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第132章 同处一车
如今三人尴尬地挤进一辆马车,本非袁熙的意思。
本来他倒是备了两辆马车,结果前日孔融妻女的马车车轴断了,无法修理。
他因为此行目的隐秘不能露面,也不能在沿途大城招摇过市修理马车,所以只能让孔融妻女上了他的马车,昼夜兼程赶路。
话虽如此,袁熙总觉得,同行的太史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如今纵马在车外跟随的太史慈,听着车内的人声,更是心里嘀咕。
自己投靠的这位公子,可真是不讲究啊。
青州一战中,太史慈稀里糊涂被擒,本以为肯定没命了,没想到对方对自己颇为赏识,想要招揽于他。
但太史慈此人眼界很高,对张飞尚且看不起,袁熙虽然有世家身份,但也未见能让太史慈心服,回去接母亲,可能也只是太史慈临时的托词。
但对方真正让太史慈震动的,是那份毫无理由的信任。
自己作为敌军前锋,却说放就放了,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守诺,还是觉得无足轻重?
在矛盾的心理下,太史慈最后还是守约回来,投靠了袁熙。
更让太史慈震惊的是,跟袁熙回到邺城授职,他直接就成了别部司马,仅在赵云的都尉之下。
这也是袁熙身为郡守,所能给出的最高武官职位,俸禄秩比一千石。
太史慈虽然是良家子,有着登天子朝堂的志向,但在孔融军中做前锋,也就是个百夫长,如今骤升高位,让他颇有些恍如梦中之感。
他虽然不怀疑自己实力,但却怀疑这袁家子根本没了解自己本事,就随便乱来封官拜将,是不是其根本不懂领兵之道?
然后太史慈在邺城一打听,更是发现袁熙这人问题很大!
传闻中,袁熙在徐州杀死张闿,逼退了刘关张,这让太史慈不敢置信,他是亲眼见过刘关张三人的实力的!
青州之战关羽被围殴落败,无疑证明袁熙调动大将的谋略十分正确。
后来太史慈又了解袁熙主导了青州三战,谋划各个击破之后,心想难道看走眼了?
但太史慈同时也听到了关于袁熙的另外一个传闻。
好色,尤好人妻。
听说其在北新城就有很多姬妾,到了邺城之后,更是丝毫不收敛,有传言说,他和尚未过门的夫人私会!
这可是大违礼制,邺城私下传得很厉害,但碍于袁氏脸面,谁也不敢公开谈论此事。
更让太史慈不解的是,就是边让的遗孀和女儿。
曹操杀了边让,纳了其遗孀环氏,袁熙借着交换人质的借口,将环氏从曹操手中解救出来,这本来可以在兖州士族中成为一桩美谈。
但袁熙却毫不避讳的将环夫人母女接到了自己宅邸居住,也不怕士族非议吗?
眼下也是这样,这次袁熙带和自己送还孔融妻女,是让孔融欠一份人情。
但好端端的,你和孔融妻女同坐一辆马车,要是孔融知道了,会怎么想?
太史慈越发觉得袁熙脑子不正常,故意把好事办成坏事,到底图的啥?
袁熙同样也在思考类似的哲学问题。
这个时代,妻子儿女,对于一个合格的主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像司马家先有指洛水发誓,后当街杀死皇帝,将皇权和誓言的神圣性狠狠砸落尘埃之后,便开启了南北朝和五胡十六国那疯狂杀戮,毫无底线的时代。
汉朝虽然诞生了无数英雄豪杰的传说,并将这个名字作为大一统民族的代表,永远流传下去,但高祖皇帝,却也开了抛妻弃子,卖父亲给敌人的先河。
终西汉东汉两朝,士族人人都将孝道挂在嘴上,甚至为了举孝廉编出了种种近似于神话传说的故事,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私底下的真实情况如何。
父慈子孝,永远是个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个中滋味的难题。
刘备说妻子如衣服。
吕布杀掉两位义父。
马超坑死马腾,投靠杀母仇人韩遂,
曹操不顾曹嵩尚在琅琊便攻打徐州。
曹丕违背曹操遗愿,从打压士族转向亲近士族,排斥亲族,逼死曹家子弟,收纳曹操妾室。
陆逊全族大半都被孙策杀光,仍然为孙家效力,最后被猜忌而死。
有事母至孝美名的姜维,在投奔蜀国后,面对魏国拿住其母亲妻子的威胁,直接回信说自己有远志不当归。
被后世唾骂的吕布,在其中甚至算不上最恶劣的。
对于心存大志的人来说,所谓父母妻儿,也不过是人生中微小的一环而已。
这个时代看似不缺忠义传说,却也有无数的暗流,也正因为有这么多污浊不堪的真实,越发衬托出忠义的难能可贵。
袁熙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做事顺遂自己心意就好。
对于确实行孝之人,比如太史慈对老母妻子,他是异常尊重的,但对于孔融这种逃跑时本来可以带上妻子,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抛弃掉的,袁熙就很不舒服。
要不是为了将来能利用孔融这个铁杆拥汉派,他才不会捏着鼻子将其妻女长途跋涉地送回来。
说来孔融也是个很复杂的人,作为孔子后代,提出了父母无恩论。
“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发耳。子之于母,变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
不过也同是孔融,担任北海相时曾经因为有人在父母的丧礼上哭的不够响,直接将其处死了。
也是这位孔融,一直和曹操对着干,从嘲讽曹丕娶甄姬,到反对曹操征战兼并,最后曹操罕见破防,将孔融杀死。
袁熙想法很简单,铁杆汉粉,将来都会是曹操的敌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但这也不妨碍他发泄一下,就像现在毫不避讳地和孔融妻女共处一车之内一样。
少女孔氏见袁熙偏头望着窗外,有偷偷从母亲衣袖后面挪了出来。
士族女子多数都在深宅,少有和外姓男子接触的,少女这个年纪,对眼前袁家子的好奇,压到了男女之防的警惕,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只得闷闷坐着。
随着时间过去,孔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顿时脸色发红,低下头去。
马车长途颠簸,让她胃口不佳,吃得不多,所以还未到吃饭的时候,便感觉到了饥饿。
孔融夫人连忙悄声道:“还不到停车的时候,你先忍忍吧。”
因为急着赶路,一天两顿饭间隔的时间很长,队伍往往要等到天完全黑了,才会找地方落脚做饭。
孔氏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但奈何肚子还是响个不停。
袁熙听到了,对孔融夫人微微笑道:“确实走得急了,委屈了小孩子。”
他拉开衣襟,孔融夫人见了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却见袁熙从怀里拿出个麻布包裹来。
层层叠叠的麻布展开后,是几个金黄油亮的糖糕。
袁熙将包裹递到少女跟前,说到:“这东西倒是可以饱腹,要不是尝尝看?”
他见少女一脸警惕之色,笑道:“你不信我也是自然,毕竟是我带兵打跑了阿父,说不定会在里卖弄下毒呢。”
少女好胜心起,一把抓过一块糖糕,赌气道:“阿父怕伱,我才不怕!”
她把糖糕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随即眼睛睁大。
天下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里面不是蜂蜜,却和蜂蜜一样甜!
少女忍不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用力咀嚼起来。
袁熙心道果然对小孩子说,甜食的诱惑是无法阻挡的啊。
虽然外面天气很冷,但这糖糕貌似在袁熙怀里的缘故,还散发着一丝余温,这让少女微微脸红。
在饥饿趋势下,她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整块糖糕咽了下去,差点被噎住。
她连忙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清水从嘴边留下,滴到前胸衣襟上,孔融夫人连忙拿出手帕替她遮挡,抱怨了几句,少女的脸越发红了。
袁熙托着糖糕,笑道:“还吃吗?”
少女眼睛一亮,随即低下头去,轻声道:“多谢公子,妾吃饱了。”
袁熙微微一笑,把糖糕包好,重新放入怀中。
少女有了些精神,望着袁熙,突然小声道:“公子……是好人吗?”
孔融夫人连忙捂住少女的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请勿计较。”
袁熙微微一笑:“夫人太客气了,令媛很有意思。”
他心道孔氏早逝,也是红颜薄命,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孔融夫人有些会错了意,忍不住把少女往怀里搂了搂。
要是袁熙真能娶自家女儿做正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惜两边这关系,早就不可能了,而且人家早就定下了甄家婚事,总不能让女儿给人妾吧?
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冒出这个念头时,本身就是对孔融抛弃自己母女的事情,有所不满了。
袁熙对少女认真说道:“对很多人来说,我应该是个坏人,毕竟我帮袁氏抢了你阿父的北海郡。”
“所以你们不用感激我,将你们会回去,也只是因为你们是文举公的家人。”
“北海因为我而流离失所的人,现在一定都很恨我。”
少女有些震惊,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疑惑不解道:“那为何公子还要打阿父?”
袁熙微笑:“自然是因为,你阿父做的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