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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羽带着大姑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家里人已经吃了午饭,不过锅里还热着他们的饭,看到儿子和孙女也在这儿,大姑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跟母亲和弟妹一番哭诉,大家的一通劝解自不必多说。
苏蕊把秋生父女领回家后,奶奶就做了决定,大女儿、外孙和重外孙女都住东屋,跟她挤一个热炕,等开春暖和不穿棉袄了再让秋生去厢房住,省的现在住厢房还得再升一个炉子费煤。
姬家新翻盖的房子是大三间正屋,每间卧室都有近5米长的火炕,睡四个人倒也不挤,秋生虽然是成年男人,但另外三人不是长辈就是幼女,倒也没什么大防忌讳,大家也就同意了奶奶的决定。
在猪圈住了几个月,秋生和小巧巧的棉衣、棉裤里长满了跳蚤虱子,他们一进家里,姬羽妈就张罗着让秋生和巧巧先洗热水澡。
苏蕊把姬羽换洗的秋衣秋裤拿出来一套送给了秋生,看看巧巧的棉衣棉裤实在是脏破至极虱蚤打蛋,就把自己身上的条绒棉半大衣脱下来给洗完澡的巧巧当了大棉袄,穿在身上扎了个腰带,在炕上围着棉被,苏蕊自己则穿上了在天津劝业场买的皮大衣,让温岚的心里压力增加了许多。
第二天姬羽带着礼物看望了小姑一家人,谢绝了小姑一家挽留吃午饭的邀请,骑车子去了县城,在县城饭店吃了午饭,到百货大楼给巧巧、秋生和大姑买了一堆成品衣裤,棉的单的里面外面全部囊括,装了满满两编织袋。
带着衣服骑车回家,还没等把衣服卸下自行车,堂叔家的兄弟姬明气喘吁吁的推开大门跑进院子,很是焦急的说:“小羽,不好了,董秋生他丈人家来了好些人,推着秋生他舅子和舅子媳妇,已经快进村了,要到你们家找董秋生算账呢。你快让秋生出去躲躲吧!”
秋生正在院子里劈劈柴,听到这话,扔下斧头,穿上棉袄,跟姬羽说:“小羽,我迎出去把他们拦住,让他们去我家猪圈里闹,你别让我妈和巧巧出院子。”说着就要冲出院子。
姬羽一把拉住秋生:“表哥,你甭出去,让他们来就是了,今天咱就把这件事彻底解决,省的这个年过的不消停。”
秋生待要继续向外挣,可架不住姬羽坚决,只得返身把抱着巧巧出来看究竟的母亲挡回了正屋。
没多大会儿,院门外响起“嘭!嘭!嘭!”的敲门声和一阵阵女人的干嚎声。
姬羽打开大门,走出院子,看到门外几个外村男女围着一个地排车(木质双轮推车)。一个大肚子年轻妇人,在年长妇人的搀扶下,拽着地排车哭诉悲情,门口一位中年人在拍打门环,看到姬羽出来,中年人后退一步,恶声问道:“这是姬铁山家吧,青山大队的董秋生是不是藏这儿了,你让他出来。”
腊月本就是农闲季,加上临近过年,村民闲来无事,赶上热闹,很快就集聚了几十人观望,几个姬家的近亲和姬羽的发小见姬羽出来了就往门前凑。
姬羽平声静气的点头:“没错,董秋生是我大姑的儿子,是我表哥,家里遭了灾,过不去年了,我昨天把我大姑和表哥接到我家了,你们是什么人?找我表哥有什么事?”
“什么事儿?董秋生害死了我女儿,又害得我儿子丢一条腿成了残废,我儿媳妇眼看就要生产,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没钱给儿子治腿、没钱给儿媳妇生孩子,过不去这个年了,董秋生这个罪魁祸首,想躲在姥娘家过安稳年,没门!你们姬家要么就把董秋生交出来,给我闺女儿子偿命抵罪,要么就替董秋生赔偿我家的损失。”中年人红着眼咆哮,身后几个年轻子侄也纷纷应和造势。
没等姬羽答话,姬羽的那几个发小就不干了:“说什么混话呢?你们姜家的那事儿,咱们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是姜玉柱为了过瘾,偷开董秋生的拖拉机惹的祸,害死了他亲姐还把自己的腿弄没了,你们倒打一耙赖董秋生亏心不亏心。”
“就是,姜玉柱自己闯的祸反过来赖到董秋生身上,你们老姜家够缺德的。”
“董秋生是我们老姬家的亲戚,过年来看看姥娘,你们也跟过来闹,还让我们姬家赔你们损失,你们也说得出口?耍混横咋的?姜玉柱,你再胡闹信不信我把你那条好腿也给你打断喽?”
几个姬家本族子弟人高马大,你推我拥就把姜玉柱的父亲推下门口台阶,跟双轮车挤在一起,姜家跟来的三个年轻人,看到姬家人多势众不是善茬,心知动起手来占不到便宜,早没了来时的气势,心虚的不住往后缩,姜玉柱的老婆刘宝香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撒起泼来:“老天爷啊,睁睁眼吧!老姬家要打死人啦,我不活了,一尸两命,今儿个就让你们把我们一家人都打死吧。”
“够了!这大过年的,嚎什么丧!”姬羽大喝一声,姜玉柱老婆嘎然住声。
几个姬家子弟不由自主让开了些,让姬羽走到双轮车前:“您就是董秋生的岳父姜友余大叔吧?”姬羽没理车上的姜玉柱和地下的刘宝香,见中年男人下意识点头,对他说道:“我是姬家老二姬羽,从玉华表嫂那论,咱俩家应该还算近亲,我该叫您一声表叔,今天表叔一家来到我家门口,要是来走亲访友的,我家应该敞开大门,把您一家迎进屋里、敬烟沏茶、好吃好喝当亲戚招待,家里有困难,亲戚家好商量总会拿出办法过难关,可是你们要是故意来找事儿,您也看见了,我们姬家也不是软棉花捏的,我奶奶我妈在省城住了三个多月的院,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昨天刚回来,你们就到我家来闹,要是把老人家的病闹反复了,你们能付得起责任吗?董秋生今天是在我家,他是我奶奶的亲外孙,她妈是我奶奶的亲闺女,我奶奶昨天出院,他们做晚辈的来看老人是有孝心,碍着你们什么了?就追到我家来闹,我看表叔是个明白人啊,你说这样合适吗?”
姜友余哭了:“我们也不想来闹啊?这日子要是能过下去,王八蛋才没事找事呢,可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一家残废的残废,大肚子的大肚子,家里玉柱他妈经不住事儿也瘫炕上了,给玉柱治腿给他妈看病,把家里都倒腾光了,不找董秋生,你让我怎么办?我们一家怎么办,虽然镇上判我家玉柱负主要责任,董秋生负次要责任,可次要责任也是责任吧?我家过不了这个年,董秋生他就不能不管,老二你是大学生,懂道理,你说我们该不该找董秋生?”
车上的姜玉柱和地上的刘宝香嚎啕大哭,周围围观的乡亲近邻原本为姜家来闹事义愤填膺,现在也都有了同情神色,有几个女人还陪着抹了眼泪。
姬羽心里也挺难受,语气缓和了许多:“表叔,你们这样挤兑董秋生就管用吗?姜玉柱淘气,自己弄没了一条腿,董秋生可是家破人亡啊,不但媳妇没了,连房子也没了,这寒冬腊月的一家人住在猪圈里,旧社会贫雇农也没这么惨是吧?就这样他还欠着农机站8000块钱,另外还有3000多块钱的个人饥荒,你们又不是没去过他家那猪圈,还有一件能值钱的物件吗?你们这么挤兑他,就是把他挤兑死,对你一家有用吗?你们今天来我家找董秋生,好,我现在就让董秋生和他妈还有巧巧跟你们走,今后他一家三口归你家行了吧?他家的一万多块钱饥荒也带给你家了,你们替他还债吧!你说让董秋生偿命,行!他们三个人的命交给你们,你们是能把他们杀了?还是能把他们卖了?让董秋生到你们家当劳力,姜玉柱腿残了,董秋生没了媳妇,你就不怕刘宝香和董秋生俩人天天凑一起日久生情远走高飞,连你孙子都拐跑了?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呵呵呵!”围观人群一片哄笑!
姬羽最后说的虽然是玩笑话,可姜家父子却暗自吃惊,姬家二小子不愧是大学生,分析的太有道理了,原本他们觉得姜玉柱残废了,家里没了个壮劳力,董秋生现在一贫如洗两手空空还欠着一屁股债,再也榨不出什么钱财,不过他四肢健全有力气,就打谱挤兑他到姜家当苦力,当然董家的老婆子和小丫头姜家不能收,今天董家三口都在姬家,机会不错,让那一老一小留在姬家,把董秋生弄回姜家,这就是姜家此行的本意。
可姬羽说的太现实了,别看刘宝香这时候哭的要死要活,对董秋生恨的咬牙切齿,可董秋生如果入了姜家,刘宝香会怎么样谁能说得准?缺了一条腿没啥本事的姜玉柱和四肢健全一身本事的董秋生根本没法比,更别说董秋生长得还比姜玉柱魁伟健壮又是鳏夫,要是刘宝香投怀送抱,姜家最后落个蛋打鸡飞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姜玉柱眼看刘宝香低着头,不言不语,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发毛了:“爸,爸!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刘宝香一听急了:“不行,今天就得让董秋生到咱家干活抵债!”
姜友余见儿媳妇如此就更不敢收董秋生了,连忙招呼几个跟来的子侄:“还愣着干什么,把宝香扶上车,推着玉柱回家。”
姬羽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笑着说:“表叔,既然已经到家门口了,就进家里坐坐吧,天寒地冻的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人要脸树要皮,姜友余今天办了糊涂事加理亏,哪还有脸进人家门,红着脸说:“不啦,家里老婆子还在炕上躺着,不能长时间离开人,二侄子,我们庄户人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今天这事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你跟你家我婶子、大哥、嫂子还得多担待。”
姬羽心里也不想他们留下徒增是非,从口袋里拿出今天买东西剩下的钱说:“表叔,既然我表婶还在家等着,我就不硬留你们了,我这儿还有二百来块钱,您拿着,宝香嫂子快生了,就算我这个表叔给孩子的庆生礼吧,虽然我玉华嫂子不在了,但您还是巧巧的亲姥爷,玉柱哥还是巧巧的亲舅舅,娘亲舅大,这个亲情是血亲永远不会改变,有这份亲情在,我秋生表哥也不会扔下你们一家不管的,我已经打算好了,过了年就让秋生表哥跟我去省城,我帮他找家厂子打零工,多了不敢说,一个月挣三四十块钱还是有把握的,今天我再替他做回主,每个月他开工资后,寄给你家15元孝敬您和表婶,寄给我大姑15元到队里买工分换粮食,以后只要有我大姑的就一定有您和我表婶的,您看中不?”
“这!这怎么可好?”姜友余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如今家里年关难过,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落下脸面讹董家,有了这二百多块钱,不但能置办些年货,儿媳妇生产坐月子的钱也能够用,再听姬家二小子的保证,以后每月董秋生都能给家里寄15块钱,这样一来家里比出事前日子都要宽松些,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侄子,你说的这些秋生能答应吗?能做到吗?”
姬羽信誓旦旦说:“绝对没问题,保证做到。您要是不相信,我给他作保,一年他孝敬您180块钱,少一分钱过年我回家给您补齐,在场的街坊邻居可以作证,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有二侄子做保,我还有啥不放心的,那啥?那我们今儿个就回了,过了年我再来给婶子和哥嫂拜年哈。”姜友余脸上少了悲苦多了欢笑,姜玉柱和刘宝香见日子有了保障也有了笑模样,扬手跟姬羽告别。
漫天乌云散,众乡亲纷纷夸赞姬羽做事大气各回各家,姬羽给几个发小好兄弟发了一圈大前门表示感谢,返回院子,见正屋几个窗户有好几个脑袋往外看。他把车子上的袋子拿下来,先到正屋给奶奶爸妈大姑报平安。
“小羽,姜家的人还在外面闹吗?”大姑忧心忡忡。
“都让我劝回去了,没事儿了,大姑你就放心吧。”
“劝回去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表弟你是不是给他家钱了?”董秋生抱着巧巧进了正屋,苏蕊也跟在后面。
“那是玉华嫂子的父兄,是巧巧的姥爷舅舅,那场灾祸董家的损失很惨重,看来这个年也难过,玉柱的媳妇又快生了,亲戚里道的有力量帮把手也是应该的。”姬羽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姬羽自己的钱爸妈奶奶不好说什么,苏蕊挽着姬羽的胳膊有些埋怨:“咱自家的钱给巧巧姥爷给了就给了,可你怎么能替表哥答应以后每月固定给他们15块钱呢?表哥去省城打工虽说能挣些钱,可还要供养大姑和巧巧,还得还公家罚款,再说表哥才26岁,以后肯定要再续弦找表嫂,就是表哥愿意管姜家叔叔婶子一辈子,新表嫂也不一定愿意呢。”
董秋生苦笑道:“就我这样上有老下有小、没房子、没家业、还欠了一辈子还不完的饥荒,谁愿意跟我受罪啊,续弦的事情就别提了,以后我就守着我妈和巧巧过了。”说完眼睛含泪:“小羽替我答应姜家就答应了吧,玉华生前对婆婆比我这个儿子还孝顺,对我恩重情深,对巧巧就更不用说了,现如今她不在了,我替她为她父母尽份孝心也应该。至于罚款债务,虱子多了不觉痒,亲戚家的欠款主要就是小羽的钱,等我以后有钱了慢慢还你们,公家的罚款拖着就行,我房子都没了,工职也开除了,农机站也拿我没咒念。”
话说到此也是无可奈何,奶奶、母亲和大姑默然无语不住流泪,父亲、苏蕊也是咳声叹气,巧巧吓得也哭起来。
姬羽赶紧开解道:“你们大家快别这样难受了,玉华嫂子没了这是天意,咱们没办法,可日子还得好好过,就大姑表哥来说,现在的情况表面看是难到了去处,可实际想想,比当年我大姑父没了的时候要强百倍。”
“净瞎说,你姑父走的时候我才30出头,身强力壮,虽然你表哥表姐那时还小,但已经懂事了能帮我做很多事,还有你们一家帮扶着我,我没怎么觉着累就过来了,可现在我老了巧巧又小,房子没了,还欠了上万元的饥荒,你表哥又丢了工作,以后还要供养巧巧的姥姥姥爷,跟以前怎么能比?”大姑一番话说的奶奶爸妈都连连点头。
“大姑您现在也不老,不是还不到50岁吗?身体也没啥大毛病,暑假我去您家,您满头黑发,脸上看不出一个皱纹,现在头发全白了是让表嫂的事急的,让表哥的事儿愁的,表嫂走了三个多月,想必您这心劲儿也化开些了,表哥的事儿您是没往深里想,其实想透了也没那么严重。
您听我给您分析哈:首先说欠的债务,表哥也说,既然不是农机站的职工了,那罚款早交晚交甚至不交都随咱的心,现在是新社会,不会有黄世仁年三十逼人还债的,我给表哥的那两千块钱就更不用放心上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计较这个忒生分,看!债务的事儿不用发愁对吧?
第二就是房子的事儿,虽然你家的房子没了,可不缺地方住啊,您看看咱家,这还是过年,我哥和我都回来了,家里还有厢房空着呢,等我们走了家里得空多少房吧?不用住厢房,正房就住不过来,以前你们不敢过来住,是怕姜家的人过来闹,连累了咱家,现在我已经把事情摆平,您就放开心长期住这里就是,这是您娘家,您是我爸的亲姐姐,我妈没嫁过来时您就一直住在这里,现在住应当应份,再说奶奶岁数一天天大了,我妈生我落了病根,现在治了三个月虽然见好但也没能去根,不能受累见凉,我和大哥不在家,我爸要忙外面的事,有您在家照看着,我和我哥就能放心在外面学习工作。我表哥和巧巧过了年跟我去省城,您别觉着表哥没了农机站的工作有多可惜,农机站在咱穷山沟是香喷喷的饽饽,放到省城啥都不是,表哥掌握一身机器维修的好本事,在农机站一个月算上加班奖金也就30块钱出点儿头,在省城我和小蕊认识一个叫朵朵的小妹妹,朵朵两只脚残疾不能走路,今年14岁,每天坐着个小木板车在城市路口给人擦皮鞋补鞋子,一个月最少能挣40多块钱,多的时候能挣50 多块钱。再说说我,你们都知道了我现在挺趁钱的,出手就能拿出几千块,可能以为我是大学生才能挣大钱吧?错!我上大学不过才一年,啥专业技能都没学呢,我只是靠着上高中时跟表哥学的一些修柴油机的技术,就在学校附近的砖厂找了个临时工作,利用课余时间给厂里做出了一些贡献,就挣了这么多钱,我大哥和温岚嫂子,在天津利用暑假跟人出去演出伴奏,一个月挣了500多块钱,大城市的钱真是太好挣了,挣钱的机会也多,就我表哥这一身过硬的机修技术,一个月挣100块钱,我都觉着白瞎了,就是农机站没开除表哥,我也不想让表哥在农机站干了,农机站开除了表哥,反倒省得咱们打辞职报告了。”
大姑一听激动了:“啊?!省城真的这么好挣钱啊?这可太好了,真要是一个月能挣100块钱,去了每月买工分粮10块钱,给巧巧姥姥姥爷15块钱,嗯,秋生也得有花费算15块钱,还能剩65块钱,我和巧巧花10块钱够了,每月净剩55块钱,比农机站发的工资都多,攒几年就能把家里的房子再盖起来,董家还有盼头,谢谢你小羽,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救星。对了,秋生跟小羽去省城挣大钱,带着巧巧怎么行?碍事不说巧巧也受委屈,把巧巧留在家我照顾。”
姬羽妈也说:“就是就是,把巧巧留咱家,我们四个老的看一个小的,保证把孩子看的妥妥帖帖,你们放心在外学习工作就是了。”
巧巧一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么!我不么!我不跟奶奶,我要跟爸爸,我要跟爸爸,爸爸!别离开我,妈妈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
几个大人眼圈都红了,秋生忙抱起女儿哄道:“巧巧乖!好孩子别哭,爸爸没说不要你啊,你放心,爸爸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
姬羽安慰大家:“大姑放心,我给表哥找的地方,就是离我学校很近的那个砖厂,砖厂的厂长我妈和我奶奶都见过,很好的一位领导,对我特别好,他们村里有育红班,镇上有托儿所,巧巧去了入育红班、托儿所都很方便,白天送去,下班接回来,方便得很,孩子也能提前学到学前知识,城里的孩子聪明就是提前学习的缘故,以后大了上学也在城里的学校上学,省城的学校师资力量比咱山沟强太多了,人家的高中毕业生,考大学录取率比咱县城高中高,以后巧巧大了一定能考上比舅舅现在这个大学还好的大学,是不是啊巧巧,小哭鼻子精?”
巧巧笑了,一家人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姬羽把袋子里给巧巧和表哥买的衣服拿出来,秋生虽然心里感激不安,可表弟已经买来了,也就接了过来。
巧巧换上了合身的新衣服新裤子,犹如换了个人,如果不看脸上、手上和耳朵上的冻疮,就像一个漂亮至极的小精灵。
下午姬翔和温岚串亲戚回来,大家在一起拉呱,大姑又说起城里好挣钱,秋生每月能挣100块钱的事来,姬翔皱了皱眉说:“燕州的情况我不大了解,可天津的情况我比较清楚,挣钱哪像小羽说的那么容易?就拿我们电视机总厂来说,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30元到40元的工资奖金,干到主任、科长能拿50到60块钱,处长80元左右,厂长也就是100出头。在街上擦皮鞋擦一双1毛钱不假,可满大街有几个穿得起皮鞋的,就是穿皮鞋还不是自己在家擦,又有几个在外面擦的?一天能揽到几个活?更何况擦皮鞋还得买鞋油,是有成本的,表哥会修柴油机拖拉机不假,可大城市不像县城农村拖拉机满地跑,浇地用柴油机,大城市满街跑的是汽车,表哥会修汽车吗?就是会修汽车也不行,修汽车不像修自行车,有个修理箱就能揽活,你得有维修车间,农机站修拖拉机还得有车间有设备对吧?另外你要是开汽车拖拉机维修站还得有工商许可证,个人指定干不成,个人干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人家工商局不会批,表哥跟小羽去燕州到那个砖厂当个维修工倒是比较靠谱,不过,一个集体企业的维修工能比我们国营电视机厂的技术工高吗?还月工资100块钱,小羽你确定不是在忽悠表哥吗?”
大姑、秋生和爸妈都愣住了,温岚和苏蕊都觉着姬翔说的有理,不住点头,苏蕊道:“如果是在工厂做工,每月能挣到50块钱就是高工资了,我小姨、姨夫在国营纺织厂当技术工,月工资也不到50块钱,小羽能挣这么多钱不是打工挣的,他开始在砖厂背砖,累死累活一天才能挣1块多钱,还是在我们图书馆看杂志,看到了一项英国的先进制砖技术,我和小羽到京城京华大学找到那个英国人买下了他的技术,给了砖厂,砖厂用新技术制砖挣了大钱,赵厂长为了感谢小羽所做的贡献奖励了小羽,小羽才有这么多钱的。”
温岚也说:“是啊,我爸是30年工龄的老工人了,去年退休时月工资是54元,我和姬翔中专毕业后拿干部工资每月也就是32元,一个月100块钱那得是高干工资了。”
一家人把质疑的目光射向姬羽,姬羽笑道:“你们干嘛这样看我?好像我是骗子要把表哥骗到燕州卖了似地,我既然说凭表哥的本事一个月至少挣100块钱,那就有我的道理,大哥、嫂子、小蕊你们说的没错,我承认表哥要是去砖厂当维修工,工资也就是三五十块钱,就算赵厂长跟我的关系再好,工资也不会定的太高,因为厂里还有几百号工人看着呢,可我也没想让表哥在砖厂打工啊,说表哥去省城打零工是给别人听的,真要让表哥在砖厂做维修工,就白瞎表哥一身那么好的维修本事了,让大哥说着了,我就是想在省城自己开个拖拉机维修站,营业执照不成问题,我把维修站挂靠在砖厂的名下,凭我和赵厂长的关系,赵厂长指定会帮我这个忙,大不了我每月往砖厂交一部分管理费就是了,地址也用砖厂的地,就在砖厂大门外附近,面临燕京国道,每天到砖厂拉砖的拖拉机过百辆,郊区的拖拉机多得是,周围农村浇地也在用柴油机,只要收费比农机站低点儿活肯定少不了,再往后,表哥和我都学学汽车修理技术,柴油机和汽油发动机工作原理大同小异,机械传动机构就更不用说了,过个三、五年拖拉机维修站转成汽车维修站,一部汽车价格十几万、几十万,修一次收百八十块钱不算多,你们算算一天我们修一辆车往少说挣50块钱,一个月是多少?1500块钱纯利润,给我表哥开100块钱的工资多吗?我是忽悠他吗?”
这下除了巧巧姬羽全家人都懵了:个人开维修站,一个月挣1500块钱,这不是在忽悠,是在大忽悠吧?
大哥又在质疑:“就算砖厂赵厂长同意帮你申请工商营业执照,也愿意给你提供地皮,可建维修站要盖房子当车间,要买维修设备维修工具,还要准备大量的备品备件材料,你有那么多钱吗?”
姬羽问秋生:“表哥,你有经验,要是咱们建个拖拉机维修车间,你估算一下咱们得投入多少钱?”
董秋生对行内的事门清得很:“盖一所五间房的车间,好些的要3千块钱,设备是大头,估计得1万块钱,完事儿就是常备工具,有2千块钱能配齐,零部件的话看附近有没有卖零部件的商店了,有的话就不用长期库存,要是没有的话从厂家进货会很慢,太耽误事,就的常备一些,打5千块钱的谱吧,总算的话建一个拖拉机维修站最少得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四位老人听着犯晕,可姬翔、温岚、苏蕊却清楚,姬羽说过他存折上还有4万块钱呢,能建俩拖拉机维修站。
温岚道:“二弟,可是你在燕州上大学的时间只有三年的时间了,到时候大学毕业全国统一分配,还不定把你分到哪里呢?要是能分到燕州当然很好,可要是分到外地这维修站不好跟着你走吧?投入了那么多钱还不就白瞎了。”
“我们学院分配有个规定,学分高的学生有优先选择分配单位权,我决心在大学期间努力学习,以较高的学分争取留校当老师,当大学老师好啊,教学任务不重,星期天节假日一天不少,一年还有两个长假日,我能有大把时间跟表哥打理维修站,就是运气不好不能留校分到外地也没关系,维修站交给表哥经营,我没啥不放心的,要是表哥执意跟我走也没事儿,维修站明年开业经营三年早就回本了,有要的我就卖了它,没人要也就是白瞎3千块钱的房子钱,其它设备工具配件都能拉走,我到新地方再跟表哥开一间维修站就是了。”姬羽说的很是轻巧。
苏蕊忙说:“小羽你必须得好好学习,挣到高学分,一定要留在你们大学任教,至少要留在燕州工作,你要是分到外地,我可怎么办哪?”
爸妈、大姑、姬翔、温岚和秋生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要姬羽首先以学业为重,万万不可为了眼前利益失去长远利益耽误了终身大事。
姬羽自然满口答应,发誓赌咒让众人放心。
晚上家里的客人比昨晚还多,大多数乡亲都是奔着听戏来的,屋里盛不过来,姬羽只好把收录机放到堂屋门口,年老体弱的父老亲戚坐在屋里,年轻力壮抗冻的就在院子里,一晚上放了六盘磁带一整出《杨八姐游春》,9点半才放完,乡亲们连呼过瘾,姬羽笑着跟大家说,他这儿还有《杨宗保定亲》、《穆桂英挂帅》《铡美案》、《大西厢》、《玉堂春》和豫剧《花为媒》,除了年三十除夕守岁,每晚都播放,一直放到正月初三,欢迎乡亲们来听戏。众乡亲一起鼓掌叫好。
由于没有电,录音机一晚上就消耗六节一号电池,一号电池5角钱一节,一晚上3块钱就这样烧没了,实在让爸妈哥嫂心疼肝颤,姬羽却不在乎,说拢共也就六晚上,用不到20块钱,让全村乡亲过个开心年,非常值得,奶奶喜欢热闹也爱听戏,说自己家反正也要听,还不如大家伙一起听呢,姬羽就夸奶奶懂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大道理。
夜里,姬翔、温岚在热被窝搂在一起,温岚叹了一口气:“唉!咱俩今后跟二弟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这越有钱,钱就越好挣啊,明年小羽的维修站一建起来,一个月能收入一千五,比咱俩一年的工资都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切!小羽忽悠几句你还真信啊?拖拉机维修站真这么赚钱,还轮的上小羽?燕州可是省城,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和能人,更不缺修理拖拉机的师傅,维修站真能赚大钱的话早满大街都是维修站了。”
“啥?你说维修站挣不到钱?我觉着小羽算的靠谱啊?怎么会不赚钱呢?”
“也就是口头算算吧,小羽真要是建成了,给董秋生挣出工资应该没问题,可想要挣大钱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看啊,就连咱青山镇这山沟小镇都有农机维修站,省城大乡镇难道没有吗?不但有,肯定规模更大,维修水平更高,现今哪有个人拥有拖拉机柴油机的,都是生产队和公社集体的,机器坏了都到公社自家的农机站修理,不可能送到外面维修,这都是有规定的,小羽的维修站建起来我估计也就是过往的拖拉机恰巧在维修站附近坏了,又开不回本公社的农机站,这才会到小羽的维修站维修,可这个几率能有多大?一个月能碰到两三次就不错了,这还是在砖厂附近拉砖的拖拉机多才有这样的可能,要是在别的地方,一年能修三、五台拖拉机都是好的,不信你明天问问董秋生,他一年能修几辆外地来的拖拉机、柴油机?他要是说修过一台我都算输。”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既然知道实情下午为什么不跟小羽说出来呢,两万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真要是收不回本还不得心疼死?”
“小羽现在主意多大啊?我说了他会听进去才怪,反倒让爸妈和大姑觉得是我拦着不愿意帮大姑一家似地,再说了,小羽现在有钱得很,投进两万,还有两万,挣不着钱权当买教训了,现在吃点亏省的以后栽大跟头。哎呀,咱不说他了,今天骑了一天车子跑山路,颠得我骨头都要散了,睡吧,我是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