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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疾病来看很快,当然在某些人眼里这不过是天子又一次的“陷阱”,只是这一次的陷阱暂时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而对于宫中的人来说却知道,这是一定会到来的一天。
因为天子在景元十四年的那场大病,本来就是强行的挽回了一口气,而这一口气的存在虽然会让天子继续存活下去,且看起来像是大好了一样,但实则并不是如此。
它只会一点点的将天子的寿数点燃,将之彻底化作无根之火。
火焰燃烧的越旺盛,天子倒下的时间就会越快到来。
未央宫中
刘启躺在病榻上,他看着身旁的诸多公卿,神色平和。
他这个皇帝当了一辈子,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却是出了一个大问题,倒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臣子们会给他选一个怎么样子的谥号了。
不过么.
这个倒也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微微闭上眼睛,经过上一次栗姬的骚操作之后,刘启也学聪明了,这一次他不再询问或者交代什么事情。
刘启早就在前两年活过来的时候,就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
太子会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天子,而他刘启的孩子们则是已经在去岁的时候,就已经陆续封王,然后将孩子们如同星火一样散了出去。
他不必妥协、也不必寄希望于任何人,希望他们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至于王痣?
刘启的神情中划过一抹凶狠的神色,他闭上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狠厉。
有了栗姬的前例,刘启本来是想要将王痣带走的,但刘启却并不愿意让这一股“殉葬”的风潮涌起,毕竟殉葬是一个恶俗,如今天子都不使用人为殉葬之物,其他人谁敢这样做?
做了,便是僭越!
便是死罪!
至于皇帝到底会不会处理,那是另外的事情,重要的是皇帝有了处理他们的理由和借口。
且光明正当。
周围站在未央宫中的大臣们纷纷看着床榻上的刘启,这个时候一片沉默的未央宫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在一片片沉默当中,刘启的嘴角浮现出来一抹嘲讽的神色。
如今,这大殿之中,可还有人是想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亦或者是多活一会儿的?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水一样。
刘启幽幽的叹了口气后,才再次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的眼神浑浊一片。
用目光将站在这里的众人全都扫视了一遍之后,刘启才幽幽的说道:“苍天一叶,大汉万古。”
“朕这一生之事,犹记于此。”
“诸君,共勉。”
他看着陈秋,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说道:“牧之可是有了回信?他去了西域许久,连个口信都没有,朕实在是心中担忧。”
陈秋低着头声音中同样是忧虑,但却带着些许放松的神色。
“请陛下放心,牧之已经来了一封文书,说自己在西域之中找到了不少我大汉未曾有过的东西,其中有能够遮挡风寒的物品、也有许多的新奇的瓜果蔬菜。”
他叹了口气:“只是这小子的脚步实在是太慢了,如今恐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以及床榻上的刘启哪一个不知道他话里面的意思?
若是陈辟的脚步再快一点,或许就能够赶在皇帝崩殂之前,将这些新奇的东西带到皇帝的面前了。
刘启却一点遗憾都没有,本已经苍白的脸上却是变得红润无比:“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牧之真的找到饿了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招了招手,让刘彻站在他的面前,他握住了刘彻的手,又拉住了陈秋的手,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日后,大汉便是交给你们了。”
刘启的手此时冰凉一片,而刘彻和陈秋心中此时有着数不尽的哀叹。
天子的身体太差了,已经差到了他们能够感觉出来,天子如今说话仅仅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命。
而当陈秋与刘彻各自承诺了之后,刘启的这一口气也终于是过去了。
巍峨的长安城依旧伫立在这里,这皇宫内外也都是依旧的华丽异常,古朴而又宏伟的城楼不知道见证过多少次的生死存亡,他已然送走了大汉的四代皇帝。
景元十七年,春。
天子崩,万民哀。
虽然景帝对待官吏的手段是狠了一点,但他对黔首却是和当初的文皇帝一样。
加上他是文皇帝的孩子,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崩殂,更是扯动了天下人的心,天下无数人开始像当年为文皇帝送行一样,自发的为景帝送行,哪怕天子已经下令不许他们耽误春耕时节,但却一点用都没有。
没有人在意皇帝的命令了。
而此时的长安城、未央宫内,哀痛还未曾结束,就已经迎来此生最大喜事的刘彻则是乖巧的坐在陈秋面前,听着陈秋的训导。
“老师,朕知道了,朕知道了。”
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陈秋:“老师,可父皇在驾崩之前曾经说过,不许大肆铺张,如今的黔首这般做.”
刘彻的眼底带着一抹忧虑:“黔首们这样,若是耽误了春耕该如何?”
陈秋只是瞥了一眼刘彻心里带着些无奈,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春耕之事倒是不着急,这一点先皇也是想到了,所以陈氏中墨家那一脉有一些关于耕种用具的发明创造一直是没有拿出来,也是因为那一脉研究出来的时候已然晚了。”
“如今正好拿出来,给黔首们用上。”
他看着刘彻吗,脸上带着询问的说道:“这个方法,陛下是否还满意?”
刘彻略微沉吟后,开口道:“老师说得对,理应如此。”
“如今这个时候,正好以“父皇恩典”来当做借口,令黔首们更换劳动工具,这样才不会引起黔首们的反对。”
民众永远是愚昧的,这一点无需质疑。
所以,一些“好”的政策,要找另外一些看着更好的“借口”,在合适的时机送出去。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农为国本,耕地更是黔首们的命脉,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直接让他们更换工具,且是无偿的话,会让这些黔首觉着这件事情有问题,会让他们觉着是不是朝廷要坑害他们。
而借助着景皇帝的国丧,将这耕作工具发放下去,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借口刘彻以及陈秋等朝廷诸公们都已经想好了,因为景帝的国丧耽误了春耕,先皇觉着心中愧疚,而今上也是不想败坏先皇的仁名,所以将这工具发放下来。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想要借着“春耕”一事找麻烦,也找不成了。
刘彻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老师,这些事情终于处理好了。”
他趴在桌子上:“没有想到,这些政务处理起来竟然如此麻烦,不如老师都替朕处理了吧,等到处理好之后再交给朕,然后朕就只需要批复一下就可以了。”
刘彻的脸上带着顽劣的神色,像是一个普通年岁的小孩一样。
而陈秋神色不变,只是开口道:“陛下不必试探臣,臣没有想要把持朝政的心思,也没有想要控制陛下的心思,除非陛下所做出的决定是如今的大汉无法承受的,否则臣就会支持。”
“您不是傀儡皇帝,臣更像是一个傀儡丞相。”
陈秋低着头,继续处理手中的政务。
新帝什么都好,就是这疑心病实在是太严重了一点,而且十分喜欢试探人。
当然了,天子的年岁就是最好的隐藏工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推到一句“年岁尚小”之上。
刘彻嘿嘿一笑,连忙走到了陈秋身后,像是个顽劣的孩童:“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弟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呢?”
他的神色中转眼就带着些许委屈:“老师这可就是冤枉朕了。”
听着刘彻一点都不走心的话语,陈秋的脸上无奈之色更重了,他按了按额头,轻声说道:“陛下,您还是好好的去处理一下政务的好。”
陈秋指着远处的桌子,那上面堆积着近半个月的政务。
“若是处理完了,臣可以允许您出宫门去长公主那里玩乐。”
说到“玩乐”这件事情,刘彻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今的长公主“平阳公主”是他的亲长姐。
一如当年的馆陶公主喜欢给自己的弟弟“刘启”献上美人一样,平阳长公主也喜欢给自己的弟弟敬献美人。
因为如今正在孝期的缘故,所以天子并不能大肆搜罗美人,但这对于年少的刘彻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要知道人之本性乃为“色”与“食”。
而掌握了权利的人,第一反应自然是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两种人的本能**。
平阳长公主嫁给平阳侯之后,在长公主府经常搜罗美人,只要刘彻过去,总是能够遇到几个喜欢的,刘彻自然而然就可以带回宫中。
谁能够说平阳长公主不能找几个侍女?
你说平阳长公主是为了敬献给皇帝?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诬陷公主,诬陷皇帝!这是死罪!
伱有证据?
那就更好说了。
窥恻公主府、或者窥视皇宫、窥伺帝踪,试图谋逆,这些罪名当中一定有一个适合你。
所以,这一切便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景元十七年,春耕结束之后,天子下了诏令,改元为“建元”,于是,这一年也被称之为建元元年。
建元元年在天子登基之后事情忙完之后,就差不多过去了,天下对于换了一个皇帝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毕竟只是一个皇帝而已。
换了皇帝又能够如何呢?
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只是对于朝堂上的臣子们,这倒是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情了,因为他们已经逐渐的从皇帝的行事风格中看出来了一件事情——当今天子与之前的文帝、景帝两位陛下都不一样。
他更加.固执。
也更加强大!
这是一位天生的雄主,哪怕是陈秋都不得不这么的感慨着。
太皇太后宫中
窦漪房的生活依旧十分美好,因为她没有能够干涉皇帝的缘故,所以就连刘彻此时对她也是十分恭敬,甚至对她更多了几分的濡慕。
在原本的轨迹中,刘彻对窦太后的感觉是一种又爱又怕又恨的诸多情绪,而如今这种情绪却是被嫁接到了陈秋的身上。
窦婴如今还在好好的朝廷中当差,周亚夫也没有出事,一直担任太尉到了如今。
而窦太后与天子的关系良好,就意味着天子可以借用、也想要借用窦婴的权势、窦氏的权势。
建元元年,八月。
天子诏令,拜窦婴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此后,朝廷上的诸多局面呈现出了一种四足如鼎的情况。
中枢丞代表着皇帝、窦婴代表着皇帝;周亚夫和陈秋代表着的则是这大汉的贵族世家们。
当然,窦婴以及中枢丞的意见不可能时时刻刻相同,因为中枢丞代表着皇帝意志的同时,也天然的和臣子的意志有所对抗。
而周亚夫和陈秋也不同。
陈秋更多的是代表着“黔首”们的利益,周亚夫则是更多的真的代表着权贵的利益。
于是,在这四种势力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建元元年的冬天缓慢的到来了。
匈奴
狼居胥山附近
匈奴的大汗再次一统了这个破损的部落,并且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伫立在一旁的大汉。
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睛中带着些许野蛮的神色。
陈氏如今没有武将,他的人也着实的打听了一下陈氏在官渡的那些子弟的情况,加冠之后的青年竟然没有一个会兵法的!
而大汉朝堂之上,此时能够用的竟然只有一个周亚夫!
他的声音沙哑:“看来,长生天还是庇佑我们的。”
“是时候对大汉再次发动进攻了.”
这匈奴大汗想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令在长安城中的那些人观察一下才好。”
“数十年、几十年的时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
长安城
在得到自家大汗急信的时候,阿扎巴西正在长安城中过着奢靡的生活。
他日日宴饮,此时正迎着月光端着酒杯,大笑着。
“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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