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仿佛过了一瞬,仿佛过了许久。
眼前的一幕本应出现在最恐怖的噩梦中。
但此时此刻,吹来的风是如此真实,贱民们慢慢起声的嘈杂是如此吵闹,甚至不动如山的骄傲甲士们,也开始慌乱地面面相觑。
仿佛有什么不可违、不可追、不可抗的无形之物,悄然间碎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贵的锋林天骄像个鸭子一样尖叫起来。
他的皮肤迅速变红,他肉眼可见的狂躁,他几乎顾不上所有的事情,顾不上体面,顾不上尊严,顾不上一切,几乎站不稳脚,连滚带爬。
向着飞艇坠落的城外方向冲去!
八锋天军们迅速赶上,一直老神在上的奚老也乱了方寸。
“你留在这里!”
不愧是锋林天骄,失态片刻,便回过神来,可此时此刻,闻人琢双目赤红,他不是冷静下来,他是完全被疯狂取代了思想。
闻人琢嘶声道:“你留在这里!保护世子!看着临县!李白龙或者别人,如果敢来救人或者挟持世子,就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奚老停下脚步,目光闪动。
他也乱了方寸。
闻人琢又咆哮着下令给家族的亲军军官:“你带着所有的本族甲士,向百花谷进发,堵住山门,等我命令——就冲进去!把她们全都杀了!”
此时此刻,能始终站在他身后的,一定是本族人。
说完他便带着锋林天军们向着飞艇坠落的方向狂奔——
无论如何,得把核心拿到手!
——不然,大家就都别活了!
广场慌乱,人们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天空的神物为什么燃火坠落,可大家的交谈,似乎渐渐轻快。
笼罩在临县上空的大山,好像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搬到一旁。
翱于天空的奇物被火焰缠绕,隆隆轰轰,坠向原野,不仅临县众人皆目睹,城外的许多人,都在注目,或惊讶,或愕然,或不知所措。
姜璃书站在山巅,凝视着避开流火残片、飞向地面的身影,目光沉凝。
直至一朵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这才松了口气,飘然下山。
七师叔看着天火汹汹而降,一时迷茫。
锋林火山乃当世兵道之魁,与漕帮并驾齐驱,同属天底下最庞大的力量,绵延至今,古老神圣,足以让一切骄傲俯首,使一切公理低头,可几年前有一个同样愚蠢的男人,直面这古老强大的力量,做出无畏的愚行。
傻子。
她垂下眼帘,握住手中的令牌。
兄长,比你想的还要好一点啊。
“成了。”
百花谷也听到这划破长夜的雷鸣迅音,望着天火坠落,大家表情各异。
“这逆徒,果然做出这等疯事!”
连月遥冷然道:“我去捉他回来闭门思过!”
卫衡兰伸手拦住二姐。
“有六妹照应他,想来无恙,他已经定计了……百花谷如果出面救他,会让这事更加麻烦。”三师伯抬起头,眼中担忧与叹息并存,可谁让她把李白龙教成这样,如今这孩子的每一个抉择,都在意料情理之中。
“他好不容易做出这抉择、打算痛痛快快地做一回,看似无悔,但若因自己的行为而累及师门,恐怕他毕生都不会快乐了。”
三师伯轻声道:“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连月遥的眼神从愤怒转为无奈。
“我去将玄元宗的道友们请出来,布设阵台、架设雷殛,即使锋林火山挥师强冲,也得考虑后果——撑到掌门归来、定下协议,便能了却此事。”
卫衡兰说道:“二姐,你去请五妹出来坐镇,玄元宗终是外力,可以倚仗,但不能凭恃……接下来才是要紧,我们把锋林火山牵制得越狠,三郎身上的压力才越小,就这么定了!准备激斗一场吧!”
二师伯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道:“李白龙准备往哪里逃?”
逃?
卫衡兰摇头,心里却在苦笑。
那孩子心思缜密,极擅诛心,更擅长诛心之后再杀人,他干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后,岂会一走了之,接下来想做什么,简直是明摆着的事。
希望玄元宗能在此事之后庇护他吧……
临县。
事情已是一地鸡毛。
几乎所有的锋林武卒都被调动,要么跟随闻人琢去抢救飞艇残骸,要么奔向百花谷、想要做最后一搏,留在临县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少得难以控制局面。
少得让世子感到尴尬。
他奉皇叔密令来临县,没出发便被闻人琢相邀,皇族子弟交好六大派天骄也不是什么禁止事项,两人早有交情,相互交换情报任务,一拍即合。
他自己的任务也没什么出奇处,反正昭王喜欢给皇族子弟们派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务,完成的好了,会勉励奖赏,完成的不好,也不会有什么大罚,毕竟皇叔宽仁,众人尽知。
他只是在此次事件中看到机会,瞧瞧能不能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毕竟皇族虽然衣食无忧,但想要其他的,还得自己去挣。
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任务,居然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世子有些茫然,望着周遭乱象,只觉有些尴尬,现在官员们全被禁足,临县七零八落,书商们也都被抓住,事情该怎么收场?谁来收场?还有,皇叔给我的任务,究竟要从哪里着手了?
吴畏像夜枭一般又哭又喊:“——鼓响了!阿生!鼓响了!”
真他妈聒噪!
世子烦闷,一脚将老头踹翻:“闭嘴吧你!”
与此同时,飞艇坠落后的滚滚爆鸣,轰轰传来,仿佛远方之风。
“响了!响了!”
吴畏历经剧变,已是神智昏聩,他内息虚弱,已与疯子无异,只是这雷鸣的狂音涌入脑海,登闻鼓已是他唯一的执着。
鼓!鼓!鼓!
奋起最后的力量,吴畏跃起身来,周围甲士都被调走,一片混乱,已无人注意他想去干什么。
——阿生!敲鼓!阿爷帮你敲鼓!
世子烦闷之极,踢翻吴畏之后便在想事,突觉风声呼啸,吴畏如疯虎般将他撞开,向着登闻鼓跌跌撞撞地跑去。
皇族险些被撞个趔趄,身上的华服也沾染了对方身上的血腥恶臭,眼见着这老东西居然又要跑去敲鼓,贵人的面庞被恶意所扭曲——
他妈的!敲你妈啊!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手中的折扇笔直合一,甩手破空,直取老人后心——
吴畏神识昏乱,内力尽无,早已不识趋避。
刀光纵闪,一直守在这里的沐清歌越众而出,抽刀斩掉折扇。
臭丫头!
世子目光阴然,恶意昭显,断喝道:“奚老!她要救人!杀了她!”
沐清歌目睹阿生之死。
她在少年奔向登闻鼓时试图丢出灵御派令符,卡上BUG,使灵御派门徒护住少年,可惜令牌飞到半空,便被击落。
而今锋林火山遭逢剧变,正如想要迁怒别人的疯狗,现在站出来,实在不智,可阿生的遗骸就在不远,她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旁观。
她看着魔神般强大的奚老,叹了口气,试图做最后反抗。
“这是灵御派令符,我……”
掌风将令符轰飞。
奚老望着后退数步、吐出小半口鲜血的沐清歌,露出残忍的神色……飞艇坠落,他也难辞其咎,想要用残酷的手段掩盖心中的恐惧。
吴畏不顾一切,已经冲到登闻鼓面前,奋力扛起鼓槌。
“你想救他?”奚老冷然道,“你先看着他死,然后再死。”
登闻鼓经过特殊设计,不会让没有资格的人敲响,每敲一下,便会有极大的力量反震,敲击次数越多,反震之力则倍增不止。
这确保了只有“人”才可以敲击三声、上达天听。
以吴畏的武功,敲两声鼓就会元气大伤,这还是他精气神饱满的全盛时刻……而今他内息全无,一声鼓响,便能让他像阿生那样筋断骨折。
沐清歌握着刀、压身蓄势。
“不自量力。”
奚老随意挥洒,欺身而上。
下一刻,轰荡的风鸣自城门处咆哮,犹如风来吴山,雄壮的身影从天而降,迫退奚老、拎起沐清歌、来到吴畏身边,一气呵成。
另一只手已经拖住了鼓槌,阻止老人撼鼓而死的终局。
沐清歌死里逃生,不可置信:“……熊师兄!”
熊敬炎向她轻轻点头:“沐捕头,守护弱小、直面强敌而拔刀,此等勇气远胜我等庸碌之辈,足以与李贤弟并齐。”
他看向地上的阿生,眼中闪过痛惜之色,脱下外衫,盖住少年残躯。
吴畏拼命摇动鼓槌。
“吴老哥,熊某公务在身,连奔疾驰,终究晚了许多。”
他向阿生躬身,又向吴畏致歉。
老人的世界却无别人身影,登闻鼓已是他唯一的执念。
奚老惊怒之后,看清来人,眼神变幻,像是发现了什么机会,暴喝道:“灵御派!果然是你们!我就知道,这都是你们在搞鬼!”
飞艇坠落,何等罪名,即使他也难逃重责,然而其中若是有灵御派在捣鬼,那就可以强辩为非战之罪……对!这绝对是灵御派的阴谋!
“灵御派不说假话,这事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毫不知情。”
熊敬炎说到这里,却嘿然低笑:“谁又能想到,一个胆大包天的混账在没有任何背书、保护和承诺的前提下,敢干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嘿,长老们法眼无差,此人跟灵御派,真是天打雷劈般的合拍!”
“你在说什么!?”奚老冷笑道,“狡辩也无用,谁不知道你们……”
“并非是狡辩。”
熊敬炎又露出叹息之色:“我们真没打算做到这一步,本来只打算针锋相对、杀杀你们的威风,保下李贤弟,邀他加盟敝派。谁知道我昨晚跑出去搬救兵,现在回来,不到一天的时间,事情就变成这样……”
他仰天长叹,仿佛在感叹人生无常、世事不由人。
即使强如灵御派,也要在命运的玩弄下徒呼奈何吧。
他苦笑道:“这样一来,不是我们干的,也变成是我们干的了。”
熊敬炎一直在自顾自说话。
可他这般从容的模样,越发让奚老不安。
仿佛隐晦而恐怖的山雨,在一团平静的乌云下翻腾汇聚。
“也罢。”熊敬炎像是下定了决心,淡淡说道,“免得长老们难以决断,我也左右为难,事已至此,那就干吧。”
他再次向吴畏躬身,说道:“前辈,敲鼓之事,就让晚辈代劳。”
说完,他轻巧取下对方手中鼓槌,将对方扶到后面。
四百八十斤的鼓槌被他单手拎着,轻若竹竿。
却又重如山岳。
鼓槌举重若轻,击向登闻鼓。
轰然声动,一震合县。
世子尖声道:“阻止他!”
灵御派敲登闻鼓,哪怕只敲两下,事情也会闹大!
熊敬炎面色平静,第二击。
声音宛如平湖坠石,震动一方,州郡闻之!
奚老想要立刻阻拦,可熊敬炎目光扫过,居然让他心中震颤,仿佛他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一种奇妙的预感阻止他的行为。
第三击——上达天听!
“你愣着干什么啊!”世子几乎在尖叫——第三击了!此事将被录档!朝廷要来看的!还有我牵扯其中!我奉皇叔之命来到这里,居然有人在这里敲登闻鼓!你不是高手吗!怎么能允许他轻易敲三……
咚。
第四下。
世子愕然回头。
连续敲击登闻鼓,倍增的反震之力下,熊敬炎竟然敲了第四声!
咚,咚,咚。
五下,六下,七下。
声声鼓震叠加,冲荡如雷音,即使世子这种修为不算高的皇族,都后知后觉地露出了惊骇之色,更别说奚老了!
黑衣老者的目光从惊疑,到不安,到震惊,最后是不可置信的惊骇。
直至第九下。
仿佛空气中有千万般乐器在齐齐震鸣,登闻鼓应声破裂,四百八十斤重的巨槌撼碎了这荒唐的冷笑话,破碎声融入了最后的鼓声,仿佛击碎的并不是这座鼓,而是迷蒙在吴畏心头的迷障,如闪电般照亮了他昏聩的神识。
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他望着破碎的登闻鼓,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击碎,只觉得呼吸变得轻松,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萌芽。
那是在年轻时就已经存在过的种子……曾经枯死,而今复又蠢蠢欲动。
熊敬炎放下鼓槌,面色平静,望向在场两人。
世子后退数步,他记得昨晚,自己曾经训斥过对方。
奚老尽量使声音平静:“……你是谁,这种修为,绝不可能是在一县舵主,你究竟是哪一位?”
熊敬炎没有理会,反而看向世子。
“你昨晚说,皇族如何行事,不需要灵御派教训,还说要去麟台参我一本,我今天偏要教你一课,教你一个乖。”
世子后退,脸色苍白:“我……我是皇族,我是十六王之子……”
“对,你是皇族,我杀了你,是落了皇族的脸面,所以我不会动你。”
世子露出喜色。
“然而,你身负皇叔密令,却在临县煽风点火、教唆挑拨,最终导致锋林火山与灵御派在此爆发国战,闯下如此塌天大祸,我看宗人府会扒你几层皮下来!”
不是摩擦,不是纷争,不是口角,不是斗殴。
而是,国战。
国……国战!?
世子先是一怔,而后脸色苍白,狂叫道:“胡说!我几时煽风点火、教唆挑拨了!哪里有什么国战?”
可对方并未回答他,熊敬炎甚至不去看他,高傲的态度如对蝼蚁,仿佛在跟他说——事已至此,还在乎多弄个皇族吗?
奚老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仍有些不可置信:“你们……你们居然想……”
“原本不想的,原本只是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让你们滚蛋,可谁让你们招惹了李白龙?飞艇被他炸下来,我们灵御派却刚好带人来了,我们说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一点都不知情,锋林火山会相信吗?”
熊敬炎无可奈何,摊手耸肩,可他的笑容竟然如此肆意。
“行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也记得昨晚的话吧,我说你对我大放厥词,如此无礼,但是你们昨晚人多,我打不过,来日定要你好看。”
“来日就是明天,明天就是今日,现在我来了,我的人也来了,多对多,昨晚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宽厚温和,风火霜三种炁劲从周身升腾而起、交缠合一:“——来领教我的高招吧。”
与此同时,闻人亲军收拢放在四门的兵马,凑齐三百带甲武者,向百花谷奔驰而去,他们只听从本族天骄命令,要围住百花谷、准备随时攻杀。
行军之间,便听到身后县城方向,鼓声隆隆而至。
一名军官停下脚步,脸色诧异:“谁在敲鼓?”
“不必管,服从命令!”
鼓声隆隆,竟不绝于耳,甚至这些高明的武者们都为之色变。
“加快脚步!”
统军武官下达命令,临县怕是有剧变。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要以更快的速度抵达百花谷,抓住任何可能的战机。飞艇坠落,鼓声连绵,更让他心中不安,愤愤然骂道:“敲鼓就敲鼓,敲这么多干嘛,这又不是进军鼓号……”
“大人!”
刚刚说话的军官指着不远处的密林:“虎……虎……”
统军武官转头看去,睁大眼睛——
天色渐黯,鸟儿却在林外徘徊,密林之中,出现庞大的身影。
一只白额吊睛虎缓缓踏出,金铁之声铿锵,它不是山野的兽类,因为它身上竟披挂甲片,爪刃锋利,宽大的后背上居然还架着一张床弩,巨大的虎尾居然灵巧地勾住弩炮的转轮,不断地来回转动,锋利巨大的箭头泛着寒光,轻轻地转动方向,在锋林军阵之中来回瞄准。
有人骂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下一刻,大家都闭上嘴巴。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越来越多。
大地震动,远处掀起烟尘,好像有重骑兵在向这里助跑加速。
而天空之上,传来悠扬长鸣。
但见黯淡黄昏下,有飞禽撕开夕阳余晖,连翼成云,压城而来。
苍空之上,巨鹰背上,清脆的声音破云传风。
“——空天教导团已抵达临县城下!”
第二更,五千三百字!
继续写第三更!
另外,真的是现写的,我新书期写了四十天,都拿到日更八千标记了,哪里存的下稿。
只能写到哪里算哪里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