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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电机不麻烦,无非是用万用表和摇表测一下线包阻值,测一下线包与外壳的的绝缘情况,以及电机的接地情况,搅拌电机和离心水泵电机都没问题,姬羽放了一半心,看来空气自动开关性能很不错,确实起到了保护作用,为保险起见,姬羽还是带着赵胜去了窑炉,查看鼓风机电机的情况。
到了一号窑,姬羽愣住了,只见四个大小伙子,正光着膀子在一个大木箱的两头,奋力推拉木柄连杆。
“风箱。”姬羽对风箱不陌生,在老家他家就有,而且他几乎天天用,做饭时一个人坐在灶口边,一手拉风箱一手往灶口添柴禾,五岁以后,这基本就是他包下的活计,可姬羽没见过眼前这么大的风箱,风箱两头拉杆足有胳膊粗,两个人握一端手柄,喊着号子拉来推去,从头到身子都被汗水浸泡着,领班窑匠师傅老孙在旁边大声的吆喝:“再快点儿,风力不够,再加把劲儿!”
这个老孙,姬羽也认识,三个月前第一次到砖厂就是老孙帮忙引荐的,他走过去笑着招呼道:“三叔,忙着哪,我来瞅瞅风机电机烧了没。”
老孙一见是姬羽,焦急的脸上有了笑容:“姬技术员来了,风机应该没事,你瞅去吧,哎!姬技术员,这电什么时候能来啊?再有俩小时不来电,窑温上不去,这窑砖就废了。”
姬羽苦笑:“俩小时?再有两天电也来不了,你还不知道吧?供电所变压器烧了,十天八天来不了电。”
“十天八天?我的那个老天,这不是要人命吗?姬技术员,搅拌机电机坏了,你能用拖拉机带动,那俺们这边的风机没电,你能不能也用拖拉机带动啊,你是大学生,有技术知识,想想辙吧,三窑砖呢,温度上不去,窑里的砖就夹生了,报废三窑砖就白瞎两万多块钱,造孽啊。”
“三叔,你看看这鼓风机有皮带轮吗?没皮带轮拖拉机怎么带动啊,你们这不是在拉风箱吗?没有风机也能保住这窑砖吧。”
老孙摇头叹道:“你别看风箱那么大的个头,出的风不到风机的一半,看见那四个小伙子没,才拉10分钟就累熊了,你再看看这炉温,要求不低于900度,现在连600度都不到,哎,这下厂子可赔大了。”
姬羽凑到窑门口冲着观测口朝里看,黑烟里看到火苗确实不大高,想了下,对老孙说:“三叔,你再让大家顶会儿,我有个想法估计能解决风力不够的问题,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叫着赵胜就往回跑。
赵胜不明所以,边跑边问:“师父,拖拉机没法带动风机,咱们能做什么?自己发电吗?”
姬羽赞道:“嗯,不错,知道自己发电解决问题,进步很大,不过咱现在也没发电机组,现在去买来不及,花费也大,10窑砖的利润也买不到一台能拉5台风机的发电机组,咱们试试省钱省事的方法。”
路过成品砖坨台时,姬羽叫赵胜拉了一辆板车去了维修车间,俩人一起把车间仅有的两个氧气瓶抬上板车。
赵胜见姬羽又拿了气压表、割炬和胶管,以为师父是想用气割做什么事情,就去搬电石桶,姬羽忙道:“东西够了,不用乙炔,咱们走。”
俩人正要拉着板车走,正碰上国平、国安哥俩从厂长室出来,看见他们,赵厂长笑着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姬羽笑着答:“砖窑没电,风机用不上,工人们用风箱供风,风力不足,窑温上不去,我想用上氧气试试,估计能成,就是不知道一瓶氧气能用多长时间,豁出去两瓶氧气,计计时,核算下,要是成本划算就马上找人进氧气,要是成本太高就只能算了。”
赵国平眼睛一下瞪圆了:“用氧气代替风,妙啊!我怎么没想到?氧气都能炼钢,烧砖更没问题了,走走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国安对姬羽佩服至极:“大学生,这脑子,简直盖帽了。”
赵胜这才知道师父的用意,可他却有些怀疑:这一瓶氧气能有多少?15块钱一瓶,放屁的功夫就用完了,一窑砖烧三天,得多少氧气?300瓶还是500瓶?不过怀疑是怀疑,师父说试试,两瓶氧气最多就是30块钱,瞎了也不心疼,看个热闹就是了。
很快四个人将一辆板车推到了一号窑,工人们一看厂长亲自来到,立刻精神高涨起来,风箱拉的更起劲了。老孙过来向厂长汇报窑温情况:“厂长,一号窑是今早7点生的火,12点窑温到700度了,停电后我们就用上了风箱,但风力不足,火头上不去,炉温一直冲不到600度,俩小时内温度再上不去900度,这窑砖怕是要废了。”
赵厂长一脸轻松笑道:“三哥受累了,姬技术员想了个法子,应该能行,先试试看。如果行,三窑砖就保住了,如果不行,那就干脆停火,别费那个劲费那个煤了。这次砖厂没伤着人就阿弥陀佛,两三窑砖不算什么,哦,你是老窑工,有经验,盯着点儿炉温,到900度你言语声。”
老孙有些迷糊,不知姬技术员能有什么法术能加大风力,既然厂长发话听着就是了,也没再废话。
姬羽和赵胜卸下一瓶氧气,接上减压阀,连接上胶管和割具,将减压阀出口压力调到0.5个压力,打开钢瓶阀门,拿起割具来到风箱旁,对拉风箱的工人说道:“不用太大的力气,以你们正常或再慢点的速度拉风箱,以你们现在这种强度我担心坚持不到一个小时你们就没劲了,慢点儿,再慢点儿,好就保持这个匀速就好,我开始放气了,窑工师父注意观察火头和窑温。”
姬羽把割具嘴对着风箱外侧的进气口,每次拉杆推动,进气口打开吸气,他就把割具旋钮打开,氧气被吸进风箱,当拉杆回拉,进气口关闭,他就把旋钮关上,截住氧气外流。
“火头上去了!”老孙惊喜的大叫。
“现在的火头能达到风机的火头吗?”姬羽也大声问。
孙厂长和国平忙接力高声问老孙。
“达到了,达到了,比风机的火头还高,太好了,一窑砖保住了。”拉风箱的工人欢呼起来。
姬羽对赵胜说:“去把减压阀调到0.3个压力,让孙师傅继续观察,直到达到风机正常火头,就计时。”
一个小时后,减压表定到0.15个压力,拉风箱的工人以较轻松的平稳速度拉风箱,火头稳定在风机供风的状态,一个工人代替姬羽掌控着割具旋钮。
“炉温达到900度。”老孙兴奋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万岁!”闻讯围观的十几个工人欢呼跳跃。
姬羽再次记录了瓶内压力,迅速计算,得出结果,对赵厂长说:“厂长,再有半个小时,这瓶氧气就用完了,我算了下,一瓶氧气能用2个小时,24小时用12瓶氧气,三天用36瓶氧气,氧气成本540元,加上12个风箱工3个给氧工,总成本接近600元。用氧气提窑温的方法可行,我建议立即购进大批氧气,甚至在断电期间不用停产,我们继续开工。”
赵国平开怀大笑:“国安,你和赵胜立即开50拖拉机去市氧气厂,把氧气厂的氧气包圆,先赶紧运10瓶8瓶回来救济,其他两座窑也急需提温,告诉氧气厂我们一天要用40瓶氧气估计要用10到15天。快去吧。”
“一个小时,氧气准到,大哥擎好吧,胜子,去发动拖拉机。”赵国安吆喝着赵胜扭头就走。
姬羽大声招呼:“赵胜,跟氧气厂借5副减压阀、5条胶管、5支割具,人家不借就租,实在不行就买,反正以后也用得着。”
赵国平高声道:“那就买,省得墨迹。”一窑砖总价值7200元,利润3000,三窑砖价值两万多,利润近1万,用氧气提温一窑砖成本提高600元,还能有2400元的利润,停电10天不停产就是2.4万的利润,没有氧气提温,不但一分钱利润没有,还要报废3窑砖瞎两万多块钱,这笔账简单,赵国平想起了刚刚在办公室前有工人说赵厂长是菩萨,姬技术员是善财童子的话,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自从认识小姬真是趋利避害、消灾免祸、诸事顺利、财运不断。
晚饭前,第一批氧气拉来了,三座窑18万块红砖保住了。
厂里下了通知,停电期间砖厂正常生产,又贴出通知,停电期间由于成本上涨,每块红砖涨价2分,待生产正常后再恢复以前的价格,买砖的客户大部分都能理解,桥西镇遭难损失惨重已经全省尽知,跃进砖厂在停电的情况下,能维持生产保证订单供应已经难能可贵,涨价也是情有可原。
也有客户不买账,要求按合同价格供货,否则就告到物价局去,赵国安就拉着这些人去窑上看:“为了保证给你们供货,砖厂没电靠烧氧气制砖,赔大发了,你们自己算算一吨煤多少钱,一度电多少钱,一吨氧气多少钱?你们去物价局告吧,物价局核算成本后,肯定还要提价不会落价,不信你们就试试。”
结果就是,一定要平价砖就等一个月供货,同意涨价可以立即提货,就这样,虽然用了氧气制砖成本升高,但每天砖厂的利润比停电前还高了600元,实在让人意料不到。
桥西镇五一节天降惨祸,最终死亡12人,38人重伤致残,轻伤247人,还有一百多人触电后虽然没有外伤,也需要住院观察。供电所损毁,全镇照明线烧毁,除砖厂外几乎所有用电单位电气设备都遭到程度不同的损坏,其中最严重的的就是钉子厂、粮食加工场、粮站和农机站,直接损失超过两亿元。
惨祸发生,惊动中央,总理亲自把电话打到省委过问,劳动部副部长到现场视察,省、市、区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灾祸起因和善后事宜。
灾祸直接起因不难查,市水泥厂运输一队司机程某,送货期间参加朋友节日聚会,酒后驾驶,在丁字路口反应迟钝误踩油门,撞毁高压线钢架,致使高压线与桥西镇低压电线接触,造成低压线电压瞬时升高100倍,惨祸由此发生。
主要责任人自然是卡车司机,但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责任人就成了市水泥厂,市水泥厂不服,重金聘请专业律师辩护,把惨案的责任人从一个拉成三个,水泥厂是有责任,但高压线钢架离公路太近,公路没有必要的缓冲隔离防护,公路局有责任;低压线从高压下穿过,高度不达标,没有绝缘隔离网等等,省市电力局责任也不小,调查组实地调查后认为水泥厂抗辩有理。
水泥厂还想拉下桥西镇垫背,指出桥西镇用电企业电线电缆老化,电气设备设施不达标等等,认为桥西镇政府对造成的人员、资金损失有间接责任。
这个责任调查组没有认同,桥西镇是受灾户,遭受无妄之灾,调查责任是为了多几个责任人分担一下桥西镇的损失,有利于对受害人和受损单位进行补偿自救,拉上省、市电力局、公路局,这个可以,电力局是电老大,公路局也有钱,吐出千八百万很轻松,拉上桥西镇有什么用?徒让人家雪上加霜。
最后事故的主要责任人确定为水泥厂、电力局和公路,水泥厂负主要责任承担三千万赔偿,电力局负部分责任承担一千六百万赔偿,公路局承担五百万赔偿,省、市财政出三千万救助款,省红十字协会出两百万救助款,各地单位、个人捐助一部分,不足的款项由桥西镇自行解决。
联合调查组撤出后,市、区、镇三级领导成立了桥西镇灾后自救重建及安全领导小组,领导小组不但有监督指导分配赔偿救援款拨付使用的责任,也有对水泥厂指责桥西镇存在问题进行调查处理的责任,联合调查组可以不追究桥西镇的责任,但桥西镇不能就此轻松过关,镇两委对安全工作的重视程度,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是否有渎职失职不作为情况,都要详细调查,市、区党委准备对桥西镇党政领导进行一次大洗牌。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桥西镇的问题远不止市水泥厂提出的那些,部分主要干部贪腐、懒散、不作为情况严重,镇革委镇党委各唱各的戏,对安全工作扯皮推诿,下属各企业安全意识极差,负责安全的主要领导如同虚设,从没对企业安全进行过检查督导,没有对企业党政班子进行过安全培训和考核,受灾最严重的几个企业单位都没有安全员和安全机制,从没组织过岗位安全教育培训,没有安全应急预案,设备陈旧、带病生产的设备比比皆是触目惊心,在摸底排查时领导小组很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另类——桥西镇跃进砖厂,这个全镇上缴利润第一,用电量第二的镇属集体企业,在这次电力事故灾害中竟然一人没死一人没伤,是瞒报还是事实如此,领导小组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5月5日晚饭后,赵国平家里的电话响了,镇党委楚书记的电话,电话很急也很短声音很轻:“国平同志,明天上午市、区督导组要到砖厂检查,你要做好准备,到时候说什么、不说什么你要掌握好分寸。”接着对方就挂了电话,显然对方打这个电话不那么方便。
赵国平坐不住了,叫上老三骑自行车去了砖厂,把姬羽叫到厂长室把情况说了:“老三,小姬,就这么个事儿,咱们分析分析这事儿怎么应对合适。”
老三国安大咧咧道:“我觉着这是好事,镇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就咱们厂没死人没伤人,这是先进典型,大哥擎等着被表扬吧,今晚你就好好琢磨琢磨你的光辉事迹,明天再好好白话白话,完事儿就等着被表扬带大红花吧。”
赵国平白了他一眼:“要是单纯为表扬砖厂表扬我赵国平,楚书记能那么小心翼翼给我打电话啊?跟地下工作者接暗号似的,这事不那么简单,小姬你觉得明天我怎么说?要不我就把你的事迹跟他们说说吧?”
姬羽大惊,急忙道:“那可绝对使不得,赵厂长,我的事儿您千万别对外人说,我在上学期间打工,这是学校不允许的,要是传出去我要受处分的,其实我觉得明天您也不宜汇报太多您的优秀事迹,砖厂没死人没伤人成绩在那儿摆着,说不说大家都看得到,我认为您可以讲讲您的心得,对安全生产的认识,不过也不用说的太多,我在不少书里见过,最好的总结不是突出你本人,而是突出你的领导,赵厂长,楚书记这个人跟你的关系怎么样?”
“嗯,还不错,楚书记这人部队出身,比较正派,讲道理,不贪,比革委会那个谷主任强,谷主任比较混,造反派出身,下面谁给他好处多,他就重用谁,我承包这个砖厂没少受他刁难。”
“那楚书记开会啥的,或跟你单独见面时,说过安全生产的事儿吗?”
“噢,每次开会最后都提一句,都是形式,套话。”
“那最近一次他说注意安全是哪天?我记得谷财犯事儿后,楚书记到厂里来过,那次他说过安全生产的话了没?”
“嗯,我担心处理谷财会引起谷主任的不满,就给楚书记打了电话,有楚书记坐镇,谷主任对处理谷财有火也没辙,中午楚书记在咱厂吃的饭,酒桌上楚书记倒是也提了句注意安全,不过也是一提而过,没往深说。”
“得了,那就行了,厂长,这次镇上死伤了这么多人,损失这么大,镇革委、镇党委想轻松过关是不可能的,得有大脑袋出来顶缸,既然楚书记是个好领导,我们就帮他一把,事实上镇上也就我们能帮得了他,别的企业单位都出事了,就咱们没出事,咱们出来挺楚书记,再稍微不显山不露水的踩一下谷主任,我觉得对上级督导小组应该能产生影响。”
“哦?非常有道理!小姬,你仔细跟我说说,咱们该怎么挺楚书记,我拿个本儿记一下,老三,你在门口外看着点儿,别让人偷听,这事儿不能漏出去。”赵国平忙走到写字台前,拿出本子和钢笔。赵国安则出门当门卫。
“厂长,你可以这么说……”姬羽轻言慢语的说了大半个小时,最后道:“我想到的就这些,其实这些事绝大部分都是事实,咱们没掺水分,您也清楚,所以您不用写稿子念,变成自己的话慢慢说就是,中心掌握一个原则,就是我们所获得的一切成绩都是在镇党委领导下取得的。除了咱们的自动开关,您也可以请领导们看看咱们各个岗位的操作规程、安全制度啥的,技术档案室和培训班教室也可以让领导们看,明天上午我让刘玉珍在档案室值班,咱们的培训资料,工人们的考试卷子,设备技术档案,这些都可以亮出来,我今晚再赶制一部分主操作手的上岗证,证明他们是考试合格持证上岗就齐活。领导的成绩咱往大了吹,咱的成绩咱不说,让领导亲眼看。您说我这法子中不?”
赵国平赞叹道:“小姬啊,你这脑子咋装着这么多好主意呢,到底是咋长的?等大学毕业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姬羽笑着说:“我说的东西,没一点儿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都是看书看来的,真要让我拿自己的主意,准抓瞎。就这样吧厂长,我去跟赵胜、刘玉珍做准备,您也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好有精神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