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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婶抹了一把眼泪,哽咽了一声道,“我知道这是造孽啊,她知道孩子被扔后,整个人和疯了一样,朝着山里跑,但是正值寒冬腊月,等她爬进洞里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冻死了,她原本就……后来便也变得沉默寡言了,甚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时常想不开,也因为这样,后来又二妞的时候,我们怕她想不开,就没再把二妞抱走,但是养下二妞后,她后来生的孩子,就如同村里人说的那样,每一胎都是女娃子……。”
我张了张口,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所以,她后面生的孩子,你们都给……。”
芬婶点头,老泪纵横,“我也不想啊,可这女人一声终究是要生一个儿子的。”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深深抽了口气,看着她,我道,“芬婶,你原本就是她,为什么一开始不帮帮她?你是受害者,最后也成了加害者,你和村里的所谓老人有什么区别?何况,我们都是女人,为什么就非得要生儿子?”
我理解不了,更没办法接受我自认为的善良的人,原来也是这样的人。
芬婶摸着眼泪,一言不发。
山里的夜黑得很纯粹,没有月光的夜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听完芬婶的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妞母亲生产的时候,会说那些话,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黑胖男人会用看物品一样的眼神看我了,也明白为什么这段日子以来,芬婶为什么不让我出卫生所,她知道这里的一切,知道一个外来女子对这里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接受不了?”狄煜坐在我旁边,撇了我一眼,幽幽开口道。
我抿唇,心口压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沉默了一会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这里的问题的?”
在上山时,他和我莫名其妙说什么,他要是死了,我大概率也是不可能离开这村子的,那时候我只觉得奇怪,如今想来,他是早早就看出来这里不对了。
他侧目看我,黑眸上扬,“很难看出来吗?”
对上他的目光,我一时间哑语,感觉自己的智商属实欠费了,微微抿了抿唇,我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道,“狄煜,今天谢谢你救那个孩子。”
他没开口回我话,而是沉默的同我一样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这里,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和从前我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狄煜不一样。
他不说话,我也不在多说,只是想着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心里还是压得有些难受。
“宋玉恩,今天你是真心关心我的,对吗?”他突然侧目看着我,格外认真的看着我开口道。
我愣了一下,懵了几秒,也逐渐意识到,白天他在洞里的时候,我真的在担心着急,甚至怕他被洞里的野兽蛇虫咬死。
可明明,我一直想要的,是恶人该死啊。
我哑语,一时间心情复杂了起来。
见我不说话了,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道,“所以,沉默是默认了对吗?”
我扭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没了从前的阴郁和暴戾,显得很随和亲切,我看着他,道,“狄煜,在你的心里,是如何分辨对错的?”
他微微愣了一下,大约是意外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道,“对我有用的,没有伤害性有可用性的,是对,反知是错。”
我抿唇,没表示赞同也没否定,只是道,“所以你帮二妞母亲还有那个孩子,一是因为他们对你没有伤害,二是觉得她们可怜,对吗?”
他想了想,摇头道,“不全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你想帮她们。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喜欢做好事。”
这回答,倒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我笑了笑,扯了抹干巴巴的笑道,“那看来我的面子挺大的。”
他淡淡一笑,脸色严肃了几分,侧目看着我道,“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