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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屁!”徐教授那点文化人的涵养,也土崩瓦解了: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也才刚当上教授,你当我以前月月都是高工资啊?”
徐铭妈急了,不依不饶去抢夺那只提包,撕扯着要翻找:
“这么多年了,你比我还精打细算,买根葱你都要记账,这么省,咋地你也有上十万了。”
“咱俩的钱可都是各管各的,你攒的钱快点给我拿出来!”
“平时你抠抠搜搜也就算了,现在是儿子住院了,需要钱治疗,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们母子!”
“钱呢?快点给我把钱拿出来!”
“没有!”徐教授气急败坏地把提包扔在徐铭妈的怀里,嚷嚷:
“说了我就那么点钱,你爱信不信,翻!你翻!!!”
徐教授面对着镜头,完全成了一副摆烂的模样。
这之后,无论是樊立春采访,还是徐铭妈哭闹,徐教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事情就此陷入了死胡同,打了一个死结。
这么多年来,无论徐铭妈如何歇斯底里,徐教授都能用自己的沉默力量,将她的反抗灭杀于无形之中。
精神上冷漠又绝情的徐教授,油盐不进,让整个画面都透出了一股深沉的压抑感。
观众们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却明显能感觉到徐铭妈的绝望无助。
最终,公安介入。
可那又如何?徐教授咬死口不承认自己出国是去找前妻的,又没有他汇款给任何人的记录,证据不足,无法给他定性。
哪怕是他们之间的婚姻,也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逻辑闭环——
徐教授跟徐铭妈没有结婚证,跟前妻有结婚证却找不到这个人。
徐教授与徐铭妈有事实婚姻,抚养徐铭的义务他的确有,却只有两万块钱。
无论怎么查证,他都只有这两万块。
徐铭妈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这两万块,哭着打骂丈夫没良心。
……
镜头外,某天夜里。
赵谚特地去了一趟医院,见了徐铭,道歉:
“后生,是叔叔开车不注意,撞了你。”
说着,他给徐铭塞了一万块,不太敢看孩子无精打采的模样。
徐铭看都不看那些钱,也不看他的表情,冷淡地回道:
“不是你撞了我,是我自己冲上去寻死的。”
赵谚一愣,脑子转不过来弯,下意识问:
“为啥?活着不好吗?你这孩子,那好死不如赖活着,甭那么想不开。”
徐铭机械地回头,又微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谚看,眼神有些渗人:
“有些人活着,是一种折磨,只有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赵谚只觉得后背发凉,心里毛乎乎的。
大老粗的他看不懂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只能憨憨一笑,安慰:
“你还有妈妈呢,真没了你,她该活不下去了。”
“别跟我说她!”徐铭的情绪突然失控了,瞪大双眼咬牙切齿道:
“都是因为她,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自己无能,就把压力跟焦虑全都压在我身上。”
“我爸嫌弃我,就因为我是她生的!”
“我爸给我那么大的压力,她不说站在我这边,还帮着他一起当凶手,一起压榨我!”
“可如今呢?她就算再讨好我爸,都换不来他的一个正眼瞧!”
“到了最危难的关头,我爸跑得比谁都快,把我们母子俩弃如敝履!”
“打从心底里就不认同你、厌恶你的人,你告诉我,该如何讨他的欢心?啊!”
徐铭情绪非常极端,声嘶力竭地指责。
幸亏是深夜,人都睡了,病房里其他床位也是空的,不然,又是一群围观瞧热闹的人。
徐铭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许多人都不愿意来这个病房。
医院只能妥协,谁让这个病房安排不进来病人呢。
赵谚看不懂徐铭,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安慰: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爸走了,以后再也不能打压你了。”
“你妈上了年纪,辛辛苦苦照顾你不容易。”
“无论咋说,她都是那个生了你的人,她是当娘的,肯定是会为了孩子拼命。”
“可能,她不是最好的,就像咱们当儿子的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体谅一下嘛,你们是骨肉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孩子,人得向前看,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儿。”
“谁不是辛辛苦苦地活着,没人是容易的。”
“翻过一座山,还有另外一座山等着,不翻咋办?”
赵谚坐在徐铭的床边,坚持把那一万块按在徐铭的手中,实心实意地表示:
“这钱,没啥别的意思,我就是给自己一个心安。”
“撞了你,我始终心里不好受。”
“每天晚上做噩梦,我良心过不去。”
“你收下,自己留着用。”
“你想去念书,那你就努力考上京都的央美。”
“我跟我兄弟打听过了,学那个啥动画的,学费很贵哩!”
“你拿着,好好念书,争取明年考上,昂~”
这一瞬,赵谚给了徐铭一条生机。
徐铭再一次一瞬不瞬地盯着赵谚看,眼神却不是先前的冷漠绝望了。
他的视线,变得很是柔软。
被困囹圄的无助小兽,似乎看到了出口,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心思敏感、细腻的人,很容易跟自己较劲儿,也容易陷入抑郁症的状态。
徐铭能敏锐地察觉到,赵谚对自己没有恶意,是真心实意想帮他。
好半晌,徐铭才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您!”
赵谚长长松了一口气,笑了,起身离开:“好好念书,昂~”
他都走到门口了,徐铭忽然叫住他,说道:
“不是您撞了我,是我在车流里挑中了您的货车,因为我是抱着必死的绝心冲向您的。”
“叔叔,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连累您。”
“请您不要背负内疚活着,您没做错任何事。”
“您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谢谢您!”
赵谚不太懂这个孩子的心思,太绕了,他脑容量不够。
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肯释怀了。
出去医院后,赵谚看到在楼下等着的司辰,高兴地跑了过去:
“辰子,你这法子真管用,我总算能心安了!”
司辰笑了笑,也心安了,这个铁憨憨傻兄弟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他顺手递给赵谚一根雪茄,道:“洋玩意儿,试试看!”
“呦吼,这不是录像带里发哥经常叼着的烟?我还头一次见到真家伙哩,让我尝尝!”
黑沉沉的夜色里,司辰与赵谚各自点燃雪茄,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俩人那一明一灭的猩红烟头,把黑沉沉的马路照亮一小撮,方便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