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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觉醒来,原本要去教室补习高中化学,可是姬羽心里对砖厂搅拌电机控制刀闸上的铜线很是担心,背着书包,骑上车子就去了砖厂,在维修车间放下书包,挎上电工工具包,换上雨靴,就去了搅拌和泥车间。
跟制砖车间一样,搅拌机车间也是一个四面没有围墙的大棚子,刀闸开关被钉在圆木柱子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土,地面却是一片泥泞,其实操作工每天下班前,都要擦拭机器、清扫开关上的尘土,但这里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装载机不断把干燥的粘土倒入硕大的铁皮料斗里,每次运送倒料都会扬起大片尘土,操作工们都是带着有护搭布的帽子和大口罩工作,满身都是黄色土尘,好在车间四面没墙,通风不错,要不呼吸都困难。
“砖厂,可能是仅次于煤矿环境恶劣的行业了。”姬羽心里嘀咕着,踩着泥水进了车间,打开控制刀闸的下护盖,豁然看到三根有些发黑的黄铜线充当着保险丝挂在刀闸上下两端。
当班吴班长见姬羽来了,放下手上的活过来大声说:“技术员,有事吗?”搅拌机噪音不小,说话声音小了听不见。
姬羽指着刀闸上的三根铜线也喊:“吴班长,这是怎么回事?刀闸下面应该接保险丝,为什么接铜线?”
“啊,是这么回事,原先最早是用保险丝来着,可保险丝太爱断了,换上很快就烧断了,就是压双股保险丝也不中用。保险丝一烧断搅拌机就停了,一大桶胶泥只要撂下,搅拌机再动起来就难了,得靠手慢慢盘,没一个小时恢复不了正常,工人老受罪了,后来谷财用铜线代替了保险丝,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一年多生产都很正常,再也没断过电。”
“可保险丝就是为了保安全啊,没了保险丝怎么保安全?铜线起不到安全作用。要是伤到人,后悔就晚了。”
“应该没事,谷财说了,只要别碰电动机,就出不了事。大家伙儿都记着呢,没人闲着没事触碰电机,一年多啥事儿也没出过。”
姬羽很是惊疑,忙从工具袋拿出电笔,往电机壳上轻轻一碰,电笔发光管大亮,电机明显严重漏电,怪不得会烧断保险丝,其实保险丝在尽职尽责的起着保护作用,谷财那混蛋不解决电机漏电问题,竟然图省事换上了铜线代替保险丝,胆子也是够大,万一工人触电他负得起责任吗?这也让姬羽出了一身冷汗,平常过来,都是晚上来检查,晚上机器不工作,刀闸都是断开的,他和赵胜从没在合闸通电时用手触碰过电机,也就没发现这个大隐患,要是傻乎乎在通电情况下触摸电机,说不定就触电伤了自己。
姬羽忙对班长说:“吴班长,搅拌机必须马上停下,电机严重漏电,必须停产维修,以后刀闸必须用保险丝,再不许用铜线了,我会经常来检查,再发现你们用铜线代替保险丝,我就要对你们进行处罚了。”
吴班长立时急了:“姬技术员,姬技术员,电机可不能停下,我们是有任务的,不能保证制砖机泥条的供应,我们立刻就会被罚,我们现在这么干都一年多了,出什么危险了?什么危险都没有,我们都知道电机漏电,大伙儿躲它远点儿就是了,不会出问题的,这时候可不能停机,要修电机,等晚上停产后你再慢慢修理吧,你们维修车间不就是晚上搞维修吗?”
姬羽被难住了,看工人们随时处在危险中,他既担心又害怕急得不行,可吴班长坚持不让停车,也不能强行拉闸断电,他只好苦口婆心劝吴班长:“吴班长,不是你们不碰电机就安全了,车间地面这么泥泞,水是导电的,你看着啊,我离电机这么远了,电笔碰着地上的泥水电笔还发亮呢,说明这地面上都有电,你们在这地上走动时刻都有危险,还是把闸拉了吧。”
吴班长看了看电笔的光辉说:“是有点亮,但比起你碰电机的亮小多了,说明地上的电并不多,我们在地上走动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不会有事的。”
“你们感觉不出来是因为大家穿着雨靴,橡胶是绝缘的,不导电,要是鞋子破了漏进水了,就会触电了,不信,你用手背碰一下地面的泥水试试?”
吴班长将信将疑的脱下胶粒手套,用手触碰了一下地上的水洼,立时缩手:“哎!还真是的,麻了我一下呢,以前我们怎么没发现呢?行了,我有数了,这就跟大家伙儿说别用手碰地下,穿好雨靴带好手套干活,姬技术员,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6点我们就下班,我们下班后你修理电机,电机不漏电,刀闸开关上保险丝不烧断,保证没人闲着难受换铜线的。你再等我们两个来小时中吧?”
姬羽无奈的说:“行吧,那你们小心点儿,我去翻翻书看看电机漏电怎么修?争取晚上把电机修好,明天不误你们干活。”
吴班长高兴的说:“那我们就谢谢姬技术员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工人好,那谷财就是糊弄我们呢,不把我们工人当人。”
姬羽回到维修车间,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工矿企业电工读本》,翻目录找到电机篇,看了20分钟看明白了,这台漏电的电机他修不了,就是修的再好,一用还得漏电,因为这台电机是普通电机不适合在泥水灰尘环境下工作,应该选用防潮防尘型F字母打头的电机,并且电机壳外要加上隔离罩。
从墙上拿下搅拌电机的记录薄,记下电机的型号功率,姬羽写了个采购设备报告去调度室找到赵主任说明情况,要赵主任签字,赶早买来防尘防水电机。
赵国祥心里犯堵,姬羽这小子刚一当上技术员就跟生产调度室犯别,以前谷财在时分工很明确,维修车间就是为生产服务的,指挥管理工人是生产调度室的权限范围,现在可好,生产要看维修脸色,设备运行记录、维修保养记录,他说合格就合格,他说不合格就罚钱,还时不时的考试,弄得工人班长们怨声载道,这小子不就是倚仗厂长器重吗?可你也不能太嚣张了,一千多块钱的电机工作将近三年了,从没出现过故障,他倒好,好端端的就要扔了买新的,谷财是暗地里坑厂里的钱,看来他比谷财也好不了哪去,明大明糟蹋厂里的钱,大哥让自己负责生产调度,就是要自己给大哥看好这个家,哪能容别人胡作非为?
赵国祥看也没看就把申请报告放一边了,不以为然的说:“报告放我这儿吧,等这个月厂里开调度会时,我跟厂领导汇报一下,看看厂领导们有什么意见。说起意见,小姬啊,这些日子,好些工人都对你们维修车间很不满,反映到我这里,我都帮你给挡住了,我知道你也是想把咱们砖厂搞得正规些,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的工人,都是从各村社员中招来的,以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啥文化,接受新鲜事物就慢了些,你得容他们慢慢转变,你弄那么多的考试比赛啥的,他们不及格你就罚他们,这很影响工人们的工作情绪,工人们带着情绪上班轻则影响生产,重则会出现安全事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姬羽像是吃了个苍蝇被恶心到了,不过百样人百样心,要做事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支持接受,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自己做的事赵国平这个大当家的支持赞成就行,别人的看法不用理会太多,他平静的说:“赵主任说的很对,确实不能让工人带着情绪上岗,这样吧,您把有情绪的工人名单给我,我亲自去给这些工人赔礼道歉,让他们消除情绪轻松上岗,砖厂管理向标准化规范化转变,是国平厂长的指示,我也是按命令执行,既然负面影响这么大,赵主任可以在厂长办公会上提提这个问题,我也跟国平厂长反映反映,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回是赵国祥感觉吃了苍蝇,这小子刚来时穿个破棉袄跟要饭花子似地,还是自己好心收留,让他去背砖,那时这小子感激的就差舔自己脚了,就因为碰巧修好了柴油机走了狗屎运入了大哥法眼,捣鼓走了谷财翅膀硬了,竟然敢用大哥压我,我和大哥是血亲,岂是你个外来小子能比的。老子是不想闹,真要是闹翻了看大哥是保我还是保你。
赵国祥懒洋洋的说:“行啊,你想怎么反映就怎么反映吧,我就是把工人的意见说说,听不听在你,就这样吧,我还得去趟土场,以后有空再听你讲标准化规范化。”说罢就出了门扬长而去。
姬羽知道在赵国祥这边是没办法得到答复了,厂长室是锁着的,厂长肯定不在家,电机漏电不是小事,真要是有人触电死亡,赵厂长就要摊上大麻烦,自己这个维修车间负责人肯定要负主要责任,要是反映到学校自己也要摊上大麻烦。他急得直转磨,蓝灵在财务室透着玻璃看到他,忙出来笑道:“哟!大学生技术员,你是属夜猫子的,白天见到你真不易,看你那样,遇到难事了吗?”
姬羽苦笑道:“好我的亲姐姐,我这急的火要上房了,你还拿我开涮。”
蓝灵看他确实有急事,也就正色道:“啥事儿啊?个人的还是砖厂的?说说看,备不住我就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姬羽就把电机漏电和开关保险丝的事情对她说了,最后道:“蓝灵姐,我就不明白了,这赵国祥是国平厂长的堂弟,咱厂里除了国安副厂长,国平厂长最信任的人就属他了,把管人和生产的大权放心交给他,他怎么对生产安全这么不上心呢?别说出了安全事故电着人厂里会摊上大麻烦,单单是漏到地下的电,每天浪费的电费不是钱啊?对了,灵姐,你是出纳,每月咱厂的电费是多少?咱这儿的电价是多少,你有数吧。”
蓝灵是高中毕业生,燕州市郊区农村二十年前就通电了,自然知道电的危险性,她又特别钦佩姬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解释道:“国祥叔没坏心眼,对我姨夫很忠诚,可能还是心疼钱,那台电机就那么工作三年了,没出过什么事儿,现在仍然正常工作,你要换掉它买更贵的,他肯定觉得没必要,这事儿我觉得你做得对,有备无患,既然发现了隐患就该立即消除,否则就是个毒刺,真要是爆发后悔就晚了,哦,你问电费的事儿,我当然清楚,这个月的电费就是我交的,镇供电所抄表也是我跟着的,财务室有底儿,走,去财务室我给你报个准数。周会计去了工商行,下午不回来,财务室没别人。”
进了财务室,蓝灵翻出一张表说:“3月份电表走字度,加20%电损,是.6度,农业用电电费是每度电2角5分,电费是4358.4元。”
姬羽拿出钢笔要了一张纸,笔算了一番道:“咱厂搅拌机电机功率最大,是5.5千瓦,一天运行按9小时记,这是最大量啊,通常运行不了这么长时间,一个月工作30天,5.5乘9再乘30天,是多少?”
蓝灵用算盘噼噼啪啪打出了得数:“1485,这个单位应该是度吧?”
“嗯,千瓦小时也是度,再有一台2.2千瓦的水泵一天运行10个小时再乘以30天,得数?”……“660度。”
“再有,5台风机每台功率1千瓦,总有3台一天24小时运转,3乘24乘30天,得数。”……“2160度。”
“再加上照明和食堂的鼓风机,就算2千瓦一天工作3小时一个月30天,这个口算也出来数了,180度,加上2160度,再加上660度,再加上1485度,总数是?”
“4485度。这是什么?是咱们砖厂所有电机一个月用电的度数吗?”蓝灵话里都带颤音了。
“顶多再加上10%的损耗,也就接近5000度电,就应该是咱们厂30天的电表度数,你刚才报的抄表度数是度吧,比电机实际工作耗电高了整整3倍,电表多跑的度数哪去了?”
蓝灵傻呆呆的重复:“是啊,怎么高出这么多?那些电哪去了?”
姬羽一拍桌子,沉痛的说:“哪去了,跑地底下去了,电机漏电啊,都漏走了,做了无用功,整整一万多度电就这么白白漏走了,一度电2角5分,每个月2500块钱打了水漂,一个月丢失的钱够买两台5.5千瓦的特种电机。”
蓝灵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赵国祥当得好主任,姓谷的这个混蛋真正的害人不浅,不但拿人命当儿戏,这三年光电费竟然就浪费厂里9万多块钱。我姨夫还成天美滋滋呢,天天不着厂,总有一天厂子让人败光他才傻眼,不行,我得把他立刻找回来。”说罢拿起电话就拨号。
“喂,建筑队吗?我是砖厂这边,我找赵国平厂长,对,我们厂长赵国平,我是出纳蓝灵,厂里有十万火急的事,麻烦你叫他接电话。”
没多大会儿,电话那头响起赵国平的声音:“灵丫头,急火火的找我,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啊。”
蓝灵哽咽的说:“姨夫,你还要不要砖厂了,成天厂里没一个厂长管事儿,砖厂快被人弄黄了你都不知道,这事儿没法在电话里说,你快回来吧。”
电话那头有些慌:“小灵,小灵,别哭,别哭,姨夫这就回去,半个小时就到,我和你国安叔一起回去。”
不到半个小时,赵国平、赵国安满头大汗骑着自行车冲进厂区,正好赵国祥也从土场回来,迎上去:“大哥、三哥,有啥急事吗?”
赵国平下车把把车交给国安劈头问道:“问我有啥急事?我还要问你有啥急事呢,你去财务室把灵丫头叫我办公室来。”说着就去自己办公室开门。
赵国祥满头雾水不知所以,来到财务室,一看姬羽也在,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转头对蓝灵说:“小灵,厂长回来了,叫你去他屋呢。”
蓝灵阴沉着脸拿起桌子上的表格和计算纸说:“知道了,姬羽,咱们走。” 赵国祥忙道:“哎,厂长只叫你过去,没叫小姬过去。”
蓝灵走过去将赵国祥推一边说:“叫了,你没听清楚,也让你一起去。”
赵国祥糊涂了:“没叫我呀,就叫你过去呢。”看到蓝灵姬羽出了屋子,他也懵懵懂懂的跟在后面,一直跟进厂长室。
赵国平已经坐在写字台后面了,赵国安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见姬羽来了,赵国安忙站起身笑道:“呀,小姬来了,白天可很少见你来厂,有事吗?”
赵国祥一下醒悟过来,脸色立时很难看,这小子,还真的找厂长告我状啊,哼!告就告,我也是为了厂里考虑,谁怕谁。
那边蓝灵眼圈发红,气忿不平:“哼!人家姬羽星期天不休息,一心想着咱们厂的生存安危,巴巴的来厂里找你们厂领导,可是你们倒好,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成天到晚见不着个人,把整个厂交给国祥叔,国祥叔要是真能担事也行,可成天看他瞎忙,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个砖厂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了?是不是这就想关闭砖厂,转到国顺叔的建筑队了?”
也就是蓝灵仗着她姨宠她,敢和赵国平这么说话,换赵国安都不敢,更别提赵国祥了,赵国平听是姬羽找他,不由看了赵国祥一眼,就这一眼把赵国祥的冷汗都吓出来了,刚想说点什么,让赵国平扬手止住了:“小姬,你有事儿找我啊?真对不住,这些日子我和国安都在国顺那里合计筹建建筑安装公司的事儿,因为砖厂往他那儿投了不少钱,是第二大股东,我们不参与不合适,就把厂里的事耽搁了,你说吧,有什么事,我和国安都在这儿,啥事现在都能拍板解决。”
蓝灵说道:“国顺叔在这儿,有些话姬羽不好说,还是我替他说吧。”
接着就把搅拌机漏电,谷财图省事保险丝换铜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并补充道:“就这人命关天的事,姬技术员找到国祥叔反应情况,把请示报告交给他,国祥叔那份报告你看了没?扔哪儿了?看都不看就把人姬技术员晾那儿去土场了,土场有啥大事比这人命关天的事还大还急?”
赵国祥立即自辩:“土场刘主任今儿个请假了,我下班前得落实明天的上班人数,当然着急了,姬技术员说的事儿,两年前我就知道了,搅拌机那台电机有点漏电不假,但不影响生产,只要人不碰电机就没事儿,家里电灯电门也有电,你硬去碰当然会触电,除非想不开谁会傻乎乎的去碰电门灯口?搅拌机车间的工人谁都知道那台电机漏电,谁都离那台电机大老远,运行三年没出过一点儿事,就因为姬技术员觉得不规范不标准,就想换特种防水防尘电机,把原来工作好好的电机报废,这不是败家吗?就现在说,我还是不同意买新电机。”
“你还有理了?”蓝灵火大了,声音异常尖刻:“姬技术员的报告你看也不看,还说人家败家,真正败家的不是姬技术员,就是你,赵国祥,就是你啥也不懂,老糊涂一个,一年让12万多度电白白从地下流走,让咱们厂白瞎3万块钱电费,三年啊,9万块钱就这么让谷财那混蛋,让国祥叔你这个糊涂蛋给白瞎了,一台特种电机也就是1千块钱出头,半个月省下的电费就足够,以后都是赚的,你说到底是谁败家?”
“啊?怎么会呢,不会吧?”赵国祥傻眼了。
“电机漏电,漏电,不就跟漏水似地吗?漏了,就没了,我这不懂生产技术的人都明白,国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平常你对姬技术员还嘀嘀咕咕的不服气。哎,要我说啊,咱们这些庄稼汉,想要管好企业且得跟姬技术员好好学呢。”赵国安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拍了拍堂兄弟的肩膀。
“9万块钱!我的那个老天爷,大哥,我,我不配干调度主任,我对不起你的信任,你撤了我吧,我上搅拌车间干活,三年不拿工资,给厂里抵账。”赵国祥是真后悔真痛心了。
“国祥,姬技术员给你的请示报告呢?给我看看。”赵国平的脸阴沉的吓人。
“在,在我办公室桌子上呢,我,我这就去拿。”赵国祥风一般离去又风一般回来,把姬羽给他的请示报告双手递给大哥。
赵国平一字一句的读完请示报告,抬起头看着赵国祥、又盯着赵国安:“哎!你们啊,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份报告的重要性呢,姬技术员,你多费心,再开导开导我这两个傻兄弟吧。”
“是,赵厂长,国安厂长、国祥主任,我想换电机,本心不是想每年节约那三万多块钱电费,听说咱砖厂连续三年利润都超过100万,扣去给镇政府的分红,砖厂也能挣80多万的红利,而且随着砖价的提高,利润也在逐年增加,两、三万多块钱听起来不少,可在全年利润里也就是个零头,我担心的是安全,人身安全,设备安全,砖厂安全,国祥主任,你说你知道电机漏电,人要是不碰电机就没事了,事实证明三年了生产都挺安全,但是你忘了,咱们农村有个老话叫小窟窿不补大窟窿叫苦,就在今天下午,我在搅拌车间离那台电机2米的地方用电笔测地面上的泥水,电笔亮了,说明地面已经连了电,我让吴班长脱了手套用手摸地面,他的手被电麻了,这说明通过他手的电流超过了10毫安,能制死人的电流是50毫安,吴班长说以前也摸过地面手没感觉,这说明以前电机漏电量还小,随着电机长久工作,绝缘层的磨损老化会越来越加重,绝缘电阻就越来越小,漏电量会越来越大,这里有个电学公式,很简单,一说你们就懂,电流等于电压除以电阻,电压是分子,电阻是分母,一般情况,变电所给我们的电压是稳定不变的,三相电的电压是380伏,单相电是220伏,经常变动的是电流和电阻,电阻小了,电流就大了,这也好理解,浇地时口子扒大了水流也就大了对不对,好,再看这台电机,随着电机绝缘体的磨损,电阻越来越小,漏的电流就越来越大,最后绝缘电阻彻底没了,电流会怎样?电流会大到无法想象,这么大的电流会造成电线迅速升温发热,电机设备也会升温发热,如果电闸有保险丝,保险丝就会被烧断,断开电路,电流就停了,设备、电线就保住了,附近的操作工人也安全了,但是,该死的谷财图省事把保险丝换成了铜线,这样一来电线里的电流再大,铜线也不会烧断,搅拌车间地面的漏电量会升的很高,电流远远超过50毫安,车间里的搅拌机、操作平台这些东西都是钢铁做的都能导电,泥料也会传电,15个操作工人即使脚上的水靴都是好的没有破损,但绝大部分操作工没带橡胶手套,强大电流就会通过铁件和泥料传到他们的手上心脏和大脑,致他们死亡。电线的过热会让电线烧红引燃电线电缆外面的塑料橡胶皮,造成电路失火,变压器烧毁,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样的事,真实发生过,而且发生过很多次,有的整座大厦都被烧毁了,几十上百人死于电器火灾,不瞒几位领导,我看见国祥主任不看我的请示报告就走了,我没生气,但很害怕,非常害怕,家乡话说夜路走多了早晚遇到鬼,外国书里说有一个定律叫墨菲定律,意思是只要一件事会有不好的结果,那这个结果肯定会发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算计不到搅拌电机什么时候绝缘层会被彻底击穿,不敢想象会死多少个操作工,即使死一个伤一个,我这辈子就毁了,因为我是砖厂维修车间负责人,我明知道设备出了问题还不改正不制止,我是第一个要被追究责任的,一个渎职罪不大不小正合适,那我这辈子就完了,会被大学开除,甚至死者家属还要让我赔偿损失,我的良心要受一辈子谴责,我来你们砖厂打工就是想挣点儿上大学的生活费,绝不想担这么大的风险,所以在国祥主任把我晾屋里去土场后,我就下决心了,要是赵厂长也不关心这件事,不换掉这台该死的电机,我就不在你们这儿干了,今晚就走,一刻也不迟疑,因为那台电机不换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更没法安心学习。”
屋子里一片寂静,蓝灵和赵国祥惊呆了,脸色发白,赵国安坐不住了,脸憋得通红原地转圈,赵国平若有所思,沉闷半晌说:“你们几个都听清楚了?姬技术员刚刚给我们上了一堂深刻的安全课和简明易懂的电工课,我学历不高高小毕业,没学过什么电学物理学,可我听懂了他说的关于电流的计算公式,姬技术员只是站在他的角度,谈了若是发生安全事故对他本人的影响,我呢,就站在我的立场,谈一下出了安全事故对我自己的影响,就像姬技术员说的,我是真没把一年多交几万块钱的电费当成多大的事儿,但姬技术员报告里提到的安全隐患是真把我吓得心惊胆战,可能你们还在想,砖厂一年给咱们创纯利润80多万,别说不一定死人,就是死人了咱也赔偿的起,现在国家对企业赔付因公殉职职工的抚恤金有明文规定,一个人7000元,咱们给他加倍赔偿,死10个人不也就14万人民币吗,咱赔得起,没必要吓成这个熊样吧?错了,大错特错,要是国营企业或纯集体企业出了安全事故,赔偿之后再给死难者家属一两个招工名额就万事大吉了,工厂还是国家的或集体的,顶多对责任人比如姬技术员这样的责任人比如我这样的厂一把手,判个一年半载的,对姬技术员可能影响挺大,对我这样企业一把手几乎没影响,很容易就能跑下缓刑监外执行,但是,对跃进砖厂这种个人承包的企业来说,一场安全事故别说死10个人,就是死1个人或者根本没死人只是造成一个工人重伤,跃进砖厂可以肯定百分之百就不姓赵了,一年80万的纯利润,两位好弟弟,你们好好想想,整个桥西镇,甚至整个省城,有几个人一年能挣80万啊,别说是咱平头百姓,就是桥西镇党委、镇革委会的那几个主要头头,做梦也想把这只下金蛋的母鸡抱回去,现在桥西镇干部、老师发工资都困难,砖厂每年给镇上30万,镇上根本不够填窟窿的,要是一年能把全部100万都收进镇财政,那些头头睡觉都会笑醒,他们现在就像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咱这砖厂呢,只是咱们没把柄落在他们手里,10年期的承包合同有法律保证,他们才没出手吃掉咱们。承包合同乙方应做到的第一条,就是乙方要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不允许违法运营,否则甲方有权利无偿收回乙方的承包权,弟弟们,这一条哪个承包合同都有,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套话,如果砖厂发生恶性安全事故,得!这一条立即生效了,因为你违反国家安全生产条例了,姬技术员说的清楚,你犯了渎职罪,我管你投入了多少资金在里面,通通没收,这是人甲方的权利,到哪儿打官司人家都赢,是不是很吓人?别看老陈、老周他们见着咱们跟弥陀佛似的,你好我好他也好,他们就是镇上安插在咱们砖厂的间谍,只要咱们一出事,他们肯定就是接收大员,三百万贷款,赵家三兄弟的身家性命,人家会嚼的咱连骨头渣都不剩。砖厂还是即将成立的建筑安装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建筑安装公司股权比例国顺是40%、砖厂是35%、镇上是25%,砖厂在咱们手里,咱们的股权加上国顺的股权,远大于镇上,董事长就是国顺的,要是砖厂出了事,被镇上收回去了,建筑安装公司国顺股权是40%,镇上的股权就是60%,别说董事长没了,总经理国顺都不一定能捞到,赵家就真的走到头了。弟弟们,安全问题是小事吗?几万块钱的电费,一千来块钱的特种电机败不了家,但一场安全事故足以让老赵家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咱们都得好好谢谢姬技术员,他真的是咱们赵家的大恩人,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姬羽就是砖厂的厂长助理了,级别在我之下,在国安之上,姬羽的决定代表我,你们要无条件执行,这是咱们几个的内部决定,不公布,不用跟老陈老周他们说,包括今天这事儿,必须瞒着他们,要是他们弄明白了,我怕他们做手脚坑咱们。”
赵国祥满脸是汗,对着姬羽连连鞠躬:“姬技术员,我脑袋发昏了,不该瞧不起你,不该怠慢你,我是大老粗,还自以为是,心不能容人,有眼不识泰山,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千万别离开砖厂,要离开也是我离开,我,我这就去让搅拌机停下来,什么时候新电机安好,你说没问题了我们再开机,以后生产设备的事儿,我们一定全都听你的。大哥,我这就让吴泽停产了啊,听你和姬技术员说的我这心一个劲儿的扑腾。”
赵国平点头:“知道害怕,那就不错,对科学要有尊重感、畏惧感,要不断学习,才能有所进步少犯错误,你去吧,把姬技术员的好意告诉工人们,听说工人中有人在说姬技术员的怪话,你要负责制止这种歪风邪气,这些以前的庄稼汉有几个文化高的?多数人连初中都没念过,现在厂里不让他们花一分钱就能听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讲课,讲的还是最有用的技术知识,他们应该感激厂里,尊敬姬技术员才是,告诉他们以后技术考核不及格的不但要罚款还要降级,对姬技术员说三道四的人,立即开除永不聘用,想进砖厂工作的人有的是,都排队等着呢,再以后砖厂招正式工必须是高中毕业生,初中生都不要,咱们砖厂以后也得走知识化专业化的路子,想发展那就得靠科学。下班别走,跟姬技术员喝杯道歉酒。”
“哎!哎!晚饭时我一定自罚三杯,诚心道歉,那我去了。”
看到国祥出了门,赵国平对蓝灵说:“小灵,你那里还有钱吗?”
“哦,有一些,不多,不够买特种电机的,财务室保险箱里晚上存放现金不超过200元,现在去信用社太晚了,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提钱。”蓝灵答道。
“嗯,提钱时多提些。”
“好的,姬技术员说特种电机1000多一台,那我提2000。”
“提3000吧,国安,小姬明天要上课,一会儿你跟小姬记清楚特种电机的规格型号,明天到财务领2000块钱亲自去机电公司买特种电机,要是机电公司没有货,就问清楚哪里有卖的,出差去买,买不到电机,砖厂宁可停产。”
“大哥放心,山南海北我也要买到特种电机,买不到我不回来。”
姬羽忙说:“没有特种电机搅拌机也不用停产,今晚我和赵胜把现在的电机皮带轮卸下来,用厂里的25马拖拉机暂时替代电机,等特种电机买来了,再改回去。”赵国平、赵国安高兴的连声称好,一场风波云开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