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江到戈壁 第107章 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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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腊月二十九晚上，劲松饺子馆里最后一个客人吃过饺子，满意的走了。

仝兰芝召集了所有的店员，她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说：“明天就除夕了，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我想让你们都能有足够的时间与家人团聚，共度佳节。所以，我决定给你们放半个月的假。”

店员们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去哪里过年。

仝兰芝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讨论，劲松饺子馆之所以天天宾朋满座，与这几个孩子们的努力和付出是分不开的。自己与这些孩子们朝夕相伴多年来，渐渐地生出了母子般的那种关爱。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仝兰芝希望她们能有时间回去享受到家庭温暖和幸福。

仝兰芝对几个店员说：“不论你们在哪里过年，我都希望你们能过得快乐、平安。等你们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努力，让我们的店铺更加兴旺。”

梅子举手说：“大妈！今年我不回我哥那过年了，我想在你身边一起过年。“

“大妈非常欢迎呦。“仝兰芝高兴地表示了态度。

小曾看了看仲静，说：“姑奶奶！今年我没有地方可去，我就想留下来跟你在一起过年，行吗？”

仝兰芝说：“太行了，今天怎么不叫老板叫姑奶奶来了。”

小曾嘿嘿笑着说：“我和你每天到菜市场去买菜时，我发现那些卖菜的江苏老乡都叫你姑奶奶。见姑奶奶更亲一点。“

“就是就是，以后我们都叫老板姑奶奶。”几个孩子嘻哈哈地笑着说。

另外两个店员说：“姑奶奶！我们家就在火车站，那我俩明天就不来上班了，十五天假期一结束我们就来上班。“

仝兰芝说：“回去代我问候你父母亲好。姑奶奶等着你俩。”

就仲静没有说话了，仝兰芝问仲静：“仲静！你呢？

小曾抢着说：“仲静！你也不要去你老乡那里过年了，我们一起在姑奶奶这过年吧。”

仲静看看仝兰芝说：“过年，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回老家来回要花很多钱。”

仝兰芝说：“好！那就听我的，哪也不去，你们三个都在我这里过年。春节我们就在店里过。”

“妈！快给我煮碗饺子，我唱饿了。”陈劲松推门进来。

这个陈劲松自去年从部队复员回来，迷上了唱歌。他缠着妈妈买了一台收录机，插上磁带，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跟着录音机模仿学唱流行歌曲。他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他的歌声有一种独特的磁性，让人难以抗拒。很快就被一家舞厅的老板注意到了，老板邀请陈劲松去做他舞厅的驻唱歌手。

一开始，仝兰芝并不同意儿子去舞厅当什么歌手，她认为舞厅里乌烟瘴气的，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舞厅老板每天都要来几趟做姑奶奶的工作，他还给舞厅里的帅哥靓妹说，要吃饭就劲松饺子馆吃饺子。

仝兰芝看到舞厅里的年轻人，每次来吃饺子时都挺有规矩和礼貌的，便答应了舞厅老板的请求。

陈劲松站在舞厅的舞台上，用他那充满磁性的歌声吸引了众多的帅哥靓妹。他的歌声深情而动人，能够让去舞厅的人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忘却一切烦恼。舞厅也因为有了陈劲松的歌声而变得更加热闹和有吸引力。那个舞厅也成为了许多年轻人夜晚放松和娱乐的好去处。

“大妈！我去给劲松哥煮饺子。”梅子抢着去煮饺子了。

“妈！这几天快过年了，来舞厅里的玩的人特别多，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和梅子不要等我。我下班后回到店里面睡一会儿就行了。”劲松告诉妈妈。

仝兰芝又爱又恨地说：“在舞厅里你唱你的歌，不要和那些人喝酒。”

陈劲松调皮地举右手给妈妈敬了个礼，“遵命！妈！你放心吧。“

梅子给劲松端来了饺子，还切了一小盘牛肉。

仲静假装吃醋的地调侃道：“待遇不错嘛。“

梅子告诉陈劲松： “劲松哥！行军床我给你铺好了。”

仝兰芝让小曾和了一大盆面放在案板底下去发，等到明天一大早来蒸馒头。

年三十，仝兰芝早早地从住处来到劲松饺子馆，搭上大锅和蒸屉，把发面盆拿出来掀开罩布。自言自语道：“发的真好哇！”

不一会，陈广良从小王坎村骑着自行车，驮着一口袋萝卜白菜到了劲松饺子馆。

仝兰芝煮了一碗馄饨，切一小碟凉菜，还有两个刚蒸好的馒头，一起端到桌子上。

仝兰芝看着地上口袋里的菜，问陈广良：“这些都是你自己种的？“

“不是我种的，还能是抢的？”陈广良瞪着眼睛看着妻子说，他弯腰从提兜里取出叠整齐的红纸递给妻子。

仝兰芝问：“是什么？”

“我写的门对子，我在公社市场门口写门对子，还挣了一二百块钱呢。”陈广良有点自豪地说。

“放到这儿，等一会让孩子们贴上。给你商量个事呗，地明年不要种了，你上来帮我买买菜，跑跑腿，收收钱。”

“我不会来的，你这里哪有我在家里自？你这里从早上忙到黑，我在家忙半天还能睡半天呢。”

吃完早饭，陈广良看劲松还在睡，走过去要叫醒他。仝兰芝拦住了，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唱到很晚才回来，让他多外睡会儿。“

陈广良嘟嘟囔囔地说：“就你会惯他。”

到了中午，小燕带着陈晨也到家了，过了不多大会，红卫也从克拉玛依赶回到了家。

红卫一到家，就被爸爸拉着一起去贴春联。

仝兰芝看着孩子们都回来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心想着小芳如果不是全家搬去了吐鲁番，这时也该到家了。

三十上午还有几个顾客来要吃饺子，到了中午马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已经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传来。

仝兰芝和仲静、梅子三个人忙了一下午，煮的煮，炖的炖，炸的炸。一桌子香喷喷的年夜饭做好了。

? ? 陈广良看酒菜都已端上了桌，喊着正在看电视的红卫和劲松：“红卫！带陈晨放鞭炮去！”

“陈晨！跟大舅放鞭炮去！”红卫给陈晨戴好帽子，带着外甥站在门口。劲松找来一根长竹竿挑起一串爆竹，红卫让陈晨点燃鞭炮，陈晨吓得跑到一边，说：“我不敢！大舅你也不敢吗？让尕舅去放吧，我们躲起来。” 陈晨自己捂着耳朵跑进了屋。

欢声笑语中，一家人加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梅子，仲静，小曾围坐在一起，品尝着丰富又美味的年夜饭。喝着新年的酒，说着吉利话互送祝福。

梅子站起来说：“劲松哥！今天大妈和大伯这么高兴，你唱一首歌呗。”

“没问题。今天舞厅里通宵夜场，我给爸妈唱首歌，就该去上班了。”劲松站起来高歌一曲，背起装有舞台衣服的背包上班去了。 ?

谁都没有注意到陈晨跑了出去，他在鞭炮碎屑里找了几个没有燃放的爆竹，他又捡起一张随风乱飞的花纸，顺手揣到衣兜里。

陈晨从外面进来夹带着一股寒风，他那冻的通红的小手把捡到的东西都放到了桌上，说：“大舅！一会你还带我去放鞭炮。”

? 红卫笑着说：“刚才放的时候你都吓跑了，这会儿你不怕了？”

陈晨说：“大舅放！我在屋里看。”

? 红卫点着香烟，拿起鞭炮一个一个燃放，陈晨在屋里看着开心的不得了。

陈晨和大舅回到桌子上继续吃饭。陈晨他从衣兜里取出刚才捡的花纸，拉着舅舅的胳膊说：“大舅！给我叠飞机。”

红卫把花纸展开铺在桌子上，正要折叠，他看纸有点特别，拿起仔细看了看，不好，这哪是什么花纸，这是一张盖有印章签了字的价值十万元的现金支票。

大家好奇地拿着支票看了又看，确实是一张现金支票，拿到银行就能兑换出现金来。

? 门外面寒风呼呼的，又是大年三十晚上，从哪里吹来的支票呢？丢失了支票的人该多着急呀！

红卫站在饺子馆门口张望了片刻，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人。他把支票放到妈妈的柜台里面，端起酒杯给妈妈敬酒，他说：“妈！新年快乐！这一年您辛苦了。新的一年祝愿妈妈身体健康，财源滚滚！你看！这钱不吭气都自己跑门口来了。”

大家听了哈哈笑了起来。

红卫又端起一杯酒敬爸爸：“爸！新年快乐！祝爸爸新年身体健康！祝咱们家的责任田里麦浪滚滚葡萄连成串。”

红卫刚放下酒杯，小燕又端起酒杯给爸爸妈妈敬酒；小曾拉着仲静也端起了酒杯，给姑奶奶敬酒。

喝的满面红光的陈广良试探着问红卫：“什么时候带媳妇回来啊？”

红卫笑着说：“快了！”

仝兰芝推了丈夫一把，说：“俺红卫早有目标了。”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再到门口看看，有没有人找东西？”陈广良说。 ?

红卫和小曾到门外左右张望着，看到马路上有十几个民工每人手拿一把电筒，沿着马路两边边走边低头找着什么，有个手里拿着皮包的人着急的喊叫着：“大家都给我仔细地找，特别是墙角处，石头缝里。那可是你们的工钱呀！找不到我们都过不好年。”

? 红卫让小曾去把那拿皮包的人叫过来，用手式向屋里招唤道：“快来看，有人在马路上找东西呢。”

大家都放下筷子跑出来看，还真是的，一群人正焦虑地手持电筒眼盯着地下四处乱看着。

仝兰芝问手拿皮包的人：“师傅！你们找什么呢？”

那个拿皮包的人，因为也经常来劲松饺子馆吃饺子，他万般沮丧地说：“姑奶奶！别问了，我倒霉透了，下午从单位拿着支票到银行取钱，我看取钱的人挺多的，就到银行隔壁商店里买了包烟，再进银行时，怎么都找不到支票了，见鬼了。这些钱都是民工的工资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年三十上午才从干活的单位要来的钱呀。”

这一年多，来吃饭的顾客都跟着店员叫仝兰芝姑奶奶，姑奶奶的称呼成了仝兰芝在火车站油田会战基地的官称。

仝兰芝听他这么说心里有数了，她说：“支票是什么样的东西？里面有多少钱？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拿丢了呢？”

“姑奶奶！我也不想丢呀，那可是10万块钱呀。”那个人跺着脚说。

仝兰芝继续问：“支票好大的东西，你怎么不装好呢？这大过年的，看把你急的。”

那人不想再和仝兰芝絮叨了，无奈的一边比划着一边走着说：“就是一张这么大点的纸诶，姑奶奶！”

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看那人着急的样子，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还笑，我死的心都有了。”那人转身责怪道。

仝兰芝喊住那人，说：“你跟我来。”

“啊？姑奶奶！不会让你给捡到了吧？”那人既诧异又喜出望外地说。

大家都进到屋里，仝兰芝从抽屉里取出那张支票，递给失主，说：“你看看，是不是这东西？”

那人见到失而复得的支票，双手合十虔诚地给仝兰芝鞠躬，激动的语无伦次：“这……这……姑奶奶！你是在哪里捡到的？我的天哪！可救了我的命了。”

仝兰芝看那人激动的样子，指着陈晨开心地告诉那人：“是我家孙子在门口玩耍时捡到的。”

“哎呦！哎呦！小朋友捡到的？”那人感激地看着陈晨，说：“小朋友！你可救了叔叔的命了。你是叔叔的贵人，叔叔要好好感谢你呀。”

? 那人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 ，他拉过陈晨的小手，说：“叔叔给新年红包，小朋友长大了定能鹏程万里。”

? 陈晨挣脱那人的手跑开了，说：“我不要。”

那人追着陈晨说：“怎么不要呢？过年了，大人都要给小朋友的压岁钱的，拿着。”

那人看着满桌的饭菜，不好意思地说：“耽误你们吃年夜饭了。” 他又深深地给姑奶奶鞠了一躬，“姑奶奶！新年快乐！这份情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太感谢你了。”

那人千恩万谢的倒退着出门走了。

今年的团圆饭，越吃越开心，小燕说：“妈！爸！新年肯定是个丰收年。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梅子和仲静端起几盘荤菜，去后厨热了一下。

这顿年夜饭吃得太舒服了！年关给人排忧解难，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大家坐在一起又吃喝了一会儿， 仲静看看表，说：“姑奶奶！春晚开始了。”

“快！把杯里的酒都喝了，回家看春节联欢晚会。”仝兰芝指挥着大家，“盆盆碗碗的先放着，走！都先回住处看节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