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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约莫半分钟的安静,椛萤看我的眼神,变得极其不解,茫然。
随后,又有一丝丝的难过。
她复而又问:“没有魅,你不会保护我吗?”
我从椛萤的眼底,能瞧见一丝丝的倔强,以及一丝期翼。
偏偏这句话,让我脸色一阵苍白,心头隐隐又有刺痛袭来。
保护?
如今的我,能保护谁呢?
无头女在我面前被收进了封魂锥。
面对眼前的很多事情,我都极其被动,自保都极其困难。
若非地气,我现在已经被活捉去了鬼龛。
而地气,又是人神共愤的存在。
若是某一天,我又被逼出地气,恐怕椛萤也会反目成仇。
“如果,我有保护人的本事,那保护我的无头女,就不会被收入封魂锥了。”
我话音变得极度沙哑,整个人的语气,情绪,都开始变得低沉。
椛萤愣了愣,她眼中浮现的不是失望情绪,而是一丝丝的心疼。
“你很强了,隍司中的同龄人,甚至是可以做你父辈的人,都鲜有你的对手,面对鬼龛那么多人的围攻,甚至还有特殊的道士,你都全身而退,实力已经毋庸置疑,代价,谁都会付出,好在不是不能承受。”
“我会尽快让家人打听出消息,找到那个道士门派的人。”
“罗显神,不要妄自菲薄,好吗?”
椛萤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丝鼓励,以及认同。
“我也不回家了,我相信你,你不是把我保护的很好吗?遇到危险,就让我来了这个村子。”
“阴阳先生秦崴子的家,安全怎么会没有保障?”
“我也想祭拜祭拜,曾名噪一时的秦先生。”
……
我形容不上来自己的感觉。
因为无头女出事,我内心多了很多排斥感,本能的,想要疏远椛萤。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椛萤对我的态度反倒是更好。
这种好,隐隐又让我觉得贪恋。
“吃饭,吃饭,不然等会儿唐叔热的饭菜又凉了。”
椛萤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成了笑意盈然,她顺手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出了房门,又朝着堂屋走去。
我稍稍挣了一下,才抽出来手臂。
堂屋内,唐全瞧见了我和椛萤之间的拉扯,笑的牙花子都要露出来了。
桌上摆了好几道菜,极其丰盛。
一餐饭下来,我收起了心中多余的杂念和紊乱的情绪。
略凝重的问椛萤,她为什么和余秀走的那么近?
她不是看出来了余秀很邪门吗?
椛萤才解释,余秀的确邪门不假,可她又发现了一些东西。
余秀呆呆傻傻的原因,是因为丢了很大一部分魂。
再透过表象去看本质,余秀能在许多时候帮村里的人办事。
甚至王斌年想要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只是废了王斌年,而不是杀死,能证明余秀心底是良善的。
顿了顿,椛萤又轻声说:“我走的也不算近,只是我帮过余秀后,她就记住了我,时常找我,我逐渐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可怜。”
一时间,我哑然无声。
丢了很大部分的魂?
也怪不得了,我少了一缕魂,每天晚上的梦,都像是进了梦魇一样。
“你不用担心我啦,放心吧,余秀没问题的。”
椛萤语气很认真,随后便拉开话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祭拜秦先生?上坟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吗?为什么你先前还说,得找个办法?”
唐全同样投以疑惑的目光。
显然,他和椛萤的看法是一样的。
我吐了口浊气。
出阳神的事情不好提,捋顺思绪,我才回答:“老秦头走那天,我给纸人点睛,八“仙”抬棺。而且,他遗言说,我若是他下葬后不离村,就会有危险,因此,我就立即出了村,并不知道他葬在哪里。”
“而后就是徐家的事情,以及我和你打了交道。”
我语罢,椛萤都懵了。
随即,她喃喃道:“偷看我们的纸扎,不会就是八仙吧?”
“老秦……不,秦先生控制了他们?实际上,秦先生的魂魄没去投胎,还是留在了附近?”
椛萤的分析,又让我心头一紧。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蹙眉思索,复而又问椛萤,这两天,纸人还继续出现吗?
椛萤慎重的点点头。
“好,先等它们来,我先跟上去看看。”话语间,我内心都有抑制不住的紧张。
“唐叔,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都别出房间。”
“你也去睡一会儿吧。”我继而看向话音。
“那我打个盹儿,有动静叫我。”说完,椛萤就起身朝着她屋子走去。
唐全匆匆收拾碗筷,同样回房休息。
我回屋后,静静躺在床上。
睡了整整一个白天,我半点困意都没有。
可椛萤和我说过,他们睡着后,纸人才会来偷看。
因此,我闭眼假寐。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等了不知道多久,依旧没有阴气临近,我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缝。
夜已经深了,屋内漆黑一片,却没有半个纸人影子。
闭眼,又继续等。
直至后半夜,纸人依旧没出现……
我再睁眼,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是因为家中来了外人,老秦头才让纸人回来看?
我不是外人,纸人就不出现了?
说到底,老秦头的思维是很传统和偏执的。
否则,他就不会将自己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非要我出阳神,学会算命术后,才能喊他师尊,祭拜他。
脑袋出奇的活络清醒,内心又有止不住的烦闷。
我没有一直待在房间里了,翻身下床。
干等,是没有意义的。
推开房门,院内刮着风,落叶不停的旋转着,丝丝凉意渗进四肢百骸。
“笃笃笃”的敲门声,忽而在院内回荡。
我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问了句:“谁?”
没有回回应,不过敲门声停下来了。
稍一迟疑,我走到院门前。
这段时间的习惯,让我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透过门缝看外边儿。
一眼,我便瞧见了一个纸人。
板正的脸上,血红色的眼珠极其活络。
的确,纸人折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又不像是之前,被我存放在房间里。
人皮纸的表面,有了粗糙的纹路,倒像是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隐隐约约,我还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
纸人那双红眼珠平扫着门缝,同样看见了我。
我微眯着眼。
联系,来自于血。
纸人点睛招魂,用的是我的食指血。
没有犹豫,我伸手拽开了房门。
开门的那一瞬,纸人却嗖的一下朝着一个方向飘去,速度快到了极点,就像是在躲避我一般!
我心头猛地一紧,骤然迈步追出!
纸人速度太快了,快得就像是飞一样,我急追的速度同样很快。
就在这时,腰间的夜壶上,老龚的脑袋钻了出来,他眼珠子提溜乱转着。
干巴巴的话音从他口中传出。
“憋追!”
我蹙眉,脸色旋即沉了不少。
不过,我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老龚提示我,那就代表可能有危险。
可就算有危险,我也得跟上去,得知道老秦头葬在了什么地方。
不光是我要祭拜老秦头。
如果他魂魄还在的话,我还想知道一些事情!
譬如,无头女的魂魄,他是从哪儿弄来的,无头女的头在哪儿。
以及,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眨眼,我追到了后山的位置。
纸人速度还是太快了,钻进了茂密的山脚林子里。
我堪堪停下来了脚步,心头更为凝重。
月光下,入目的后山方方正正。
山大体都是尖的,锥子形,祁家村的山像是印章,就比较特殊。
而我们老拐村的后山更特殊,甚至可以说阴森。
这座山叫做棺材山,方方正正的山形,一头大,一头小,活像是口棺材。
多年来,村民葬人,极少葬入后山,大部分都是从村口出去,去前山落坟。
老人口口相传,后山是个阴死地,如果人葬在这里,那就不得超生,甚至还会断子绝孙。
平日里,老秦头也不让我进后山。
上一次,我是动了怒,才让人将王斌年扔到后山来。
纸人进了棺材山,难道意味着……老秦头将自己葬在了棺材山中?
老龚歪着脑袋,他忽然舔了舔嘴角,干巴巴的说了句。
“山似棺,葬尸仙。”
“烂手烂脚,烂心尖。”
语罢,老龚脸上全是笑容。
那阴森森的鬼笑,比以往的几次都瘆人恐怖。
忽而,肩头被拍了一下。
“谁!?”
我没有扭头,反手朝着肩头一抓!
入手的是一只柔弱无骨的手。
本能的驱使,让我将手往前一拽。
一阵香风从身边掠过,椛萤轻呼一声,被拽到了我面前。
“……”我皱了皱眉,说:“你怎么跟来了?”
椛萤稍稍挣脱一下,我才松开手。
她则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轻声回答:“不是说了,有动静喊我吗?你走的太快了。”
我没吭声了,又看向棺材山。
“纸人进去了。”顿了顿,我哑声又道:“老龚笑了,他说:“山似棺,葬尸仙。烂手烂脚,烂心尖。”
椛萤眼中也都是疑惑,她稍有慎重,道:“这座山的确有问题,我进你们村后,是四下打量过一遍的,早就看见了这座山。”
“我们家得过高人指点,说过,如果山是棺材,屋像是坟,活人像是死人,水似冰但未有冻层,都不能接近。”
“这几种情况,都代表有大尸在内。”
“可……还是有些不对啊?”解释之余,椛萤眼神更不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