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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还没有写好吗?”雨林已经帮瓜子和排骨都做好了荷花灯,“差不多要去放灯啦!”
“好了好了,”南音将自己的信笺放入灯中,封好了口,“那我们走吧。”
河边已经有不少人放下了河灯,点亮了夜色中的河流,一眼望不到尽头,飘渺虚幻,如同银河闪烁。南音看此情景竟略有些恍惚,自己似乎陪着一个人看过很多次银河,天上的银河。
雨林将自己的“飞龙在天”放入河中,河灯顺流而走,平稳和缓,烛光闪动,四周有鲤鱼环绕,煞是有趣,南音也放下自己的灯,那上面只画了一朵无叶之花。
“江南水寺中元夜,金粟栏边见月娥。红烛影回仙态近,翠环光动见人多。香飘彩殿凝兰麝,露绕青衣杂绮罗。湘水夜空巫峡远,不知归路欲如何……”
不远处传来了戏曲声,是经典的粤剧腔调,韵味清淳,妩媚婉转。
“是李郢的《中元夜》,”南音虽然听不懂粤语,对诗词却是十分熟悉,“倒是十分应景,不知归路欲如何……”
“师父,我们过去看看呀,”雨林兴致颇高,挽着南音的胳膊,“听闻年年的盂兰胜会都有做大戏的,肯定很好玩。”
一行人寻声走了过去,来到公园中一片小树林前,搭着一个戏台子,挂着两盏灯笼,上面一生一旦正在对戏,四周的人都看得十分投入,在最后几排还有几条空的长凳,南音挑了个座位准备坐下。
“这是什么情况,”雨林看起来十分疑惑,一旁的年十九也似乎如临大敌,一脸的警惕,“声音不是从这里传来的吗?”
“你说什么?”南音有些不解,“这不是有戏台子吗……”
“师父,哪里有戏台子……这就是一片空地呀!”雨林似乎被吓了一跳,放开南音的胳膊,退后了两步,四处张望着。
“哈哈哈,你们不要紧张,原来是我们的人在唱戏,”李川笑道,“难怪雨林和年兄看不见。”
“姐夫,你说这是……”雨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说下去。
“别害怕,中元节本来就是阴阳交融的节日,我们自然也要有些活动嘛,”李川安慰道,“而且你们能听见就是观众,放宽心。”
李川说着便抬起了手腕上的手环,在雨林和年十九的额头前方扫了一下,两个人果然看到了树林前的戏台子。
“这……不太好吧,”南音也已经反应过来,难怪并没有见其他放河灯的游人想过来听戏,原来那并不是生人在唱,“我们看这个,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雨林已经一扫刚才的害怕,兴奋了起来,“这也太酷了吧,中元节能听……”
“嘘……”南音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雨林的嘴,“那你就安安静静的看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没点数么。”
哎呀,那不是太激动了一下子忘了嘛……”雨林吐了吐舌头,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张长凳上,“你们快来坐呀,可别浪费了这机会!”
戏台上接连唱了许多经典粤剧曲目,一直到过了午夜十二点才散场,这中元节听鬼唱戏,说出去好像非常恐怖,但其实南音几人却看得很是过瘾,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一行人又去吃过了宵夜,才回到酒店休息,已经来了很多天,该回家了。当天夜里,南音又做了一个梦。
“五道将军,大批身怀道法之人想突破黄泉入口,我们就要守不住了……”一名鬼差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跌倒在地上,随即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黄沙之中。
“黄泉是泰山最后的屏障,绝不可破,”少年排骨手持长枪,对身边两名鬼差吩咐道,“你们去吧,调动所有鬼差,一定不能退缩!”
“是,将军。”两名鬼差领命而去。
“究竟是谁泄露了姐姐不在黄泉的秘密……”排骨紧咬着嘴唇,“婉儿,如今我要拼尽全力守护黄泉,恐怕无暇顾及你了。”
“姐姐说过你本是天竺佛花,我便送你回去吧,这黄泉确实不适合你吧,否则为何你一直都不开花……”排骨看着桌子上的花盆,“小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回来。”
南音此时的枝叶已经颇为茁壮茂盛,枝头挂着一个花苞,她并不想回天竺做什么佛花,如今她一心只想去寻孟婆,于是努力摇晃着枝叶,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你不想回去吗,那可不行,我怕你受伤,回头我没法和姐姐交代,”排骨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给你煮一碗孟婆汤,喝了之后你就不会记得这些了。”
“这或许是我煮的最后一碗孟婆汤了,”排骨开始熬汤,“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盏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
“第八味以前姐姐一直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她离开之前我才知道,原来这第八就是孟婆自己的眼泪,姐姐为了众生不苦,独守黄泉数千年,收集人间百泪,却没有人比她更寂寞了。”
排骨将煮好的汤端到花盆面前,那汤碗之中泛着淡淡银光,像是一碗星河流动,煞是好看。排骨将孟婆汤的浇入花盆中。
那花苗本也只是植物,虽已通人性,却并不知喜怒哀乐。可是孟婆汤浇入土中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明白了人间疾苦,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而排骨也发现了花苗的变化,花茎上的叶子一片片掉落,落入土中化去不见了,很快就掉光了叶子,只剩下一个花苞。
花苞终于开放了,开出的花朵形如龙爪,花丝四散,鲜红艳丽,形态妖冶。喝了孟婆汤,便不再是天竺的佛花红莲,而是黄泉的曼珠沙华。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