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下文学 > 其他 > 庆余年电视剧 > 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苍山有雪剑有霜(四)

庆余年电视剧 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苍山有雪剑有霜(四)

作者:猫腻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3-05-03 22:55:39 来源:言情小说
提示:若标题与内容不符,左下方点击“换源”,切换其它源即可解决。

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苍山有雪剑有霜(四)

摘星楼在皇宫东南方向约两三里外,如此远的距离,在漫天风雪的掩盖下,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那一丝动静。摘星楼上那张白色的名贵毛裘微微一震,枪口伴着烟火发出一声巨响,然而声音的传播速度却要远远慢于那枚子弹的速度。

至少这一刹那的皇宫城头,角楼之前的众人,都依然静静地看着宫前雪地里那些待死的强者,四周遍野的庆军精锐,没有任何察觉到死神的镰刀已经割裂了空气,用一种这个世界上人们根本无法想像的方式靠近了他们的皇帝陛下。

从摘星楼至皇城之上,那记代表着死亡的波动会延续约一秒多钟,足够一个人眨几次眼睛。然后一直平静眯着眼睛注视着城下的皇帝陛下,今次并没有注意到两三里外那片风雪里偶尔亮起的一抹闪光。

所以留给这位大宗师反应的时间已经变得极少极少,当他感应到天地中忽然出现了一抹致命的气息,甚至自己都无法抵抗的气息时,他只来得及眨了眨眼,面色变得惨白,双瞳里的光芒一凝一散,身体像一道烟尘般疾速向后退去!

皇帝陛下受了伤,真气消耗了极多,然而在这生死关头,竟是爆发了人类不可能拥有的能量,瞬息间消失在远地,像一只游魂一般猛地倒行砸入了角楼内!

倏!一声闷响此时才响起,那粒高速旋转,没有机会翻筋斗的子弹就擦着那抹明黄身影的肩头射了过去,在坚硬的皇宫城墙上硬生生轰出了一个约一尺方寸的大洞,深不知几许!

青砖硬砾在这一刻脱离了本体,以射线的方式向外喷射,就像是开出了一朵花一样。

除了像一缕轻烟般疾退的皇帝陛下来。城上城下,依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出了什么事情,因为那一刻,青砖墙上开出地凶猛之花还在飞溅的途中,棱角锋利的石屑在空气中似乎保持着静止的状态,与周遭的雪花混在一起,刺在一处!

皇帝陛下就此躲过了这一枪?没有。不论摘星楼顶雪中的刺客是因为什么样心理的原因。在轻轻扳动手指的那一瞬间停顿了片刻,从而让这看似必杀地一枪落了空,但紧跟着,第二枪便来了,随着第一枪若天雷一般的闷响来了。

第一枪的声音才将将传至皇宫前的广场,第二枪已经如影而至,像戮破豆腐一般,在角楼的木门上击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射入了幽暗安静的角楼中。

世上从来没有必杀的枪,尤其当目标是一位深不可测地大宗师时。摘星楼楼顶雪中的刺客,由于今日京都禁严的关系,所选择的狙击地点有些偏远,他能清楚地算出子弹在空气中飞行所需要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样地一枪便能击毙皇帝,但他知道皇帝为了躲这一枪,一定会浑身颤栗,不肯再留半分余力。那种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震慑感,一定会让皇帝使出全身的本事。

那便是速度,摘星楼顶的刺客清楚地算出了皇帝陛下躲避地方位,躲避的速度,瞬息间的位移,手指异常稳定地第二次抠动,向着皇帝陛下疾退力竭的位置击了出去,他将全部的希望。其实都是放在这第二枪上!

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计算出这么多的内容,并且对于皇帝的选择得出肯定地结论,很明显那名刺客很了解皇帝的性情,更了解皇帝对于这把枪……也就是世人所知的箱子的了解和警惧。

最关键的是,摘星楼刺客居然能够知道一位大宗师在生死关头能够施展出的速度,如此才能准确地算出皇帝最后飘落的落点,难以再次二次飘移的落点!

这是无法计算出来地。也是无法求证出来地。因为世间的人,除了那几位大宗师之间外。谁也无法将大宗师真正地逼到绝路,更遑论了解大宗师地速度。

除非……曾经有位大宗师曾经亲自帮助那位摘星楼顶的刺客,亲自训练过无数次!

眨眼连一半都来不及完成的时间内,皇帝陛下从先前平静而冷厉的情绪之中,忽然被恐惧占据了全身,体内无数霸道真气在这刹那辰光里爆炸出来,面色苍白,双瞳微缩微散,全力一飘,瞬息间从原地消失,撞进了一直安静无比的角楼之中。

在这一刻,此生从来无比自信,无比强大,从来不知道畏怯为何物的皇帝陛下,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因为虽然他看不见那道令自己无比动容的气息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最警惧的箱子……终于出现了。

一声闷爆响彻皇宫城头,第二枪射穿了角楼的木门,沿着一条笔直的无形线条,那粒杀人的弹头,向着浑身颤抖,狼狈不堪地刚刚遁至角楼幽静房间后方的皇帝陛下胸膛射去!

这一枪太绝了,绝到算到了皇帝的任何想法,任何举动。皇帝体内的霸道真气已在皇宫城头炸成一道无形的气流,此时体内一阵虚无,哪里可能在瞬息间再次做出如仙魅一般的躲避动作。更可怖的是,第二枪连绵而至,中间竟似没有任何间隔,当皇帝察觉到如波浪续来的那道噬魂气息时,已经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摘星楼上的刺客算到了种种种种,却无法算到皇城角楼,皇帝陛下身后的幽静房间其实并不幽静,里面站着很多很多人,十几个沉默地,似乎连呼吸也没有,像幽灵一样穿着铠甲,举着厚钢盾牌的人。

这些人似乎在这个幽静的角楼里站了无数年,从来没有改变过姿式,封住了四面八方射向这间角楼房间的可能。三年前京都叛乱时,城上城下一片血一般的杀戮。可无论是范闲还是大皇子,都没有发现这房间里有什么异样,那时候这些浑身着甲的持盾幽灵在哪里?

难道这些看上去像是漠然站了无数年的持盾者,就是皇帝陛下为了抚平内心那抹恐惧,从而布下地最后安排?这些站了无数年的持盾者,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要替陛下挡住那个箱子射出来的夺命的子弹?

可是这些产自内库的精钢盾牌,怎么可能挡住那个世界上最强悍的火药杀器?这是内库女主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屠龙刀,最后地天子剑。她留下的其它遗产怎么抵挡?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站在皇帝左手方的那个持盾者颤抖了一下,他手中双手紧紧握着的钢盾上面蒙着的灰尘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盾牌之后的皇帝陛下颤抖了一下。

那名持盾者轰然一声倒了下来,钢盾上出现了一个口子。

就如同上天降下了天罚之锤,皇帝陛下如同被这大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退去,砸碎了角楼房间的后墙壁。穿壁而出,十分凄凉地被击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鲜血从皇帝地左胸膛上流了出来,先前太极殿一站,他身上的伤口也被此时的剧烈动作重新撕开,王十三郎在他右胸上划破的那一剑。范闲指尖剑气在他脖颈处切开的伤口,都开始重新流血,将这位强大地君王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血人。

皇帝躺在雪地上,急促地呼吸着。乌黑的双瞳忽凝忽散,左胸处微微下陷,一片血水,看不清楚真正的伤口。雪地在他地脑下,他瞪着双眼,看着这片冰冷而流着雪泪的天空,袖外的两只手努力地紧紧握着,不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无穷的恐惧与愤怒涌入了他的脑海。箱子,箱子终于出现了。在这个世界上,皇帝陛下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那个箱子的人,比陈萍萍还要了解,因为当年小叶子就是用这个箱子悄无声息地杀死了两名亲王,将诚王府送上了龙椅。

没有人不畏惧这种事物的存在,然而当年的诚王世子或太子并不害怕,因为这箱子是属于她地。也等若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可是……从太平别院那件事情发生后。皇帝便开始害怕了起来,每日每夜他都在害怕。他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箱子会出现,从什么地方会忽然开出一朵火花,会像悬空而来的一只神手,夺走了自己的性命,替自己的主人复仇。

正因为这种恐惧,从太平别院之事后,皇帝陛下便极少出宫,不,正如范闲初入京都时所听说的那样,皇帝从那之后根本没有怎么出过宫!

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个箱子,但他知道箱子的恐怖作用,他就像一个乌龟一样地躲在高高的皇城里,四周都有宫墙护庇,京都里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穿越这些城墙地建筑。

陛下地臣民们都以为陛下勤于政事,所以才会一直深锁宫中,谁知道他是在害怕?都以为陛下宽仁爱民,不忍扰乱地方,才会不巡视国境,谁知道他还是在害怕?

这样的状况一直维系到了庆历四年,澹州地那个孩子终于进了京,老五似乎真的忘记了很多事,而没有人将自己与太平别院那件事情联系起来,皇帝陛下才渐渐放松了一些,偶尔才会便服出宫。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离开京都,因为在那些漫漫的庆国田野里,谁知道会不会有隐匿在黑暗里的复仇之火在等待着自己?大东山一事,皇帝必须离开京都,然而他在第一时间内,将范闲召回了澹州,召到了自己的身边,因为只有这个儿子在身边,他似乎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

说起来,这是怎样悲伤的人生啊,皇帝拥有无垠之国土,亿万之臣民,然而他却看不到,感触不到,他这后半人生,似乎拥有了一切,而其实呢?也不过是个被自己囚禁在皇宫里的囚徒罢了。

皇帝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之前没有看到自己的宏图大业成为真实。这世上能够杀死他的人或事已经不多了,除了那个瞎子和那个箱子,所以当陈萍萍异常冷漠,异常冷酷冷血地从达州回来后。皇帝陛下在愤怒之余,也感到了一丝凉意。

那些蒙着灰尘,持着盾牌的军士,就这样隐藏在皇城的角楼中,当皇帝陛下微微眯眼,负手看着秋雨法场那条老狗受死时,那些人便一直沉默地等在他的身后,然而那一天。箱子并没有出现。

然而今天箱子出现了,并且出现地如此突兀。皇帝陛下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依旧低估了箱子的恐怖,至少是低估了今天在用箱子的那个人的能力,没有想到那抹死亡的气息竟能在角楼的庇护下,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轻易地穿破了精钢盾牌,最后无情地射在了自己的身上。

洁白地雪被皇帝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此时角楼上的人们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们依旧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事,但至少知道事情有变!

姚太监满脸惊恐匍匐到皇帝陛下的身边,嗓子沙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浑身颤抖着,手掌下意识地扒拉着陛下胸腹处的伤口。拔出了一些碎开的金属片,扒出了一些血肉,却依然找不到凶器在哪里。

皇帝的身体随着急促地呼吸而起伏着,他有些散神地目光看着身旁的姚太监:“朕……死……不了!”

这几个字。皇帝陛下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然而受此重创,再如何狠厉的话语,都显得有些疲弱。皇帝陛下的目光越过姚太监地脸,依旧狠狠地盯着天上降落的雪花,在心内凄厉地嚎叫着,朕受命于天,谁能杀朕!今日朕不死。便是老天不让朕死!

摘星楼顶的刺客算到了一切,却终究是没有算出皇帝陛下这位大宗师的肉身是多么地强悍,更准确地说是,他没有算到浩然凌视天下的皇帝陛下,居然会怕死如斯,居然会在龙袍里的心房上放了一面护心镜!

重狙轰出的噬魂线条在穿越了京都天空迢迢的距离,又击穿了那面钢盾,最后虽然没有发生偏移。准确地命中了皇帝陛下的胸膛。然而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将皇帝的胸骨击碎了一大片。却没有从根骨里撕毁一切接触到的血肉,马上彻底地摧毁这位君王地生命。

先前在废园,范闲取出胸前的钢板时,皇帝讥讽地训斥他,小手段是做不得大事的,然而谁能想到,皇帝陛下最后还是依靠这种小手段侥幸逃了一命。

但凡成大事者,谨慎,再如何极端的谨慎都是必要的,惜命,再如何难堪无趣的惜命都是必要的。从这个方面讲,皇帝与范闲父子二人,其实是世间真正极其相似的两个无耻地人。

“摘星楼。”皇帝微散地目光盯着灰色的苍穹,他知道今天用那个箱子地人肯定不是老五,因为如果来人是老五的话,只怕这时候早就已经杀进了皇宫,他喘息着说道:“全杀了。”

皇帝陛下骤然遇刺,昏迷不醒,生死不知,这如天雷一般的变故,惊的皇城之上所有的臣子将领都感到了身体发麻,谁也不知道紧接着应该怎样做。皇城上下无数人围困着的那些强者,依然没有脱困,只要这第二拨箭雨再次射出,只怕所有人都要死去,包括依然昏迷不醒的范闲。

太医们正从太医院往这边赶过来,宫典已经满脸惨白地赶到了皇帝陛下的身边,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试图替陛下止血,但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

而姚太监却依然牢牢记得陛下昏迷前最后的交待,他颤着身子,绕过角楼,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禁军副统领的身边,沙着声音,宣读了陛下最后全杀的旨意。

姚太监在皇宫城墙上缩着身子,看上去异常滑稽,可是他是真的害怕,因为他知道陛下是怎样强大的一个存在,然而这样强大的君王居然被一个看不见的刺客重伤至此,他怎能不害怕,他甚至担心自己下一刻便会被空气中看不见的线条,撕裂成一片血肉。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让姚太监的眼瞳猛地一缩,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再次证实了自己地恐惧!

噗的一声闷响,冷漠站在皇宫城头的禁军副统领正准备挥旗发令,让城上城下的士兵再次挥洒箭雨,然而他的肩膀只是一动,整个脑袋却忽然没了!

是的,就像光天化日下的鬼故事一样,禁军副统领的头颅忽然就这样整个炸开了,就像是熟透地西瓜。又像是灌满了水的皮囊,无缘无由地撑破,化作了城墙上的一片血水白浆骨片,漫天洒开……

更恐怖的是,禁军副统领的头颅爆掉之后,似乎身体都还不知道头颅已经变成了漫天脑浆的事实,右臂依然举了一举,然后才颓然放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整个人垮了下来!

皇宫城头上响起一片惊叫惨呼,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就赫然发生在无数官兵面前,怎能让他们不惊惧,不害怕。所有地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拼命地睁着眼睛,在皇城上,在城下。在同伴的队伍里,甚至在空无一物,只有雪花的天空中拼命地搜寻着!

他们当然什么也找不到,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副统领大人的头忽然爆了!这些庆国的精锐禁军们,哪里会想到刺客远在数里之外,他们徒劳无功地喊叫着,愤怒地搜寻着。

搜寻无着。渐渐化成了恐惧,这种根本看不见地刺客,这种根本无法抵抗的杀戮,怎是凡人所能抗衡?

无穷的恐慌开始迅疾弥漫在皇宫的城头上,所有地将士们无助地搜寻着,有些人更是被这沉默的压力压的快要崩溃了,瞄准宫城下方众人的弓箭也下意识里松了些。

庆军军纪森严,并不可能因为禁军副统领的惨死便变成一团散沙。在沙场之上。在平叛事中,庆国的军人不知道见过多少种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死法,然而像今天这种如神意一般的打击,实在是令世俗人不得不往那些诡异地方向去想。

另一位将领奋勇地怒吼了几声,想平伏禁军下属们的情绪,同时向下方发达攻击的命令,然而他的吼声只维系了几声便嘎然而止,因为令城上众官兵惊恐无比的杀意又至,这名将领的胸腹处被轰出了一个极大的口子,肚肠变成一团烂血,他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至此,这种恐慌的气氛再也无法抑止,皇城城头上乱成了一片。

皇城头上地变动,自然已经传到了城下,只是那些奉旨意封住四面八方地军士们并不知道到底发了什么事情,那些瞄准了雪地中待死人们的箭手们感觉到自己地手都快酸了,可依然没有得到放箭的旨意。那些将领们更是皱紧了眉头,很是忧虑皇城墙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乱成那样。

如果是一般的领兵做战,如果今日的皇宫只是一处简单的沙场,那么谁都不会傻傻地去等陛下的旨意再去发箭。然而今天毕竟不一样,万箭所向,那众人圈里是小范大人。

杀死范闲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范大人与陛下之间的恩怨情仇,众人也非常了解,若没有陛下明确的旨意,谁也不敢这般贸然发箭,然而此时,城下的将领们不知道皇帝陛下身受重伤,陷入昏迷,生死不知。

这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将在外,面对着紧张的局势,必然要有自己的反应,哪怕仅仅是在宫外,庆军将领也有自己的主动权,隐在箭手之后的史飞大将皱着眉头注视着雪地正中,发现那些被围困的刺客,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宫墙上的异变,开始有了突围的勇气和念头。

但史飞终究是当年单人便能收服燕小乙属下北大营的厉害人物,不知是从哪里产生的心血一动,让他没有直接发出攻击的军令,而是经由身旁的副将发出,一方面是那种不知名的恐惧让他做出了这个选择,另一方面便是史飞就如同庆国的所有文臣武将一般,永远永远,不想让范闲直接死在自己的手上。

这个想法直接救了史飞一命。因为他身边地副将刚刚举起了手中的令旗,便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是没有骑稳马,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因为随着副将的身体,他身下的马也摔落雪地之中,无数的鲜血迅疾染红了白雪。

史飞眼瞳一缩,面色微白地看着身旁的副将血肉,知道先前若是自己发令。那么自己也已经死了,谁能挡住这种无形无质,不能预判的天外一击!

史飞也清楚了皇宫城墙上地异动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陛下还活着吗?

皇城上下在一片微微嘈乱之后,便回复了寂清的安静之中,死一般的安静之中,庆军的军纪果然是天下第一,然而在那天外一击的恐怖杀伤威胁之下。谁敢擅动?所有军士的面色都有些发白甚至发青,他们在等待着陛下的旨意,然而陛下却再也没有出现在皇城之上。

又是一声枪响,划破了皇宫前广场的平静,一名戴着笠帽地苦修士。试图用自己的悍勇带动沉默的军士们冲击时,被准确地击倒在雪地之中,连一丝抽搐都没有,直接变成了一具死尸。

死一般的沉默。

又是一声枪响。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又是一声枪响。

如是者四回。雪地之上多了四具死尸,而枪响也沉默了下来,似乎再也不会响起。皇城上下地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能够完成天外一击的绝顶刺客,是在警靠庆国朝廷的所有人,不要试图有任何举动,但凡敢在这片茫茫白雪上动弹的人,都是他必要杀死地目标。

一声响。一人死,一具血尸卧于雪,从来没有意外,这种冷冽沉默的宣告,冻住了所有人的心。

这是一个人在挑战一个国。

死一般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马儿们都开始有些不安地踢着蹄儿,溅起些许白雪,被围在雪中的那些强者们似乎也不想触动强大庆军紧绷的神经。没有选择在此刻强行突围。

谁也不知道那些穿掠京都落雪清冽天空的闷响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全身盔甲地叶重冷漠地坐在马上,他所率领的精锐骑兵足以保证两个来回冲杀。便将雪地里的这些强者杀死,然而他也没有动。虽然以他九品的强悍实力,他能听出那些闷响出自自己后方,他隐约感觉到,那个天外一击的刺客并不能笼罩全场,还是箭行死角之类的问题,如果骑兵这时候冲过去,想来那个刺客无法阻止自己。

可是叶重只是沉默而稳定地坐在马上,此时陛下生死未知,场间地位最高的便是他,他偏生一句话都不说,就如他这么多年来在庆国朝野间的形象一样,从来不显山露水,但谁也不敢轻视他。

叶重不动地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陛下没有下旨,而是因为他知道那些夺人性命,宛若天外刺来地事物是什么,那些闷响是什么。

是箱子,箱子终于再次现世了,叶重微垂眼帘,不顾身边偏将们灼热的目光,就像睡着了一般,其实他地心里已经激起了惊涛骇浪。

当年太平别院之事爆发时,他被皇帝调到了定州作为后军,很明显皇帝并不相信叶重在自己和叶轻眉之间的立场。犹记当年,叶轻眉初入京都,便是和当年还年轻的叶重打了一架,叶重太过了解当年的那些人,虽然他从来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个箱子的事情,不了解太平别院的事情,以及陈萍萍为何要背叛陛下的事情。

叶重的心里掠过很多很多画面,很多很多当年的人,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疲累了,他的目光最后变得清晰,落在了雪地中那个年轻人的身上,便想起了那个年轻人的母亲,带着那个箱子,在城门口拒绝自己检查的年轻姑娘。

在这件事情上,叶重觉得陛下不对,所以他一昧的沉默。在没有旨意之前,他绝对不动。

死一般的沉默能维持多久?这风雪要下多久才会止息?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少年郎,便在此时,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皇宫地城墙,站到了城墙的边上,平静地看着城下雪地中的范闲。

此时城头上的禁军已经有些乱了,大部分人都下意识里低着头,躲避着可能自天外而来的那种死亡收割。所以这位穿着淡黄衣衫的少年站在城墙处,竟显得那样高,那样勇敢。

“依庆律总疏,陛下昏迷不能视事,我是不是应该自动成为监国?”三皇子李承平袖中的两个拳头紧紧地握着,问道。

他身边面色惨白,四处乱瞄的姚太监颤着声音回道:“可是陛下刚刚昏迷,还没有超过七日之期。”

“眼下这局势能等吗?你是想看着我大庆地名将大帅都被老天爷劈死!”李承平回头阴狠地看着姚太监。

姚太监心里一寒。说道:“殿下,此乃国之大事,奴才本不该多嘴,可是若陛下醒来后,只怕……”

“没什么好怕的。将所有人都撤了。”李承平眼睛里的冰冷之意愈来愈浓,姚太监心里的寒意愈来愈盛,这些年里,三皇子虽然在范闲的教育下似乎变成了一位温仁皇子。然而姚太监知道,这位少年皇子当年是怎样的狠毒角色,一旦真把对方逼狠了,记住这份大怨,将来自己怎么活?

更何况这庆国的江山,将来总是要传给三殿下的,若陛下此次真地不治,只怕明日三殿下便要坐到龙椅上。

“等他们出了广场。再行追缉,总能给父皇一个交代,在这儿耗死,又有什么意思?”李承平微眯着眼,看着雪地里的兄长,先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应该流露的情绪。

摘星楼顶的雪中,那片纯白的名贵毛裘下地金属管不停地发出巨响。撕裂空气。收割遥远皇宫处的生命。这些声音极大,虽然反作用力被消减了许多。可是摘星楼顶的白雪依然被震的簌簌渐滑,而这些声音更是传出了极远,惊扰了四周街道和民宅中地人们。

京都府衙役早已经发现了这片地方的怪异,只是摘星楼是朝廷的禁地,虽然已经荒废多年,但若没有手续,谁也不能进去查看。加上今还是初几,年节还在继续过着,这些衙役们心想或许是谁家顽童在里面放春雷,只是这春雷的声音似乎大了些。

终究还是内廷的反应速度更快一些,皇帝陛下昏迷前异常冷静地说出了摘星楼的名字,内廷的高手们从皇宫里悄行潜出,顺着皇宫左方的御河,直穿山林,用最快地速度来到了京都东城。

隔着两条街,还听见了摘星楼上传来的巨响,这些内廷高手们精神一振,强行压抑下心头的紧张,分成四个方向扑了过去,他们相信那个可怕的刺客此时既然还在摘星楼上,那么定然无法在自己这些人合围之前逃出去。

然而当内廷高手勇敢地冲进了摘星楼的园子,直到最后查到了楼顶,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是楼顶上的那厚厚白雪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印子,除了这个痕迹之外,空无一物,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安静的令人心里发虚。

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着,内廷高手认真地查看着楼顶雪中留下地痕迹,却发现那个恐怖地刺客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来,那些痕迹虽然明显,但已经被收拾过,连那个人的身形如何都无法看出来。

一位内廷侍卫守在摘星楼外围地一条巷口,他的面色微白,警惕地注视着并不多的行人,忽然间,他看见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的心里喀噔一声。

这个小厮是个少年,而让这名内廷侍卫动疑的是,这个人的身外裹着一层厚厚的毛皮,虽然毛皮看上去很是破烂,值不得了几个钱,却将里面的青色布衣裹的实实在在,只是膝下翻了过来,露出了毛皮的另外一面。

洁白如雪的一面,这是极为名贵的毛皮,有谁家的小厮能买得起这样名贵的事物?

内廷侍卫眼瞳一缩,第一时间内拦在了这名小厮的面前,便欲呼叫同伴,不料却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感觉颌下一麻。这名内廷高手靠在了小巷的墙毙,立时毙命,身体却是僵硬无比,没有倒地。

小厮指尖一抹,取出扎在此人颌下的那枚细针,裹紧了蒙在身上的厚厚皮毛,似乎是有些畏冷,走出了巷口,转瞬间消失在了京都的风雪之中。

京都今日风雪大,动静大,然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被戒严封闭的皇宫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御史台叩阍的御史们早已经在夜里就被强行押回各自府中,而那些各部的大人们也是被监察院通知,强行留在了府里,便是胡大学士也无法靠近皇城。

这种压抑的紧张与波动没有过多久便传到了京都南城的那条大街上,这条街上不知住了多少家权贵,而所有人警忌猜疑的目光都只盯着一家,那就是范府。

范府今日一如往常,没有慌乱,没有悲伤,没有紧张,该烧水的烧水,该做饭的做饭。范闲入宫与陛下谈判得来的成果,很明显没有反应在府中,府中主母林婉儿并没有带着一家大小,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在皇帝陛下的默允下离京归澹州。她依旧安静的有些可怕地留在了府里,坐在花厅里,等着那个男人的回来,若他回不来了,那自己离开京都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若怎么还没有起来?”林婉儿温婉一笑,笑容里却有些淡淡的悲伤,她望着正在喂孩子的思思说道:“喊了没有?”

正说着,昨夜才被放出皇宫的范家小姐从厅外缓缓地走了过来,身上干净如常,眉宇间一如以往般冷,脚下的鞋子没有沾上丝毫雪水。她望着嫂子笑了笑,便坐到了桌子旁边,拿起了筷子,她拿筷子的手是那样的稳定,一丝颤抖也没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