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陈潇的话语落下,在场众多正在呕吐的公子有些反应了过来,有些却依旧沉浸在美色当中。
一部分反应过来的人狐疑的看着那杯酒,另外一些人则是狐疑的看着陈潇。
“陈公子,可是这杯酒有什么不对?”
谢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对卫宁从来就没有什么心思,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将陈潇的话语以及“行为”联系在了一起。
七年前,陈氏的某位子弟前来江南游历的时候,同样是如此,被卫宁设计与之清谈,之后败落下来,饮了一杯酒。
而那位子弟离开江南之后,好似再也没有出现。
方才陈潇说那位陈氏子弟沾染了五石散。
陈潇又说:“一如当年”。
这不得不让谢玄这种玩弄政治的阴谋家心中有所猜测,而谢玄的话语声方才落地,周围便响起来一阵阵的反驳声。
“这怎么可能呢?”
“安平他一向心善,虽然在我等的起哄下也服用了五石散,但却从来不会强迫别人服用。”
其中一位世家公子不知道是吃五石散吃多了,还是为了在美人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当即站了出来反驳谢玄。
有些时候,美色的确会冲昏人的头脑。
反而是最开始那位服用剂量最多的王氏子弟神色肃穆,他皱眉沉思,看着坐在那里的卫宁:“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五石散一开始就是从安平的手中流出来的吧?”
“那次咱们集会,安平说自己家中来了一位方士,敬献了一味“仙药”,服之可以如仙人遨游,再现当年庄子所言的“逍遥游”中的大自在。”
最开始出言的那位反驳道:“可那会安平也说了这味药还没有让医者反复核实,不能服用,最后还是咱们闹得他没办法了,这才拿了出来。”
“而且安平身子一向不好,那时候听闻我们一定要服用,最后也跟着我们一起服用了不是么?”
“若是安平要下毒,为何会随我们一起服用五石散?”
这倒的确是解释不通的事情,于是最开始的那位王氏子弟又安宁了下来。
而谢玄则是没有这么容易被哄骗敷衍,他只是看着陈潇问道:“遥游,事情是否如我方才所说的那样?”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不信任卫宁,只信任陈潇。
若此时陈潇说一个“是”字,他即刻会召集谢氏子弟,将卫宁当场控制住。
陈潇看了一眼谢玄,口中说着:“哈哈哈哈,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卫氏好歹也是名门世家,怎么会做出来如此脏污的事情?”
他调侃儿着看向卫宁:“尤其是安平公子,浑身上下洁白无瑕,若同出水莲花,一身素白,如此可爱,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卫宁沉默着坐在那里,半晌才笑了一声,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样子。
“遥游公子说笑了。”
他感慨了一声:“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宁的过错,一时不慎说漏了嘴,将五石散这等事物说了出来,又迫不得已拿了出来与众人共同享用。”
卫宁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行礼:“此事宁回去之后,一定会令家中长辈寻找那位道长,定然问出其中实情!”
众人似乎都默认了这“五石散”变成了“毒药”。
陈潇笑了笑没说什么,等卫宁的动作结束后,方才问道:“安平公子今日想要清谈什么?”
卫宁坐在那里,低声道:“天地万物,自在遥游。乾坤乃大,无尽广阔。”
他没有说题目只是默默的望着远方,口中却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
“上下四方为笼,古往今来为囚。”
“人居天地之间所见、所看,皆是旁人所想让你看到的。”
“遥游公子是否如此觉着?”
陈潇同样微微闭着眼睛,山巅的风再次轻轻吹着,将陈潇的衣袍吹动。
他的声音同样苍茫而又辽阔。
“这世上有一物可容纳天地、可容纳乾坤,可容纳世上万物,万物尽藏在此物之中。”
“无论是所谓上下四方之笼,亦或者古往今来之囚,都不过是此物所造、此物所引,这世上一切所见、所看、所听、所闻、所谓天地、所谓旁人,都为此物。”
“若此物广阔,则天地广阔;若此物狭隘,则天地狭隘。”
“安平公子觉着如何?”
卫宁听闻此言略微沉默,而后再次开口道:“此物之广阔,于不同的人之中有不同的造化,而如公子一般,则此物天生广阔,如同天上皓月。而如安平这般,则此物之狭小则如世上之浮游。”
“浮游天地广阔,而见自身之小;皓月居于天地,则见天地之大。”
“此之为世上天命之道,所谓道之注定,无所更改,如同命数。”
“安平公子此言倒是有些不切天命了。”
陈潇只是哈哈一笑,他站立起身,而后走到这会稽山巅,声音在风中飘荡,更显的逍遥自在。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所谓燕雀难道便不能见天地之辽阔,而鸿鹄便一定较之燕雀而飞的更加辽阔么?所谓鸿鹄之志,不过由造物而生,若造物之人所愿为鸿鹄,便能长引九霄;若造物之人所愿为燕雀,则此生无所遁形,若同湖中浮游而不得动也。”
卫宁紧接着道:“可燕雀终究不能变成鸿鹄,而鸿鹄却永远是鸿鹄。”
“此为命数。”
陈潇轻笑一声:“燕雀何必变成鸿鹄?天生万物,而万物各司其职。”
“此间有山峰伫立,供你我一览天地之小;此间有大江大河奔腾不息,以此带动天地之流转;此间有燕雀鸿鹄之遨游,以此看天地之渺小;此间有山林猛虎、雄狮咆哮山林,以此见万物之灵长;此间有蝼蚁飞蛾于世上,以此见生命之哀愁。”
“所谓各司其职,各行其事不外乎如此。”
“山有山路,水有水路,一切全看着山如何伫立、水如何行走。”
“安平公子是否如此以为?”
这一次,卫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其余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山山水水,什么世间万物。
但这不妨碍他们以一种看着“天才”的眼神看向陈潇,卫宁是他们中公认的清谈第一大家,而陈潇所言既然能让卫宁接着继续清谈,便一定不是什么胡言乱语。
而能将卫宁说的哑口无言陷入沉思,这显然说明陈潇的清谈功力尚且在卫宁之上。
所有人当中,唯有谢玄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卫宁。
只有他听懂了方才卫宁与陈潇之间的“清谈”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宁讲“囚笼”,说自己所见之小,似乎有说自己被“囚禁”之意,而这个时候陈潇的应对则是看似忽略了囚笼,实则讲的也是囚笼。
他言一物,此物若谢玄没有猜错,应当是“心”。
唯有“心”才算是人之造物,才能随着人之不同,而心则不同的扩大、缩小,容纳古往今来、天地万物。
陈潇说卫宁不是被人囚禁而不得见天地,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小,不愿见世上万物。
此时卫宁反驳,说陈潇出身陈氏,自然如天上皓月,而他出身卫氏则是如天地浮游,出身不同是他无法决定的,而心的相同与否则是由出身决定的,这是天命无所更改,以此来反驳陈潇说他是因为“心”之小,才不得见万物的说法。
陈潇的应对则是更为精妙。
他以鸿鹄和燕雀之说为引,看似是说出身决定一切,但最后却旁征博引说道“虽出身不同,但所见天地相同”只要自己想要去做、去见,可以更改,这又回到了“心”之说。
而卫宁则是反驳“燕雀不能变成鸿鹄”,实则是说我这种出身无法变成陈潇你这种出身。
此时陈潇则是直接扩大心胸,不再拘泥于鸿鹄与燕雀,再次跳出这个“囚笼”,以“心”为证,说天地万物各自都有各自的道路。
难道天生万物只有人是对的么?
那么山该如何、江河该如何、猛虎与燕雀不都是世上生灵?
所以,你卫宁也不必变成我,你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
这便是完成了陈潇最开始的“心能够容纳一切,心能够决定一切”的论证。
也正是这磅礴的论证,让卫宁显得更小家子气,让他的一切抑郁、一切纠结,都变成了无根之水,所以卫宁才沉默至今。
谢玄在心里百转千回想通了这一切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声,声音中有些自得又有些感慨、羡慕的说道:“公子不愧是天纵之姿啊,无论是在政务还是在其他方面、甚至如今在清谈之流都能胜过我等。”
他不禁说道:“世上之才若有一石,则陈遥游独占八斗,我父、王伯父共分一斗,其余天下人为一斗。”
卫宁此时也是从长久的沉默中回过神来,当即长叹一声,站起身子来,看向陈潇:“公子之才,胜过我千万倍。”
他端起来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今日宁满饮此杯,一如当年!”
卫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陈潇则是哈哈大笑,一边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往山下走。
“世人都晓功名好,唯这权势忘不了。”
“古来圣贤何其多,哪有这逍遥可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陈潇的笑声回荡在这会稽山巅,今日的集会便结束了。
人们纷纷散去,唯有卫宁继续坐在这里。
他身旁的小厮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公子,您怎么就把那杯酒喝了???”
“那杯酒、那杯酒里面可是加了先生说的那味主药啊!”
卫宁只是低着头,淡淡的说道:“陈潇能喝,为何我就不能喝?”
他嘲讽的说道:“他这种出身都愿意与我冒这个风险,难道我就不能了么?”
小厮在那里干着急,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山道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安之兄,何必逗弄你这仆人呢?”
一个身影出现在这山道间,正是一早就走了的陈潇。
陈潇坐在卫宁的对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带着赞叹:“我在京都的时候便常听闻安平公子这酿酒的手艺一绝,可谓之天下酒仙。”
“今日能够饮这一杯,便是叫我即刻去死,我也愿意啊。”
那小厮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
这陈潇既然知道酒里面有东西,为何还要用?
卫宁看着陈潇淡淡的说道:“酒杯里面没有药,酒壶里面有。”
他指了指陈潇手中的酒杯:“这是方才倒的。”
小厮脸色再次巨变,一边为自家公子的聪慧感到震惊,另外一方面为自家公子这么直说感到震惊,他下意识的站在了卫宁身前,想要保护卫宁。
而陈潇则是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行了,别跟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里面有没有曼陀罗,难道我这鼻子还能闻不出来么?”
陈潇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了,于是直奔主题。
“你想弃暗投明?”
卫宁点头,脸上依旧是潇洒的神色:“本来就不在暗处,何来弃暗投明?”
陈潇嗤笑一声:“都没有其他人了,还搞清谈这一套?”
他甩了甩手:“我七弟的确是已经清醒了,并且看出来当日是被王氏的那个人算计了。”
“因此才沾染上了五石散。”
陈潇冷声说道:“所以卫氏、王氏的一部分人,乃至于夜氏,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五石散长时间服用,的确是会让人上瘾。”
“但你们既然已经交出来了五石散的配方,还能怎么使用这东西控制世家,以此来达到目的?”
卫宁站起身来,脸上神色不变:“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想要用五石散来征服南方世家。”
他的声音寡淡。
“陈公子,当年大汉天子刘禅将天子的位置禅让给了大虞的明帝,之后大虞建立。”
“但你应当知道,刘禅的第五个儿子逃了出来吧?”
“这些年来,一直在用大汉天子的名义四处寻找愿意复兴大汉之人。”
卫宁转过头,看着陈潇。
“此代的“大汉天子”刘平便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