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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告退。”
“嗯,去吧。”
戒行压下心头的千头万绪,缓缓起身,冲着佛主再拜后转身离去。
佛主对于弟子的离去也没有在意,摆了摆手后便转,回头继续照顾菩提树,为它细心浇水。
“……”在即将走出山洞之时,戒行忍不住回头悄悄望去。
青年和尚立身在血色染红的菩提树下,在血菩提投下的阴影中,他的面容似佛似魔,双目深邃,似乎能够看穿人心。
菩提树下方的土壤中隐隐流转着幽暗血腥的气息,让人感到一种既神圣又邪恶的感觉。
明明没有任何人在诵经,但却能听到无数僧人的诵经声在山洞中回响,青年和尚仰头望着血菩提,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身后的菩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好似在为他伴奏。
在树影婆娑之下,青年和尚似乎能够看到两副面孔。
一副面容祥和,和平宁静,让人感到温暖舒适。
另一副则冰寒无比,如同严冬一般,给人带来一种刺骨的寒意。
究竟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隐约之间,戒行似乎从佛主的影子下面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戒行当即收回目光,弓着身,低下头,快步离去。
一直到彻底回到自己平时站立的位置,戒行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
今天的冲击,对他来说也有些大。
佛主居然是补天盟的成员,而且还是其中仅次于盟主的四象主……
从百年前佛主彻底复活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所有人都知道,祂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佛主了,从那具身躯里走出的绝不是曾经那个善良的老人。
那是……一个怪物。
一个伪隐藏在伪装的慈悲外表之下,无泪无血的残忍怪物。
放任西漠动乱,任由整个神州陷入苦难,但祂从不在意,祂所需要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鲜血,用来灌溉那株已经枯死无数岁月的菩提残枝。
戒行是当年那一切的亲历者,更是这百年时间佛主的身边人,他对这点的体会是最为深刻的。
他一直都想知道佛主的跟脚,想要明白到底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但却都一无所获。
可谁曾想,踏破铁鞋都无觅的秘密,得来竟然全不费工夫!
今天居然从佛主的口中得到了这样一个宝贵的信息——祂有其他的身份,是补天盟的一员!
虽然现在的信息不能百分百证明什么,但这是一个突破点,能够帮助他在找到思路后发现更多。
“……我一定会,弄清你的身份。”戒行将这个想法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出分毫,表面上依旧冷漠的,注视着灵山上下的欢宴。
过了片刻,吞金禅师走到了他的身边,递出了一块血色的晶石:“佛子大人,这是今日的精血,是交给您?还是我直接送去佛主那里?”
“……先交给我吧,我刚才刚从佛主那里离开,不要再去打扰祂了,我明日再去时带上。”
“明白。”
戒行接过了血晶,在接触的一瞬,他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猩红,但又迅速消失不见,神色如常地将血晶收起,淡淡地问道:“对了,关于上次说的外来之人,你这边有其他消息了吗?”
“虽然有一些,但还是不够,消息大多也都是错误的。”吞金禅师叹息着摇摇头,表情看着十分严肃,但因为模样太过于富态而显得有些滑稽,接着又补充道:“青槐禅师昨日从重伤昏迷的状态苏醒过来,但却对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谈,佛子大人您要不亲自去过问一下吧?”
青槐禅师在接到青盏上人的死讯之后便去寻找仇人,可最后不光仇人没找到,反倒陷入重伤,坚持着跑到一处灵欲门的据点后就昏迷了。
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一位强者就这样陷入了昏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诡异的情况实在是令所有知情人都感到迷惑和震惊,也让原本对于外来之人有些轻视的吞金禅师紧张起来。
不过两人本来就不对付,就算让吞金禅师去问,也问不出任何东西,不如让佛子去,好歹看在佛主的面子上能多说一些。
“嗯,我知道了。”戒行没有拒绝,他也想搞清楚青槐禅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的实力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是否可以利用?
……
……
“老人家,你按照我给你的这个药单去抓药,每日午时喝一副,连着喝一周就行,之后便可以痊愈了。”明心松开了老人的手腕,迅速写了一付药剂交到他的手上,轻声说道:“这些药材都不贵,一定要按时喝,明白吗?”
“明白明白,多谢高僧!多谢高僧!”
老人在拿到药方后激动地就要跪下去给明心行礼,但却被他搀扶住,好说歹说才拦住。
“老人家慢走,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彻底恢复。”
“谢谢!谢谢大人!”
在好不容易送走了感激的老人之后,明心微微喘了口气,转头看向了早就已经站在旁边观摩的任道长,“道长可是有事找我?”
“没,没什么,只是闲得无聊来看看你在做什么。”任以道嘴里叼了根枯草,这个时候直接吐出去,让它如一枚箭矢一般射出,扎进旁边的沙土之中。
“说起来,你好像每到一个地方之后都会干起这种义诊,是兴趣?”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明心在给其他人义诊的,但却是第一次主动现身。
因为他此刻确定了,明心并不是在作秀给自己看,而是真的在真心去帮助这些人。
“不,是师命,我师傅曾经要求过我们,让我们这些弟子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凡人信徒。”明心笑了笑,收拾起摆放在地上的破毯子。
一块放在沙土上破旧羊毛毯,让求救者可以坐在上面,而他自己则是席地而坐,直接坐在沙土之中。
“师命吗?净莲上人对你们还有这种要求啊。”
“嗯。”
“不过,你好像对这些寻求帮助的人们,没有任何的要求?谁都行?”
任以道有些奇怪,因为在他的观察之中,明心对前来帮助的人一视同仁,并无任何区别对待。
无论那些人是无辜的信徒,还是邪恶的沙匪,无论他们是否虔诚,他都会接受他们的求救,并提供一定的帮助。
这一点,倒是让任以道感到有些有趣了。
因为按照他的印象来说,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佛教僧侣,是不会对邪恶之人伸出援手的。
如果救了他们会让他们害更多的人,那么反倒会将这一份因果反噬到他的身上,所以一般不光不会去帮助,甚至可能会主动替天行道。
“我猜到道长可能是想问这一个,那我反倒想问一问道长,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不可以救?”明心收拾好东西,背着包裹与任以道向着众人的住处走去。
“喂,你这个家伙没完了是吧!都说几次了,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啊!”任以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小沙弥其他都好,就是这一点上让人有些头疼,每次都喜欢打机锋。
“呵呵,反正道长也不在意这点小事,就让小僧占这个便宜吧。”
啧。
任以道撇撇嘴,他确实如明心所说的对这种小事不是很在乎,最后还是再次妥协,说道:“因果报应吧,你们佛门不就是喜欢讲究这些吗?善人行善得善果,恶人做恶得恶果,帮助善人也可得善果,帮助恶人则会一同得到恶果。”
“不说远的,就说你今日救下的那队沙匪,你如今在帮助这些沙匪,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们明日去抢夺商队?杀害无辜百姓?”
“不要跟我说他们已经金盆洗手了,明人不说暗话,他们身上那股杀气不可能就这么老实停手了,而且就算他们想,其他人也不能允许他们就这么收手。”
为什么有的人在堕入邪恶之后很难回头?除了欲壑难填之外,更是因为到了那个环境和地步,并不是你想收手就能轻易收手的。
如果那队沙匪收手,遭受他们伤害的人会复仇,同行的沙匪也会落井下石,他们在两方都没有容身之处。
所以很多所谓堕落者有且只有一种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最终在这条路上倒下,没有退出的选择。
“是的,他们不会如同跟我保证的那样,绝对会再度掠夺其他人。”明心在说起这些时很平静,他没有隐瞒的意思,更没有蒙骗的想法。
“甚至,如果不是小僧实力足够,他们甚至还有想要将小僧掳到寨子中当专门医师的想法,甚至如果小僧是尼姑,那下场会更加凄惨。”
他懂,这些,他全都懂。
“既然你都明白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救?”
明心的反应让任以道更加疑惑,真的有些感到好奇了。
既然你都懂的话,那为什么?
总要有一个理由的。
“因为……”
明心停下脚步,双手合十,轻声道:
“万事万物,都有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