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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浓稠的血液滴落瓷碗,秦流西皱起眉,接过滕昭递过来的金疮药,随意地洒了一点在权璟的伤口上,便拿过碗。
权璟还没完全回过神,看她割破手指取血,洒药止血,瞳孔微微一缩。
这金疮药才刚洒上,那血就慢慢止住了。
权璟看向滕昭手上的瓷瓶,双眼放光,这么好的药,要是用在军中,那得救下多少士兵的命。
滕昭注意到他的眼神,板着小脸说了一句:“不要想,很贵的,军饷够不上。”
权璟脸上一烫:“……”
王昱千也看到权璟手指上的情况,再看滕昭那药,也有些眼热,问了一句:“贵是多贵?”
“长生殿才卖的那种,你说多贵。”滕昭随意地放回案桌上,不再说话,只看向秦流西手上的碗,这么浓稠的血,还腥臭无比,得是什么毒?
王昱千心想,我看你这么随意一放,又不觉得它贵了,但长生殿出品的话,确实用不到军里。
那家的药品,出了名的贵,怎么可能大量用在军里?
权璟也知道,按捺下来,看秦流西点了一点血液在指尖揉捏,又放到唇边,立即喊住她:“少观主不可。”
秦流西抬眸:“怎么?”
“这血腌臜。”权璟说道。
秦流西笑了:“你以为我打算尝毒血?”
额,不是吗?
“还不至于。”秦流西黑着脸对从外而进的人吩咐:“去抓只老鼠来,堂堂大掌柜,整天不见人,你是想白吃干饭?”
魏邪哼着小曲刚回到铺子,就被秦流西给指点了,他啊了一声:“你来了。”
秦流西瞪着他。
魏邪有些心虚,他得了一副有血有肉的‘纸身体’,又是头回来这漓城,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外出走动。
这一早出现眼下才回,偷懒被东家抓包了,怎不心虚?
“还不去?”
魏邪立即转身,区区老鼠而已,他这就抓。
可一出门,他又顿住,慢着,他堂堂士子出身的大掌柜,铺子也有伙计,为啥要他抓这腌臜东西?
魏邪很想回去理论,但想到自己被抓包偷懒,又有些理亏,这要是回去理论,会被她当场就撤术变纸人吧?
算了,他不和小女人一般见识!
王昱千回过神,道:“这铺子还有掌柜的吗?他还簪花,这是什么喜好!”
魏邪很快去而复返,两只手指捻着一条老鼠尾轻轻甩着,把老鼠甩得晕头转向,吱吱地叫,那叫一个鼠生黯淡。
“要这玩意作甚?”魏邪走到秦流西跟前,看向权璟,目露嫌弃:“这具皮包骨头得的什么病?哟,中毒了吧。”
权璟眨了眨眼,嘶哑着声,问:“不知这位掌柜如何称呼?”
魏邪手上的折扇唰地展开,摇了摇,指着扇上的题字:“本君姓魏,敬称一声魏君就行。”
“魏掌柜。”权璟笑着拱手。
魏邪:“别笑了,面无二两肉,笑得又僵又难看。”
权璟笑容僵在嘴角。
他的小厮权安有些忿忿地站在身后,这个铺子,从上到下,个个嘴巴都比他家公子爷中的毒还毒。
秦流西在他们聊的时候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把一滴毒血灌到老鼠的嘴里,然后扔在一边,以水净手。
老鼠刚想蹿离,逃了没几步,鼠身一僵,四肢一蹬,倒在地上不怎么动了。
人类果然凶残,鼠生药丸!
秦流西看了,才对权璟道:“你这中的毒,都成毒人了,要是使得好,自身就是一个大杀器。”
权璟看向那动也不动的老鼠,露出一个苦笑,这夸赞可以不要吗。
“怎么中的毒?可知来源?”秦流西双指搭上他的手腕摸脉,一摸,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脉象跳得也太慢了,不细细地探,几乎都探不出来。
她换了扶脉手法,一手掐诀,用了太素脉法,双眼微微阖着,道:“父死母癫狂,至亲血脉兄弟姐妹五人,三男二女,长兄二十一战死,二兄十八战死……”
秦流西说到这里微顿,睁开眼,看权璟目露震惊,继续说道:“你十岁稚龄就命悬一线,十五上战场,十六再次险丧命,二十……你这伤,是对战突厥时受的?”
权璟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摸向左边胸口上方的伤口:“你都打听过?”
秦流西轻笑:“素不相识,我打听你作甚?太素脉法,可知人的贵贱吉凶祸福,我不过是用这种相术去相你的命运罢了。不过看来,你贵则贵矣,却是多灾多难,就连家人也……”
她默了一瞬,这就是武将多半会发生的命运,征战沙场,命已经丢了一半,剩下一半,看天意。
权家在西北成一霸不假,却也是用许多权家人的白骨堆积起来的。
权璟没想到她所知竟是由相术探得,道:“你说得不错,我这毒就是当时受了箭伤,而那箭头抹了剧毒,哪怕当场用了解毒丸,也抵不过此毒霸道,这一年多来,所看名医无数,连江湖人称毒娘子也无法解毒,只能压制缓解,宛白姑娘就是毒娘子的徒弟,是我权家重金请来为我保命的……咳咳。”
“命虽暂时保住,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你这毒已经蔓延全身,连周身血液都成毒血,更不说它侵蚀你的五脏六腑,想必压不住的时候,五脏六腑皆在撕裂焚烧,全身骨痛如万蚁噬咬吧。”
“你知道这是何毒?”
秦流西摇头:“不知。但我嗅到血中有一物,名为赤焰蚁,另有见血封喉的树汁。赤焰蚁长于沙漠,突厥往西有个黑沙漠,就有这种毒性极强的蚂蚁,再辅以见血封喉这样的剧毒,你还能活着,想必你当时吃下的解毒丹,也是极好的,不然你早就在排队投胎的路上了。”
“那是可解百毒的百毒丹,可对这毒却是无用。”权璟淡声道:“百毒丹只没让我当场毒发身亡,但这名为霜火蚀骨的毒,却是一点点的侵蚀我的身体,如你所说的那般苟延残喘。”
王昱千哆嗦了一下,道:“表妹,你看鹤琦这毒,能解吗?”
众人都目光炯炯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拨弄了一下那个瓷碗,声线凉薄:“此毒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