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里,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一方是脸色难看的审讯天团。
一方是气定神闲的被讯问者。
孰胜孰劣,只看各人的表情就能明白个大概。
“周局长,我知道你口才好,但有些问题,不是口才好就能解决的。”一直没有说话的阳城市纪委书记马骏开口了。
“丁钢、邹群彪翻供这是事实。涉案手机经清源市公安局重新鉴定,上面没有谢秉义的指纹而只有田百顺的指纹也是事实。因为公司内部分权问题,田百顺对谢秉义不满已久,也是天祥公司众人皆知的事情。由此推断,田百顺买凶杀人,意图嫁祸谢秉义可能性,你能说不存在吗?”
听了马骏的一番话,周翊如听一番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以无比冷冽的声音反问道:“为什么不说,是谢秉义奸杀了田百顺的女儿冯晓暖,田百顺才怀恨在心,意图栽赃嫁祸谢秉义呢?你看,我这个理由明显要比你那个‘公司内部分权问题’,要充分、合理的多!”
刘剑波闻言立刻厉声说道:“少在那儿信口雌黄,你有证据吗?”
周翊目光转向刘剑波,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以为田百顺被杀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了,所以什么脏水都可以往死人的身上泼了?”
不等对方回答,周局长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有时候,死人也会开口说话的!”
讯问室里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除了周翊,其余每个人的后背都不禁有些发凉。
女记录员甚至手指一颤,打错了好几个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段康明有些心神不定地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周局长随手打包了一堆箴言警句无偿赠送给了对方。
而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进讯问室,对着段康明耳语了两句。
段康明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冷笑着对周翊说道:“周翊,经清源市政府、阳城市委决定,现对你进行双规处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
周翊有些意外地失声了。
段康明与刘剑波等人不禁笑了。
以为没人敢动你?没想到吧?这回傻眼了吧?知道怕了吧?晚了!
等一下,你那种莫名惊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严肃点儿?
这是双规,双规!
……
阳城公安局。
政委邱维平哼着小曲,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在上午召开的党委领导班子会议上,他手拿人大的回复函,睥睨全场傲视群雄,直接否决了饶余再度向人大提请刑事拘留谢秉义的提议,并命令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苗进伟立刻放人。
在他的强大气场震慑下,就连撅腚不服的饶余,也不敢撄其锋芒。付志刚那个二五仔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又找回了以往那掌控全场,唯我独尊的感觉。
而且更让他无比兴奋的是,刚才纪委书记马骏打电话告诉他,周翊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已被执行双规处理。
哈哈哈哈!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
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
阳城市看守所大门口。
由奔驰奥迪宝马组成的豪华车队,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
红毯铺地,鞭炮齐鸣。
在二百多名公司‘员工’的迎接下,谢秉义昂首挺胸地坐上了那辆挂着清E车牌的豪华大奔。前有摩托车开道,后有豪车追随,一路上前呼后拥,风风光光地返回了天祥商贸有限公司。
出于性格的谨慎,叶茹并不是很赞成丈夫这种恣意张扬的行为,但是,从谢家挽回颜面并向全阳城展示强横实力的角度考虑,这种行为也无可厚非,甚至,是必要的!
因为从谢秉义被打那一天开始,到大老黑、华子被抓,再到谢秉义被刑拘,阳城谢的威名几乎摇摇欲坠,一些人在暗地里已经蠢蠢欲动,如果不及时给予威慑,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危险局面!
那位已经被双规的周翊周局长,打的其实就是这个主意。而且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但是,很抱歉,最后还是我赢了!
……
谢秉义被释放。
公安局长周翊被双规。
这两个捆绑在一起的消息,所造成的惊人轰动效应,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老百姓的心里都有杆秤,新任公安局长自上任以来,一系列针对谢家的行为动作,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在阳城老百姓的心目中,毫不夸张地说,新任公安局长就是他们期望能够照亮阳城的一缕阳光,而现在,这缕阳光却也难逃铺天盖地的黑云,最终被无情地吞没了!
好人无好报,祸害活千年!
这是阳城人无比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憾事!
“这个社会,没有希望了!”
孟深拿起刚刚磨好的匕首,轻轻地往刃身上哈了口气,一边用袖口擦拭着,一边自言自语。
“孟子,你TM别犯傻!”
俞骁一进屋,就看到了满脸杀气,磨刀霍霍向牛羊的发小,不禁心头一紧,连忙喝道。
“你不用劝我,你也劝不了我。”
孟深看了发小一眼,神色木然地说道:“咱们都当过兵,流过血,为的是什么呢?往大了说,是保家卫国,往小了说,是为了搏一个好前程,为了自己和家人不受欺负!”
“结果怎么样?转业安置的工作被人顶了,我要去讨个公道,你当时劝我,说我进去了妹妹无人照顾,行,我忍了!”
“上个月,我妹妹被姓谢的畜生给祸害了,我要去弄死那个狗日的,你又劝我,说新来的公安局长是个好人,而且背景很大,在东吉县的时候就把谢秉义的堂弟干掉了,先忍一忍看看情况,好,我又听你的!”
说到这里,孟深的眼神蓦然变得凶狠起来,脖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地质问道:“现在呢?我艹他们妈的!那群畜生一手遮天!好人没有好报!你说,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除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有吗?”
俞骁沉默了半晌,伸手拍了拍发小的肩膀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劝你了,你小心……”
‘心’字话音刚落,俞骁反手就是一记手刀,斩在了孟深的颈侧。
猝不及防之下,孟深应声倒地。
俞骁将昏倒的发小扛到床上,回头拾起地上那匕首藏进了袖子里。
论功夫,你打不过我。
论脑子,你也比不过我。
论家庭,你还有妹妹要照顾,我就不一样了,光棍一个,无牵无挂!
所以,还是我来吧!
也算替那位周局长出口恶气!
唉,本来想给你卖命的,可惜你也不太行呀!
俞骁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大步走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