老太又是长长一声喟叹:
“其实,大柱的爹,不是你满囤伯。”
“大柱,不知道是谁的种。”
“招娣不说,我也就不问。”
“那桩事,我跟满囤都没说出去,都计划烂在肚子里。”
“可惜啊,老天爷捉弄人,招娣怀上了。”
“那时,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六神无主哭着来找我,跪下来求我救救她。”
“我说让她去打孩子吧,她说怕被她爹知道了打死她,也怕村里人知道了笑话她一辈子,更怕打孩子会要了她的命,她不敢。”
“满囤不是待见招娣么?我就把俩人叫到一起,问他愿不愿意娶招娣。”
“满囤是个善良的娃,他说愿意。”
“招娣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哭着给我磕头,答应了。”
“招娣爹是个无赖!”
“对羊家放狠话,说是要想娶招娣,就得给二斗麦子做彩礼。”
“那可是六零年!哪有那么多麦子?”
“当时在生产队干活,兜里、鞋里偷藏一把粮食可都是要被处分的。”
“我那时,冒着被处分的风险,挪了公家的粮偷偷给他,这才算办成了这桩事。”
“这些年来,招娣对我总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我以为她真心的呢,原来,唉!”
司老太毕竟六十岁的人了,见识过太多人心,经历过太多大风浪。
司辰今晚把事情一说出来,她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招娣对当年的事,到底还是耿耿于怀。”
“雪梅如今是龙城大学的教授,青柏又身居那样的高位。”
“反观招娣,这些年过得确实也辛苦,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辛苦拉扯大两个儿子。”
“跟雪梅对比,她的心里,总归是不平衡的吧。”
司辰默默听着,心想,何止是不平衡?
估计,怨恨了半辈子呢!
以前,司辰经常看到大柱妈拎着鸡毛掸子,往死了抽打羊大柱。
羊大柱的身上也总是伤痕累累。
原来,问题在这里。
她的这个长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当年遭遇的惨剧。
羊大柱被养成那样心狠手辣的模样,也就不奇怪了。
司辰也终于明白过来,羊大柱对他们司家的憎恨,长达半辈子的报复行为,根源竟是来自母亲。
孩子幼小时,父母对他的长期家暴行为,给孩子带来的创伤,大多是无法愈合的。
尤其那些心思重的孩子,成年后,会将这种施暴行为,转嫁给别人。
比如,羊大柱对司家的憎恨,怨怼,长期暗中报复。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可能,一生都无法治愈。
……
第二天,清早五点,司辰被孩子吵醒的。
一骨碌爬起来,帮忙给娃娃换尿布,喂奶。
羊奶是昨天晚饭后煮好的,放在保温瓶里,喝的时候倒出来喂。
家里那只奶羊,一天可以挤奶三次,也算是够娃娃们喝了。
夜里俩娃娃分别醒来过一次,哼哼时候,颜立夏就爬起来喂了。
司辰睡得太死,压根儿不知道。
大早上的,两口子一人怀里一个奶娃娃,一人拿着一个玻璃奶瓶,喂奶。
爸爸抱着妹妹,妈妈抱着哥哥,一家四口相对而坐,异常温馨。
司辰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样岁月静好的家庭氛围,他是真的很享受!
突然想起点什么,司辰问道:
“立夏,上次说的使用证,你藏哪里了?”ъìqυgΕtv.℃ǒΜ
颜立夏轻轻抬眸,眨巴眨巴,问了一句:
“你要那个做什么?”
司辰有点哭笑不得,揶揄:
“媳妇儿,你真以为你藏起来,我就把那房子没办法了?”
“我要真想抵押出去,直接去建华叔那里重新办一个使用证,不也照样能用?”
颜立夏闻言,竟是有点急了:
“你、你不能那样,那可是咱俩的婚房!”
司辰被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捏她细嫩的脸蛋儿,笑:
“傻媳妇儿!那是咱俩的婚房,我哪舍得真抵押出去?”
颜立夏又被流氓调戏了,蓦然红了脸,小小声:“你讨厌!”
说着,她低下头去,嘴角却压不住地弯起。
娃娃们喝完奶后,夫妻俩一人一个,将宝宝竖抱起来,让趴在自己肩膀上,拍嗝。
这么大的小婴儿,务必要拍奶嗝。
颜立夏见司辰手法娴熟,竟是比她还先拍完,很是惊诧:
“司辰,你啥时候学的?”
“上辈子学的。”司辰半真半假逗她。
颜立夏:……-_-||
“小平安呐,瞧瞧你爸爸,跑嘴跑火车,净会逗你妈妈玩,啧,没个正形。”
司辰还是头一次听颜立夏用如此自在俏皮的语气,在自己跟前说话。
心底一暖。
紧接着,他也来了一句:
“小圆满呐,瞧瞧你妈妈,爸爸说真话呢,她不信;说个哄她的假话吧,总能给她乐呵好半天。”
颜立夏忽然一脸认真,问:
“你哪句话是哄我的假话?”
司辰:……完蛋了!
女人好像都这样?
当她一旦将你视为自己的,放下戒备了,就会对你各种盘问?
不过,他初次品尝到被老婆盘问的滋味,开心得很,笑道:
“那天晚上,我夸你手速很快的那句。”
颜立夏蓦然爆红了脸!
手中抱孩子,那就用脚,羞赧地对着司辰的小腿好一通哒哒哒的踢。
那力度,跟挠痒痒似的,司辰肆无忌惮地大笑。
……
临出门前,颜立夏还是将使用证的藏匿地点,告诉了司辰。
包裹严实的颜立夏,带着司辰来到他们婚房的后院,指着茅房,道:
“在那里。”
司辰一脸的难以置信,道:
“媳妇儿,那里可是茅房!”
就那么点地方,哪里能藏使用证?
颜立夏拉了拉头上的丝巾,将自己一整张小脸都藏在里面,道:
“我当时,给使用证包裹了七八层方便面袋子。”
“嗯,然后呢?”司辰不明所以。
“我又找了个罐头瓶子,把它放进去,拧紧,确保不漏水。”
“媳妇儿,你……”司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然后我再给罐头瓶上绑了一块石头,就把那瓶子,沉尸茅坑了。”
说完,颜立夏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司辰的脸。
司辰的心里,此刻有一只山巅站立的土拨鼠:
啊!啊啊啊啊——
“媳妇儿,你明明是个秀外慧中、品学兼优的文化姑娘,咋地这藏东西的手法……如此清新脱俗?”
颜立夏已经小幅度往后退了退,小小声:
“看吧,我就知道你想不到这个地方。”
司辰:……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