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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水县的政治格局最近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重要的动荡,县长张山被放倒落马,县委书记蒋举此时心里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毕竟自己的搭档张山被双规,隔离审查。他三番五次去找市委书记,希望在张西征离开之前能把他的问题给解决好。
市委市政府最近对白水县的班子配备很头疼,连夜召开了紧急市委常委会,开始酝酿白水县的班子配备问题。市委副书记牛山却提出来了一个人选让书记张西征以及市长孟辉都感觉到很意外,这个人就是张山的前任县长,那个老张。
牛山在会上说:“其实现在我们回过头来想想我们的长老张同志,觉得他无论是政治素质,还是党性原则都是非常过得硬的,事实以机构很清楚了,这个同志在县长的任上完全是被张山等一伙人陷害的,张山和杨文这样的两个干部,他们的当初就是想把老张同志给搞到,只有把老张同志搞到之后,他们才可以有利可图,这两个人,一个为官位争夺,一个自己敛财。结果这两个都失败了,败给人民群众,被给了自己的贪心。结果一个被人暗杀,一个成为张二炮敛财的工具,所以,我认为,被这两个人所陷害的老张同志理应官复原职,继续在县长的这个位置上重用。”
常委会上很安静,这些常委们都把目光投向了市委书记张西征,市长孟辉随后就跟着说了赞同牛山的话。认为在当务之急就是抓及时间要把白水县政府的班子给配起来,工作还要继续,不能因为张山出事儿,而影响白水县委的正常工作开展。
接着组织部长,以及其他常委也都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和态度。牛山的建议得到了除张西征之外所有常委们的认同。
最后,常委会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决定:由原白水县的县长老张同志,接任白水县的一把手——县委书记。原县委书记蒋举被停止写检查,对于张山的问题,蒋举作为班长应该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白水县县长由江海洋担任代县长。
常委会一结束,市委书记张西征疲惫的回到了办公室,他感觉到了市长以及其他常委们带给他的压力,特别是市长孟辉,自从来到了淮河市之后,每时每刻不在树立着自己的正面形象。
市长孟辉也在常委会结束之后,就把秘书长李翰林叫到了办公室,说了常委会上今天的决定。李翰林很高兴,他为老张的平反而感觉到高兴。他要在第一时间就给老张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一好消息。
谁知老张却倒是显得异常的平静,他在电话中说:“是啊,我一直相信组织,相信上级领导会给我一个说法的,不可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给我挂起来。组织上不可能不给我一个说法的了。我相信自己再次被启用起来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只是比我想像的来的要晚一些摆了。
李翰林也没有跟他怎么样客套,就挂了电话。
对于白水县的班子配备问题,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张西征以及孟辉都很重视,对于常委会上把原来的那个下台的老张给提起来,也是已成定局的事儿,但张西征心里总是觉得不怎么舒服。毕竟自己一把手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当自己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刚上任淮河市委书记的时候,把自己的战友张山给提起来,没想到张山却跟他开了一天大的玩笑。
然而所有这些现在倒显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自己未来的官路是福是祸对他来说已是一个未知数。
而政府那边蓬勃向上的朝气一人显示出市长孟辉的人心凝聚,唯独副市长刘亚光的心中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办公室的门紧紧闭着,斜对面只开着是秘书宋一鸣的门,像是提醒着前来办事的人,这里还有人影在照常上班呢!
时针早已走过晚上七点,副市长刘亚光的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秘书小宋这边,手机和座机轮番响起。
鸿达集团老总吴鸿达已是第三次电话催促,语气显得有点儿不耐烦。小情人萧红更是短信加电话,一个连着一个,声音里明显带了埋怨,甚至历数起他往常不守承诺的斑斑劣迹。
既像个疲于应付的,又似逆来顺受惯了,宋一鸣一边低声下气地应付,一边变着花样哄这个小情人萧红。
其实,刘亚光副市长的办公室就在宋一鸣斜对门,中间只隔一道宽大的走廊。
在淮河市市委、政府机关,几乎所有书记、市长与秘书的办公室,都是这样的布局。如此设置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方面,坐在宋一鸣的位置上,凡是从电梯上来进入市领导办公室者,必先经过秘书室,方便秘书为客人引路,或向领导请示、报告、预约,也可直接为领导挡驾;
另一方面,两边门都开着的时候,宋一鸣稍一探头,就可以纵览对面刘副市长办公室,领导有事招呼秘书,只要轻呼一声或一点头、一招手即可。
眼下,刘副市长那边门虽然紧闭,却依稀听得见里面嗡嗡营营的讲话声,只是不能敲门进去催罢了,即便在电话里叽叽歪歪也不行。
对于刘副市长这个电话的重要性,宋一鸣当然心知肚明,或者说,也只有他才能洞察。电话响时,刘副市长正好去了卫生间,宋一鸣照例代接:"您好,我是秘书小宋,请问您是——",
他用了一串礼貌用语送过去,显示出宋一鸣的个人修养,也衬托出刘亚光乃至整个淮河市府机关的整体素质。
对方回应却淡然,并没有按照正常出牌逻辑通报姓名、身份,开口就说:“请亚光同志说话。”
而且声音明显压得低低。凭借多年秘书生涯历练出的超人听觉,宋一鸣一下便听出是省委组织部冯处长的声音,但既然对方没通报,他就绝不会主动招呼。
这样的应对,与礼貌之类毫无关系,也不关乎个人自尊,而是一个优秀秘书的必备素养。在宋一鸣看来,倘若秘书职业也可独立成一个行当的话,那么这个行当里除了有许多众所周知的显规则,肯定还会有若干鲜为人知的潜规则。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懂的不懂,何时该走在领导前边,何处当落在领导后头,诸如此类常识性的东西,大抵属于秘书应知应会的范围,是为显规则。
而像冯处长这样的特殊身份者,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打来这样一只语气明显神秘的电话,偏偏刘副市长不在由他代接了,到底是否应当积极地显示自己的热情,主动介绍自己、称呼对方,却不是所有秘书都能像宋一鸣这般拿捏得准的。
正洋洋自得间,刘副市长刚好小解完进来,宋一鸣只说了声:“请稍等,”便把电话递给领导,离开时又悄悄把门反锁了。
千万不要小看秘书宋一鸣上述貌似细微的的举止,这恰恰显示出他是一个谙熟本行业潜规则的高手。有些人在秘书岗位上工作了大半辈子,直到头发掉光、牙齿全松、胡须皆白,也还是没能领悟十之一二,而宋一鸣仅仅在秘书岗位上做到十年,就已经烂熟于心乃至臻于化境了。
这种悟性与修炼,曾经在他旅游的时候,遇一道士,那倒是曾预言:"乃天生秘书也"更显示出宋一鸣的“不俗”之处。
“不俗”这个词,出自于刘副市长的老对手李翰林秘书长之口,说过不止一次,却从来不曾当着宋一鸣的面,何况,李翰林秘书长本就是秘书出身,现在又是市长的红人,在淮河市的官场能得他如是评语,可见,既非敷衍之词,含金量也不算低。
就因为这个"不俗"的评价,让宋一鸣在秘书圈子里赚足了颜面,但是也让他在刘副市长面前失宠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评价自己的人是自己老板的对手——政敌。
冯处长是刘亚光省委党校的同学,是在省委组织部的负责市县干部处,据说马上就要提副部长了。这个时候的电话,肯定与来年初将要进行的淮河市官场变动有关,事关刘副市长本人的前途命运。
市委书记张西征要离开淮河市委的消息,不胫而走,对于最先知道内部消息的副市长刘亚光来说,仍然是继续着他的博弈。
张西征要走了,民间就开始流传新一届市委班子人员组成。
照例版本众多,变化万千,五花八门,唯有一个位置人选几乎铁定—市委书记的人选有可能是市长孟辉接替,那就意味着市长的圈子要主政淮河的官场。
具有超长政治敏感嗅觉的副市长刘亚光,怎可能无动于衷呢!虽不想卸副转正,荣升淮河市市长,哪怕是个常务副市长算是又进步了一个官阶。
据说,市府机关里已经有人开始提前行动,或是详细打听刘副市长的朋友圈子、社会关系、个人爱好,或是拜托与刘副市长私交不错的官员届时代为引荐,据说就连事务管理处食堂那帮人,此时竟也已着手物色调整小灶厨师,好让饭菜符合未来市长刘亚光的维扬口味。原本在机关里不太引人注目的宋一鸣,也因此渐渐浮出水面被推向前台。
公开场合大家当然不便明说什么,私下里就有人提前向宋一鸣道贺:“你小子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呀,或者苟富贵勿相忘呀”等等之类的话。
也有相处甚好者干脆直言不讳,说:“刘副市长转正了,你小子肯定会跟着捞个县长局长的干干,难不成哥们儿也顺便沾点小光,在你手下弄个科长干干还不行?”
宋一鸣呢,脸上依旧作刀枪不入状,嘴里打着哈哈:“切!去去——我一人微言轻的小秘书,天生就是跑腿拎包的命,什么关照、富贵全是扯淡。”
话所这样说其实小宋的内心里却灌了蜂事实上,宋一鸣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只要刘副市长一提拔,也就等于他提拔,这是本地流行的官场套路,其实人们都很明白其中的潜规则。
对于领导与秘书这种同进同退、相辅相成的关系,宋一鸣自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理解。记得在他刚进市委办公室不久,有一次参加秘书业务培训,当时还是最末一位副市长的刘亚光也来上了一课。刘亚光就给秘书们总结了一套干‘秘书岗位体会心得’讲解得很透彻,心得尤精。
特别在讲到领导与秘书关系时,反复使用了两个成语——唇齿相依,唇亡齿寒。这八个字,当时就把宋一鸣给震了,也彻底颠覆了他对秘书职业的一些成见。
原来,过去曾经被自己所不屑的秘书,并不如某些人理解的那样狭隘、萎琐与不堪。
领导与秘书之间,不单然是领导与被领导、上级与下级之间的从属关系,也绝不是主与仆、指使与服从这样庸俗的解读。
秘书这个称呼更不是伺候人、拍马屁、逢迎献媚之类的代名词。唇与齿,亲密而不失独立、尊严,形象且饱含无限深情,领导与秘书之间由此而提升到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因子期而断琴的境界。
也正是刘副市长这句话,令宋一鸣对"士为知己者死"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他当时就憧憬,要是能做刘副市长这样领导的秘书,多好啊。幸运的是,仅仅三年之后,愿望即成现实,他与刘副市长果真组成了相依相存的一对唇齿。
七点二十了,对门刘副市长还是不见动静。这时,宋一鸣心里也有些焦躁起来。他的焦躁,倒不是完全出于吴鸿达和情人萧红的不断催促,而是对刘副市长这个超长时间的电话,隐隐觉出一些不妙。
“怎么还没结束呢?是不是淮河的官场下一步人事调动对刘副市长不利,出了什么麻烦?”宋一鸣想。
他知道,刘亚光本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不要说打个电话,就连正式会议报告,都不太讲究起承转合那一套。
新一届市领导变动的脚步日渐迫近,据说省里已经着手征求方方面面的意见,推荐物色合适的人选。
冯处长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应该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工作上的隶属关系,平时也一般不在上班时间联系。
这次通话这么久,自然说明不单所谈话题重要,而且也许还碰到了什么毛毛刺刺的难题。闭门关灯,手机做了呼叫转移,绝对是请勿打扰的意思。
这期间,所有打给刘副市长的电话,宋一鸣都做了技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电话约访,更是无一例外遭到婉转而坚决的拒绝。
这种时候,身为一个称职的秘书,宋一鸣自会让刘副市长免受任何形式的干扰。
至于那个吴鸿达,尽管和刘副市长关系很铁,与宋一鸣也是称兄道弟,本来刘副市长早就答应晚上要帮他接待一个外商,据说鸿达集团正和对方商谈合资一个新项目,投资规模过亿美元,可那个项目和刘副市长的电话相比,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宋一鸣没有理会吴鸿达越来越嚣张的火气。他真正有些心急并感觉内疚的,倒是他暗地里的那个小情人的萧红倒让他有一点牵肠挂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