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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仝兰芝尽心地带着两个妹妹在家陪伴着娘,做着家务和针线活,她眼见着娘因思念民福一天比一天瘦了,还时常会偷偷的抹眼泪。
仝兰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让二妹在家看好小妹,自己跑到中大街自家店铺里。
民建正在忙着招呼几个顾客,仝掌柜在翻弄着柜里的商品。兰芝不作声地走到柜台里面,给爹空着的茶杯里沏上茶。
仝掌柜忙完手中的事,走过来问兰芝:“家里需要什么吗?爹给你钱去街上买。”
“爹!你累了吧?快坐下歇会。”仝兰芝把爹拽到板凳上坐下。
“爹!你管管俺娘吧,这几天不是小弟来信了吗,俺娘每天都要让俺把小弟的信念好几遍给她听,还偷偷的抹眼泪呢。”
仝民建这时也凑了过来,兰芝给三哥说:“三哥!你注意到没有?娘一天天的瘦了呢。”
自民福离家后,老伴整日承受着思念小儿之苦,仝掌柜何尝不知呢?
兄妹二人与父亲一起反复商议后,决定由民建陪同母亲到民福所在部队去一趟。
仝兰芝跑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娘, 仝邱氏立马来了精神。她迫不及待地打点包袱,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点心也装进包袱里。嘱咐兰芝连夜支鏊子摊煎饼:“煎饼你弟最欢喜吃了,多放点小麦面。”
仝兰芝遵成娘的旨意,拌了一大盆面糊,点着油灯在锅屋里一直摊到东方显出了鱼白肚。 娘和三哥路上的干粮,加上带给小弟的全都做好了。
从小弟来信中知道,他在扬州第十五步校学习呢。扬州在哪里?兰芝也说不清楚,听爹说要坐好几天船沿运河一直向南走呢。
两天以后,一切准备妥当,民建推着独轮车,一边坐着娘,一边放着包袱沿淮海公路向东出发了。
到达宿迁后,民生与娘在运河码头登上了去往扬州的轮船,
仝邱氏出远门了,仝掌柜一大早出门后要等到傍晚才能回来,这个家在白天,仝兰芝就成了家里的老大。
仝兰芝在家一边照顾着两个妹妹,一边抽空摆弄着娘的针线筐。
到了晚上,她早早地照顾着爹和妹妹吃过晚饭,一切收拾妥当等妹妹睡下后,仝兰芝便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个新剪制好的
鞋底,戴上顶针飞针走线起来。因为鞋底太厚,往往针穿过去后要使很大劲才能拔出来。鞋的尺码很大,显然不是给她自己做的。
自上次在中大街演出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仝兰芝在心里莫名地想着。
她暗暗地怪平日里常来串门的仝桂香,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也不来串门了。
这天午后,仝兰芝把锅碗洗刷干净,去屋里又端出针筐,她刚坐到堂屋门口,忽闻门口一阵狗吠声,接着就听小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兰群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喊:“大姐!快来呀,小妹的手被狗咬了。“
仝兰芝扔掉手里的针线慌忙跑出来,看到小妹的右手被狗咬伤了,嘴张的像瓢一样撕心裂肺的大哭着。
仝兰芝慌乱地背起小妹就往镇卫生院跑,回头对兰群大声说:“你在家看着门儿,别乱跑!”
仝兰芝一口气背着小妹跑到镇卫生院,满走廊里都是小妹的哭声,仝兰芝慌得没有了平日里的文静,全然不顾的大喊着:“史先生!史先生!”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闻声急忙从一个挂着白布帘的室内冲出来,他就是镇卫生院唯一的医生:史先生。
史先生先看了看兰勤的伤,然后柔声的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别怕啊。”
史先生抱起兰勤进了治疗室,兰芝紧张的跟在史医生身后。
史医生打开一瓶药水儿,让兰芝抓住兰勤乱动的伤手,拿一个小夹子夹出一个白色的棉球,轻轻地为兰勤清洗伤口;史医生又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夹出一个深色的棉球,在兰勤伤口上反复擦拭,不一会儿血不流了,兰勤也停止了哭嚎,一抽一抽地盯着涂满紫色药水的小手。
史先生直起身来出去了,一会儿他手里拿着药方回来告诉仝兰芝:“去取药吧!过几天就好了。” 史医生说罢就要走。 仝兰芝急忙拉住史医生说:“史先生!小妹的手还没包呢。”
史先生笑着说:“不用包扎!狗咬的伤口不用包,放心吧,去拿药吧。”
仝兰芝背起小妹来的药房窗口,她把药方递到里面,里面的人把药方扔了出来,告诉仝兰芝:“先去对面窗**钱再来。”
仝兰芝这才想起来时太慌乱,根本没有带钱,她小声的朝窗口里面说:“能给俺先把药取上吗?俺来时太急了忘带钱了,一会儿俺给你把钱送来,行吗?”
药房里的人摇着头说:“不行。”说完把药单扔了出来。仝兰芝拿着药单再次低声央求着。
“把药单给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仝兰芝背后传来,仝兰芝回头一看,只见陈广良手拿药方向收费窗口走去,她一时慌乱地不知说什么。
陈广良交了药费取好药,背起兰勤,冲仝兰芝笑了笑,说:“我送你们回去。”
仝兰芝跟在陈广良身后边走边小声问:“你到卫生院做什么来啦?”
陈广良头也不回地说:“俺来复查一下伤,准备参加志愿军到朝鲜去。”
陈广良简短的一句话,让他的身影在仝兰芝心里瞬间又高大了许多。
仝兰芝几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陈广良的背影,她小跑几步追上陈广良说:“俺也想去参加志愿军!”
陈广良转头看着仝兰芝说:“你们姑娘好好读书就行。”
仝兰芝不服气地说:“等打败美国鬼子回来,俺再读书也不晚!” 仝兰芝稍显兴奋起来,仿佛已经穿上了志愿军军装。“今天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陈广良笑着说:“俺也觉得是呢,有日子没有看到你了,俺天天从中大街上过总也没能遇见你,最近忙啥呢?”
“俺娘不在家,俺要在家里给爹和妹妹做饭,哪也去不了。”仝兰芝嘟着嘴说。
她远远的看见兰群坐在门口正常她这边望呢,兰群看到大姐跑着迎上来,她看看趴在陈广良背上的小妹,又奇怪地看看陈广良,问道:“你是谁呀?”
陈广良微笑着没有吭声。
仝兰芝忙给二妹介绍道:“他是姐在宣传队的朋友。” 仝兰芝连忙把小妹从陈广良背上抱过来,对陈广良客气的说:“进屋喝杯水吧!”
陈广良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呢,俺还要回卫生院找史先生。你到家了,赶紧照顾小妹吃药吧。”说完陈广良转身走开了。
仝兰芝抱着小妹,站在门口看着陈广良走远了。
仝兰芝给兰勤喂好药后,把小妹抱到床上拉好蚊帐,她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小妹。可她的心绪却翻腾起来:从第一次在台下远远的见到他, 到在文艺宣传队与他不期而遇的相逢,都令仝兰芝难忘。当呼吸着有着他的气味的空气,感受着他身上那让人无法挣脱的磁场时,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仝兰芝忍不住设想着未来有他相伴的日子,哎呀!看自己都胡想的什么呀,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啊。
仝民福结束了新兵连的集训后,被分配到驻扎在扬州的十五步兵学校。
这天天气异常闷热,在校门口站岗的仝民福,汗水浸湿了他的军装,盯在脸上的蚊子都被汗水冲的无处立身了。
即使如此他仍然紧握钢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校门口不时有人走过,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正常。
突然,正前方有两个身影让他心跳加速起来,这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他不自觉的揉揉眼睛,定睛仔细又观察一遍,那男的怎么那么像三哥呀,旁边的那个老太太不是娘嘛。不可能呀,苏北到这里远的呢,是我太想家了出现的幻觉吧。那两人走的越来越近了,仝民福定定神再看时泪水已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娘!三哥!”仝民福嘴唇哆嗦着喊,他从哨位上向前夸了一步又立即缩了回来。值班的首长接过仝民福的枪,说:“我来替你站岗,去吧!”
仝邱氏听到有人喊娘,拉着民建的手停了下来朝哨兵打量。仝民建确定是民福后也激动地喊起来说:“娘!是四弟,四弟!“
当日思夜想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时,仝邱氏抓住民福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生怕一松手儿子又不见了。看到儿子比离家时更高更壮了,仝邱氏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
仝邱氏和仝民建在部队领导的安排下,住进了专为来队探亲的军属准备的招待所。
来部队探亲的军属还真不少,十人一桌的大饭桌坐满了七大桌,早上就有干饭吃,中午六菜一汤加白米饭还不限量。
仝邱氏只享用了一天,就对民福感慨道:“天天这样吃,跟做大席一样,那得多少欧!”
仝邱氏问民福:“你们一天天吃的啥?”
民福告诉娘:“天天有米饭、馒头吃,但最爱吃的还是娘带来的煎饼。”
仝邱氏疼爱的用手点着仝民福的额头说:“你算是掉到福窝里了,就算在家里也没有这么好的饭给你吃。我这心呐,可算是放下来了。自打你不吭声撇下娘走了,娘是成天哭天抹泪的,现在娘看到你在部队过得这般好,可惜了俺的眼泪了。”
仝邱氏和民建到部队的第三天,就收拾好包袱准备坐船回家。
仝民福的班长听说后,急忙来到招待所找到大娘,小心地询问:“大娘!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为啥这么着急的要走?是不是部队上哪里没有做好让您不高兴了?”
仝邱氏急忙摆手说:“首长同志!你千万别这么想,是部队上对俺们太好了,俺不想再给你们添乱了。孩子在队伍上吃得好住的好,还有书读,俺还有啥不放心的了呢。”
“大娘!孩子到了部队你尽管放心,你老人家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就多住几天嘛。不瞒你说,有些来队的家属一住就是个把月呢,你和他们比可是太不一样了。”
“俺是觉得在这啥也不干,天天白吃白喝的太显眼了。”仝邱氏不好意思地说。
仝邱氏与民建在离家近二十多天后,满面春风的回来了。
西后街的家里顿时热闹起来,左邻右舍的乡亲,叽叽喳喳的围挤在堂屋,伸着脖子听仝邱氏绘声绘色地讲一路上的见闻。
麻婶子打断仝邱氏的话说:“他婶子!看把你高兴的,俺看你从回到家笑得就没有合过嘴呢。”
桂香她娘笑着大声附和着:“一点都不假!”
民建在一旁说:“自从娘到了部队,见到民福,在没有见娘愁眉苦脸过,天天脸上都是带着笑呢。”
仝邱氏挥着手说:“那可真是的,你们不知道啊,部队里可好了,比在家里好!” 仝邱氏把“好”字音拉得长长的,“部队里天天有干饭吃,俺们到了后,住在那个什么招待所,好吃好用的管够。俺可心明白了,俺这半年多的眼泪算是白流了。”
桂香她娘羡慕地问:“那你咋不多住几天嘞?”
仝邱氏不屑地撇了一眼桂香她娘,说:“这在那白吃白喝的 就够给人添乱的了,俺可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你还别说啊,还真有住的赖着不走的人家,得让人来撵,那自己脸上能好看吗?俺们临走前,队伍还把俺娘俩来回的车马费都替俺们付了呢!” 仝邱氏大声得意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