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道 第162章 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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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灵人小孩，而且还没有直接夺舍他呢？

在叶煜离前往乔老家的路上，林武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叶煜离见小太阳没再开口说话，因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也没说话。

这让林武阳多了一些时间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因为没肉身保护，已经被世间游离的愿力给影响到了。

时间拨回叶煜离还在努力耕种的时候。

一直在向古马走廊深处游荡，试图找到合适落脚点的林武阳，突然看见了一大团浓郁的愿力，从地平线上升起，如华盖遮日，颇为壮观。

这让林武阳有些惊讶。

一路走来，愿力浓郁的地方他见过不少，但不是寺庙就是大城镇。而这两个地方，一个是专门汇聚愿力的，另一个则是单纯人多，所以愿力也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地方的愿力虽然多，却也杂。一眼看去，五光十色，色彩斑斓。而林武阳刚刚看到的那一团，却极为白皙纯粹，浑然一体，似乎是出自一门。

这就很有意思了！

修炼神道的都知道，香火愿力对魂体来说，即是力量，也有‘剧毒’。而这‘剧毒’的‘剧’，就应在斑驳不纯上。

只是古往今来，众人都是有各有所想，各有所求，念头纷杂乃至是相互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很少有团体能万众一心，产生如此纯粹的大团愿力。更少有个体能以一抵众，以一人之力产生如此多的纯净愿力。

不夸张的说，如果真出现后者的话，这已与神灵背负众愿力无异，可担圣徒之名。

这让林武阳越看越好奇，最后还动了靠元神的神异，强扛一阵愿力之毒，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有着三百多人的灵人村庄。随后他跟着愿力一路前进，看到了这些愿力的散发点——一个叫做叶煜离的灵人小男孩。

这震撼了林武阳很久，因为这里还真有一个圣徒！但他也因此更疑惑了，搞不清这个灵人小男孩到底在想什么，以至产生了这么多的愿力。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武阳主动承接了一些愿力，去窥探他的心愿与过往。然后林武阳怒了！

虽然叶煜离不是他同族，甚至还是敌对种族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个孩子，一个暂且无辜的孩子。

而林武阳，是自己妹妹的监护人，算半个爹。因为林月的关系，又多少算是个全父。

这两人身份的碰撞，再加上叶煜离的过往，让林武阳当即中了愿力之‘毒’，只是林武阳自己并没察觉到。

在叶煜离的记忆中，他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嫌弃。这不是因为他不乖，也不是因为他天生带着缺陷，而是因为他是男孩。

对，男孩，仅此而已。

而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则是叶煜离的祖上，曾与一个灵人大家族——连家，有祖约婚盟在身。

只不过因为叶家家道中路，而这代的叶家男丁……也就是叶煜离的父亲，偏偏又是个好吃懒做，好高骛远之辈。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愿想，所以就动了靠祖约，靠联姻翻身的念头。

虽然吧，这个祖约本就是叶家先祖给后人留的后路。无论隔了多少代，只要两家还有后人，且互为男女，双方就得联姻，叶家也能因此至少苟延一代。

但今非昔比。

如今两家身份极度不对等，虽然有祖约在，连家又是大家族，还不至于违约。

但出于连家众人看透了叶煜离父亲的本质，知道他是个无法翻身的无底洞，所以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叶家那边联姻受苦的集体意志。那这个祖约，自然也得根据连家的集体意志改改。

从一开始的只要有对男女，改成得叶家出女，且是正常联姻。

这让叶煜离的父亲很不爽，因为这样联姻就跟他无关了。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常联姻也会让他吃不了多少大户。

但如今身份的极度不对等，让他没任何办法，于是只能接受。随后他便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下一代身上。

只是那时的叶煜离父亲，已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不然也不会对祖约这么上心。而他都走投无路了，经济情况自然可想而知。

连家因此连祖约都要改，不愿女儿去受苦。其他人只要不瞎，自然也不会去凑合，去没事跟着叶煜离的父亲，赌这一场什么都未知的富贵。

叶煜离的父亲因此苦恼了很久，花了好长的功夫，才在烟花巷柳之地，勾搭上了一个同样一身毛病的老妓。这两人决定联手生个女儿，为了富贵赌一把。

但不知道是叶煜离的父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身体出了毛病。还是因为他的老妓母亲，因为大烟抽多了，加上本身就有些病。

总之，这二人忙活多年，始终都没个崽。于是相互埋怨，甚至是厮打，就成了他们的日常。

而等到这两人决定倾其所有，治病调理，再赌一把狠的，且好不容易有了叶煜离之后……生下一看，好家伙，男的！这两人当即就崩溃了。甚至还生出了当场把叶煜离摔死，免得日后还要抚养，让自己的生活雪上加霜的离谱想法。

这是叶煜离的第一场劫难，一场刚出生就差点没挺过去的劫难。

要不是叶煜离的父亲身体太虚，摔了两下都没把他摔死。加上生个小孩对他们两而言太困难了，困难到他甚至都不知道，一旦杀了叶煜离，接下来还能不能再生一个……。

于是，在叶煜离的父亲休息了一会，且想了一会后。这高高举起的第三下，终究是没摔下去，叶煜离也因此捡回一条命。

只是因为叶煜离是男的，无法与连家联姻。之前看在连家面子上，给他们夫妻投资，还有那些放缓收债的人，一下就不干了。

他们一起对着叶煜离的父母发难，叶煜离的父母被逼无奈，只能选择报名先遣开拓团，以此来躲避。

要知道，灵人虽然是侵略方，但进开拓团并不是什么好事。

长途迁徙，水土不服，战争，瘟疫，仇杀，配套行业与设施不足，等等……总的来说，开拓团的伤亡并不低。虽然对被侵略者来说，侵略者的移民团全死光才好……。

拿叶煜离现在所处的开拓团来说。

出发前，一个团的男女老少共计千余人，在本土等待时，就因各种原因少了五十多个，这先不提。

然后就是在路途上，因劳顿，野兽，补给等问题，折了三百多。

而在到达目的地后，这个团又因瘟疫，水土不服，残存人族的反抗等问题，最终死的只剩下三百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灵人给了先遣开拓团们极高的价码。

各种早就标明的福利，还有那些本土绝对没有的优惠政策，先不多说。

原本该被抓走剁碎，随后用来还债的叶煜离父母。在躲进开拓团营地后，不仅被保了下来，他们一家子的吃住还都有了人管。

这是叶煜离的第二难。

正是因为开拓团半敢死队的性质，他父母又被迫带他躲进开拓团。靠着灵人官方补偿性的，在出发前管衣食住行的福利，叶煜离才没在几岁时，因为父母而缺衣少食，最终或死或残。

当然了，还是那句话。对被侵略者来说，侵略者的移民团全死光才好。

不过也还是那句话，叶煜离是个暂且无辜的孩子，而林武阳，偏偏又是个父亲。

而在开拓团出发前，因为在本土，灵人官方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不过出发后，因为人族的破袭战，灵人补给出大问题，连正在打仗的军队都没法供应好，那些开拓团的移民就更别说了。

随着缺衣少食的日子开始一天比一天多，叶家夫妇的本性也开始暴露。

原本按人头分配，所以有叶煜离一份的口粮与物资，被叶家夫妻夺走绝大部分，只给叶煜离留下一些吊命。

而他们之所以没拿走全部物资，甚至都不是这对狗夫妻良心发现。而是他们想到，叶煜离一死，他们就拿不到这些从叶煜离嘴里抠出来，按人头分配的物资……。

这就是叶煜离的第三难。

而他，之所以能在人口减员如此严重的开拓团活到现在，运气是一部分。更重要是，他父母想要留着他的命，以此去剥削他，去占公家的便宜。

这让开拓团的其他人很不爽，却又无法插手其家事，只能暗中给叶煜离一些帮助。

甚至于叶煜离现在的名字，都是开拓团的老团长，也就是现在的老村长，在分配物资时给他取的……。

对，这对狗父母甚至都懒得给这个带把的，没法去联姻的儿子取名！

而父母如此的不作为，自然也给了叶煜离很大的影响。在跟着开拓团出发前，叶煜离甚至话都说不利索！

每天除了跟着父母吃完睡，睡完吃，其它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教。导致在多数时间里，叶煜离只能靠本能行事，比如……护食。

所以叶煜离挨打了，在开拓团出发的路上，在第一次缺衣少食的时候。同时他也因此接受了来自他父母的第一次教诲……或者说PUA。

“感恩，你要学会感恩！”

在棍棒声中，这是叶煜离第一次见父母对他说这么多。

我们生了你，给你生命，你却不能给我们什么，还辜负了们的期望与付出！你应该偿还！

那时的叶煜离，脑子里大半都是本能，剩下的基本是空白，所以一开始还不能理解这些话。但随着木棍不断抽打在他身上，叶煜离开始理解了，虽然是扭曲的理解。

从那以后，他开始用各种方法供养父母，去‘感恩’，去‘还债’。

虽然他也很饿，很冷，很累，很疼……但他知道，他要‘还债’。因为……他不想‘死’。

怎么说呢，哪怕观看了叶煜离的全部记忆，林武阳依然为这个奇特逻辑的形成，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同时更觉得叶家父母不是东西！

叶煜离的脑子里一开始只有本能，比如食物，水，活着，等等……。而对生命而言，活着又是压倒一切本能的最大本能。

但在叶煜离父母的无耻洗脑下，这个‘活着’被篡改了。

在他们眼里，因为叶煜离是他们生的，所以叶煜离的命也是他们的。

他们给了叶煜离生命，作为能‘活着’的代价，叶煜离就得‘还债’！

叶煜离还小，且不懂人间种种。但他知道活着很重要，因为这是本能。所以为了活着，他要听父母的话，他要‘还债’。

而这个逻辑一但形成，且他父母发现还很好用后，叶煜离真正的苦难就开始了。小小年纪开荒种地，这便是结果之一。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的‘债’越欠越多，叶煜离甚至都不敢吃家里的东西，也不敢回家睡觉。

在村落建立，各家分家，从此自家吃自家粮后。他因此多次饿晕在田间，在村头。

不过他父母不慌。

在见过叶煜离‘想活’的执念后，他们知道叶煜离会想办法活下去。加上他还有村里人的照顾……嗯，死不了。

这个态度看的林武阳青筋暴跳，虽然他现在是元神之躯……而叶煜离的愿力之所以如此纯净，也是因为他把所有所求都想，都总结归为了‘想活’。所以他求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活着’……。

因为要‘活着’，他要‘还债’。而为了‘还债’，他就得‘活着’。这都成永无止境的死循环了，长此以往，这愿力能不强吗？！

已经中‘毒’，却还不自知的林武阳，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他十分想将叶煜离解救出来，去实现他的愿望。

所以林武阳选中了他寄居元神，同时还没夺舍他。因为他看着叶煜离心疼！

而他之所以敢赌叶煜离不会暴露他，则是他在通过叶煜离的愿力，窥探叶煜离的记忆，知道叶煜离的本性后。能如同叶煜离的狗屁父母一般，去拿捏他罢了。

……虽然经过这么一说，好像连林武阳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了……不过叶煜离现在的逻辑就是这样。

所以叶煜离是绝对不会暴露林武阳的。因为这是他为了活下去，所要‘还’的。

……这让林武阳陷入沉默。

更让他不好说的是，明明这娃都这样了，村里人却不好怎么帮忙。

他们不是没试过强行带离叶煜离，远离他的狗屁父母。但叶煜离的父母吃透了叶煜离，嚷嚷着他要么还债，要么还命。

叶煜离想活，自然不能还命。加上在他概念里，村里人带着他，也是要还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只还父母。所以他每次都会老老实实的跟着父母回家，去还‘债’。

无奈之下，为了这娃能吃饱点，能活好点，倒是有老人试出了一些方法。

他们给叶煜离的吃喝也记债，但不记息。一个有息一个无息，叶煜离自然会跟着他们走。

……嗯，对，叶煜离的狗屁父母还他妈给儿子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