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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落座后,兰园的服务生开始上菜。
慕天晴举杯轻轻与墨少钦相碰,“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生日快乐。”
她拍了拍手掌,服务生推出来一个点满蜡烛的蛋糕车。
“你今天是打算去给叔叔阿姨扫墓吗?”
墨少钦看到蛋糕车出现的时候,神情明显怔了一瞬,瞳仁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继而恢复平静,“嗯,往常每年都是这样。”
“你之前,从不过生日吗?”慕天晴闻言,不由有些心疼,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墨少钦往年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他十五岁父母双亡,独自挑起大梁,大概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吧?
她不由想起自己。
妈妈离开她的时候,她才十岁,她记得很清楚,父亲第二年续娶瑶姨,给她举办了一场浩大的生日宴,可她没有买账,离家出走去投奔了外公。
外公因为女儿早逝,对父亲怨气极深,看见慕天晴来投奔自己,外公抹着两行老泪,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天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年的生日,外公亲手给慕天晴下了一碗长寿面,送给她一个红色头绳做生日礼物。
后来每年生日,外公都会给她做一碗面。
虽然简单,但有人惦记着自己的感觉,至少让当年那个小小的她感到了一丝温暖。
后来外公过世,没有人再给慕天晴过生日,她就自己为自己煮一碗面。
即使没有人爱自己,她也要自己爱自己。
慕天晴从意识中回过神,才发现墨少钦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餐叉,看着慕天晴道,“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慕天晴一愣,“不是吗?”
这样想来,她确实没有问过墨少钦的生日在哪一天,之所以觉得今天是他生日,是因为墨少钦的身份证上就是这一天。
墨少钦摇摇头,“不是,我的生日在上半年,早就过了。”
“哦,好吧……”
慕天晴有些尴尬,她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却闹了个乌龙,“那个……你就当是今天吧,凑合着吃点。”
一直听说很多人身份证上的日期不准,没想到墨少钦这个还要不准,直接差了大半年。
墨少钦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摇晃酒杯,道,“权听白临死之前,我告诉了他真相,他一直觉得我母亲当年冒死生下了他的种,我告诉他,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它不是坠崖死的,是我母亲不想要它,从医院的抢救室里跑出来,故意耽误治疗,害死的。”
墨少钦说这番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阴郁。
慕天晴明白,这些事,发生在自己的至亲身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崩溃,墨少钦也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他活在疾病的折磨下,活在上一辈惨烈又扭曲的阴影下,他不发疯已经是好事了。
“权听白死不瞑目……”
他弯了弯唇角,笑容没有半分扭曲和病态,依旧是那样的圣洁无暇,可越是如此,越让人感到可怕。
慕天晴不怕他,她伸手捉住男人的手背,紧紧握住,“别想了,他死不足惜。”
“我母亲为了让我从权听白的手里活下去,改了我的生日,今天这个生日,是那个孩子的……”
墨少钦举起酒杯,缓缓将杯中红酒洒在地上,像是在敬那一缕未曾出世的亡魂,“当年我母亲宁死也不肯生下他,就是怕他会遇到我如今的局面,背负血海深仇,仇人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不忍心让那孩子忍着痛苦大义灭亲,更不希望从自己腹中生下一个和权听白一丘之貉的孽种。”
“天晴,你觉得她做的对么?”
墨少钦看向慕天晴,问道。
慕天晴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详细地提及权听白和时音阿姨的那个孩子。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的孩子。
她怀胎五月,满怀希望地盼着孩子能够出生,可是最后,却被权柔下药,那么稚嫩的胚芽,才刚刚成型。
权柔将它丢到她身上的时候,它还有一丝温热。
慕天晴脸色煞白,她也曾当过母亲,却无法理解另一个母亲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心理。
“我……”
慕天晴欲言又止。
这种时候,她做不到昧着良心说认可。
其实,她并不认可,也许是因为她失去过一个孩子,也许是因为那在她眼里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即使那个生命流着恶人的血液,可它还没来到这世上,干干净净从未作恶。
一开始就将他扼杀在胚芽里,多少有些残忍了。
“你心软了?”
墨少钦沉声问。
“我是有点不忍心,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我也没有资格批判时音阿姨当初的选择是对事错。毕竟权听白这样的恶魔,沾上他半点都要倒霉一辈子,时音阿姨有这样的考量,是能够理解的。她足够心狠,但心狠不见得是坏事,如果她不心狠,最后难为的只会是你,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他就是你大哥,若你们兄友弟恭,痛苦的便是他,若你们反目成仇,痛苦的就是你。”
慕天晴说到这,顿了顿,“所以,时音阿姨做的选择是当时最优的选择,她的果断,让后面一系列麻烦事都消失了。”
在这一点上,慕天晴还是挺钦佩她的,如果换了自己,自己不一定就能做到如此心狠果决。
虽然她这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可她刚才犹豫的那几秒,还是让墨少钦察觉到了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墨少钦将手从她的掌心里抽了出来,淡淡地笑了一声,“天晴,你还是太善良了。”
这一路走来,她看似成长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单纯,开始学着世故,学着算计,可就算再如何算计,她也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而他却不同,这十年一路走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和利,他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墨少钦陷入了怔忪,心脏微微刺痛。
鸽子就算长出灰色翅膀,也不可能变成乌鸦。
他和天晴,早就不是一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