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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宝开出生在天海市青匍区一个中产家庭。
他的父亲是小有名气的编剧,母亲是一位高中音乐教师。
良好的出身,让他从出生之日起便受到了不错的教育。在父母的影响下,他尝试过文学以及音乐这两种艺术形式,最终还是选择了音乐。
少年时代,他的音乐才华被学校里的老师及同学认可,是一名颇受欢迎的音乐天才,不知多少名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他一首小提琴的演奏而对其痴迷。
可当他长大之后,家庭却突遭变故,父亲身患重病离世,家庭也因此背负了一大笔债务。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够暂时放弃学费高昂的音乐学院学业,通过表演音乐而赚钱补贴家用。
酒店、夜店,甚至街头演出,凡是能够赚钱的方式他都曾经尝试过。
每当接不到活的时候,他就会带上自己父亲送他的小提琴,来到天海市长宁街的十字路口演奏音乐。
优雅的小提琴声,在天海市的街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空灵悦耳的音乐诉说着这位落魄音乐家内心的哀伤。
路过的行人总是忍不住投来一些钱币。
慢慢的,前来聆听音乐的人群当中,开始经常出现一名少女。
小提琴声响起的时候,她总会准时的出现在路灯的旁边,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年轻的音乐家。然后等待演出结束之后,在他的琴箱里面放上一张十元的钞票。
音乐结束之后,她会立刻离去,从未与年轻人有过交谈。
渐渐的,年轻人也注意到了这位特殊的观众。
两个人之间从未有过一句交流,可是他能感觉到,女孩听懂了他的音乐。
一种特殊的情愫开始在内心弥漫。
祁宝开忍不住在一次演出之后,偷偷跟随少女来到了她的住处,并向周围的邻居打听她的名字。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叫江曼诗的时候,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那天晚上,他因为过于兴奋甚至一夜未眠。
第二天,祁宝开没有去酒吧演奏,而是直接来到了长宁街的十字路口。
当小提琴声响起的时候,少女果然如之前那般出现在路灯之下。
米白色的上衣,袖口向上挽起,露出洁白的藕臂,过膝的卡其色长裙之下的小腿若隐若现。同样是米白色,但色泽更深一些的小圆帽之下,是一张为音乐而着迷的脸。
似乎是因为少女的到来,让祁宝开的小提琴拉的更加卖力。
这一次,在演出结束之后,他和少女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自己叫祁宝开,他说自己想要请少女喝一杯咖啡。
少女同意了他的请求,灵动的大眼睛望着祁宝开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在氤氲。
如所有年轻人恋爱的经过一样。
年轻的少女被落魄的音乐家所吸引,进入了一段甜蜜的热恋期。
但是很快,二人之间的恋情被少女的父母所发现。
少女的父亲经营着一家餐厅,家产颇为丰厚,他只有一个独女,无法容忍一个落魄贫穷的小提琴手带走自己的女儿。
二人之后只能够偷偷的见面,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打破世俗的封锁。
可是这一切在巨大而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女孩的父亲很快为她介绍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富家少爷,并且找人警告了祁宝开一番。
那天祁宝开回到家,就看到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家,和坐在床上掩面哭泣的母亲。
继父亲病故之后,再一次,他对这个世界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现实生活并非童话故事。
公主不会下嫁给落魄的书生。
能在一起的永远都是王子与公主。
他认为自己没有那种命,轮也不会轮到他。
爱情总是缺货,他又可以争什么呢?
少女结婚的那天,他一个人跑到酒吧,用最便宜的酒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女孩。
明明两个人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居住的区域直线距离不超过30公里,但是双方已经俨然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这段充满遗憾的恋情,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从此以后,长宁街的街头,年轻的小提琴演奏家的琴声总是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声音。
祁宝开也没想到,他竟然因此而成名。
人们都想听一听,那种伤心破碎的琴声,或许人们的心里面都有过对于爱情的遗憾。
他开始进出各种高档的场所,为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演奏,并且获得了丰厚的报酬,在天海市的演奏界有了小小的名气。
可直到三十多岁,他都孤身一人,对于婚姻,他不抱任何希望。
他的爱情早在十几年前,江曼诗出嫁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他的母亲为了延续家族的香火,为他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选择的对象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但都是勤劳能干,可以持家的女人。
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他最终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最为合适的女人,只因为她的话很少,而且从来不会干预祁宝开做什么。
接下来,他的人生与他的父母一样。
结婚,生活,并且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给女儿取名,叫祁念诗。她的妻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泫然欲泣,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诗”字,所以她误以为这是一直冷漠的丈夫对她表达爱意的方式。
祁宝开把所有的感情倾注到女儿的身上。
生活可以没有爱情,但人生总是要这样继续下去。
工作,赚钱,养家。
吃饭,工作,睡觉,睁眼,再吃饭,工作,睡觉。
日复一日,重复着每一天,然后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直到某一天,他参加女儿的音乐比赛,再次遇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那个时候,祁宝开已经四十多岁了,发际线比当年高出许多,发丝渐次有些银白,眼角的皱纹在他笑的时候格外的明显。
而女人看上去也早已经风华不再,虽然依旧打扮的雍容华贵,可眼睛里总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她的女儿同样也是来参加这场比赛,拉的同样是小提琴。
甚至连曲子,都是他当初在长宁街经常拉的《云雀》。
祁宝开那颗沉寂了近二十年的心,因为再遇见江曼诗而跃动起来。
他紧张的手心冒汗,但是座位上的江曼诗却没有看到她,只是在为舞台上的女儿鼓掌。
比赛结束之后,祁宝开鼓足了勇气,将女儿交给她的老师之后,便追了上去。
江曼诗领着自己的女儿走向车子,祁宝开跑过去,声音沙哑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等等……”
江曼诗奇怪的回过头来,祁宝开的内心紧张极了,心脏的跳动过快,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他期待了近二十年重逢的场景,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以及江曼诗的表情。
欣喜、尴尬、紧张,或者是气恼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勇气带他离开。
但是当回头看他的时候,眼前的江曼诗脸上只有茫然的神色。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曼诗一脸疑惑的问道,她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沧桑的中年人,似乎在努力回想着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可是这冷漠茫然的眼神,却如同一把利剑直接刺穿了祁宝开的心脏。
已经有二十年没见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年轻俊朗的小提琴家,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会被琴声所打动的妙龄少女。
最令人难过的,不是怨恨,不是憎恶,不是世间的千言万语。
而是被你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人,遗忘。
“没……没什么。抱歉,我认错人了。”
祁宝开转过头去,逃跑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离开之后,江曼诗带着女儿上了车子之后,才控制不住的捂住嘴,眼角湿润了起来。
回去之后,祁宝开开始陷入一种茫然失神的状态。
他经常会对着房间里的小提琴发呆,又或者在过马路的时候走神。
意识到他状态不对的妻子也尝试着安慰他,甚至在激动之余咆哮过,砸过家里的东西。
可祁宝开一直都无动于衷,此时的他心已经死了,似乎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在乎了。
就连那个以江曼诗的名字来取名的小女儿,他在看到的时候,也会因为担心想起江曼诗而不敢靠近。
他的人生似乎已经结束了。
一个叫祁宝开的小提琴家想要去死。
直到,那场覆盖全球的末世降临。
想死的人却没有死,不想死的人反倒是死了。
妻子因为常年操持家务,最先倒下,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仅有八岁的女儿。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惶恐不安,才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原来,死亡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人的死亡只会带给爱你的人痛苦。
妻子的离世让他惶恐不安,他终于在父母离世之后,品尝到了严重的孤独。
这个时候的他,才意识到那个他一直不曾爱的女人,早已经成为他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个男人的人生当中,会遇到一朵白玫瑰与一朵红玫瑰。
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最终都会后悔。
若是选择了白玫瑰,曾经的白玫瑰会变成嘴角可有可无的饭粒,失去的红玫瑰则会变成其心头无法抹去的朱砂痣。
若是选择了红玫瑰,那么朱砂痣也会变成墙上令人嫌恶的蚊子血,而白玫瑰就会变成其一生难忘的白月光。
他一直怀念自己失去的朱砂痣,却忽略了身边那味道平淡,却无法离开的白米饭。
妻子死去之后,他和女儿相依为命。
可尽管他拼尽全力想要和女儿一同活下去,可残酷的世界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末世之后半年。他的女儿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安详的离去了。
没有痛苦,在他的怀抱当中离去,比起大多数惨死在末日当中的人来说,她是幸福的。
祁宝开对人生再无留恋。
于是他带上了自己那把珍藏的小提琴,与他那年生日,妻子和女儿亲手为他挑选的竖笛,在雪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自己埋了起来。
然后,他变成了一只青蛙。一只爱唱爱笑,喜欢演奏音乐,为所有人带去欢乐的青蛙。
在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里,只有音乐和放声大笑才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得到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