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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房。
姜漠守在灶台前,不时添加柴木,烧得炉火平稳,瓦煲里的药材,黑汁沸腾,散发苦涩味道。
陆瑾在一旁帮忙,不时举斧劈开厚实的木桩,撕成小块。
“师叔,您说似冲师叔、澄真师兄他们今晚能醒么?”
“恢复得差不多了,最晚也是明早。”
姜漠全神贯注,拿着一柄破烂的竹扇,轻轻挥动,控制着火候煎药。
“师叔,弟子想请教一二?”
陆瑾礼貌询问,他心中有惑,此前曾见师父与无根生激战的场景,至今被梦魇缠身,莫能释怀。
“讲。”
姜漠一边回应,一边嗅着浓郁的药香,眉头微舒,煎得不差。
陆瑾停下手中动作,认真权衡,那清秀、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现出一抹不忍之色。
“这世间,可有天然克制逆生的功法?”
“有。”
根本不需要思考,姜漠就给出了答案:“瞧你身侧的水缸。”
“石缸为肉身,浑水为后天之炁。”
陆瑾愣在原地,大脑闪过一丝灵光,未待他开始推演,便听到新的讲解。
“我们的修行,按照门中历代的先辈所传的,就是不断淬炼炁与肉身的相融,转变,终极目标就是浑水,彻底褪去污浊,化作清澈的先天一炁,与肉身共鸣。”
“在此基础上,如遇强敌,酷似烈火,即可将水焚烧,蒸发,直至枯竭,伤至缸的本身,从而碎裂。”
“燃火的方式有很多种,譬如煤油、碳木、棉絮等等,它们对应各种功法,或多或少能够限制逆生运转,只不过是烧水的效率有所区别而已。”
“另外,还有野路子,就是用锐器或者钝器,凿开缸的一角,让水流失得更快,所以这个时候....”
陆瑾心神紧张、嘴唇发白。
这副姿态被姜漠尽收眼底,知晓这小家伙,怕是有了心结,畏惧那日闯山邪魔的手段,遂道:
“你能做的无非两件事,要么加入更多的水,把缸沉入河湖海泊,以量取胜;”
“要么寻找新的铸缸材料,让它变得更为坚固、不可侵。”
闻言,一周前师父与魔头交手的画面,如海潮涌,陆瑾愈发的难受,颤声说:
“师叔,弟子那日,曾见师父三重之姿,气息浩瀚而澄澈,理应为先天一炁,却在与无根生交手的过程中,仍旧被破,这又是何故?”
姜漠苦笑摇首:“师兄破阶之法,如我料想得不错,应是借那魔头之手,碎其缸身,让体内的后天炁一边发生蜕变,一边重铸缸身,从而抵至三重。”
“只是核心功法缺失,哪怕他闯进了这个领域,都算不得完整。”
这则话语,如晴天霹雳,让陆瑾惊讶万分,原先黯淡的眸子,更是升起一抹神采。
“师叔,您说,我们的功法,少了核心部分?!”
“嗯,少了很多。”
姜漠望着这痴儿,一副恍然若失的模样,莞尔一笑:
“不过...师叔运气不错,云游在外的二十数载,找寻了剩余的真法。”
“那..师叔,您的三重是否完整?”
那柳暗花明、于绝境下再得生路的感觉,让陆瑾久久不能平静,他如释重负,周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雀跃。
“完整。”
“逆生真法的效果,无非是掠这天地、人间,游离的万象三炁,实行流转,生生不息。”
姜漠顿觉药物煎得差不多了,挥舞的小竹扇渐停,让剩余的碳火,燃尽余温,将药材的功效,最大程度激发。
“师叔,三重,通天么?”
陆瑾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大气不敢稍喘,神经紧绷,在期待一个千古以来,无数求法者渴求的答案。
对此,姜漠微而蹙眉,认真思索:“二重如千里,穷尽一人之力,也难抵终点。”
“三重更甚,与二重对比,恍若无边浩海。”
“想要乘风破浪,登临彼岸,还早着。”
“况且,所谓的神话飞升,不过历史的隐秘交织而成。你可曾见他派的祖师,白日飞升?”
“你无法亲眼目睹,又岂知真假。”
“像我带你御炁乘风,俯瞰天地,若被世人所见,口口相传,说成了通天神仙,也不见得真实。”
这番话语,像是晨钟暮鼓,在陆瑾脑中回荡,他神色动容,困惑迎刃而解。
“师叔,您要与全性血战,无根生届时参战,破您的炁化,又该如何?”
陆瑾仍有担心。
山下群魔肆虐,在他看来,师叔虽有横世之姿,但保不准无根生的手段依旧奏效,又有其他全性魔头加入围剿,恐有危险。
“凭他?”
“我与师兄不同....”
“他能撕破师兄的二重炁化,那是针对后天之炁的秘法,却不见得能撕裂我的三炁流转。”
话至此处,姜漠忽地一笑:
“师兄要借他的手,进入三重,我没这個必要。”
“真要对上,管他手段如何,我一掌下去,施展真法,让他炁化,魂归天地即可。”
“?!”
陆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道:“您还能把他人炁化?”
“嗯。”
“功法为技,熟络人体血肉经脉、五脏六腑,捶练炁化过程,愈发随心所欲。”
“真法为引,只需稍作运转,把一个人活生生轰成先天炁的碎屑,并不难。”
这白发青年,一双透彻、求知的眸子,再现故人之姿,深得姜漠的宠溺,故而不吝指教:
“另外,关键在于,对方哪怕精通类似逆生的炁化手段,若不按照我的演化轨迹来聚拢,也会变成畸形的怪物,难愈真身。”
姜漠注意力挪转到陆瑾手上的柴木,递出右手,道:“给我一根。”
“给,师叔。”
陆瑾似猜到了什么,恭敬献上一块刚劈好的柴木,眼睛紧盯,满脸写着期待,心脏几乎跃出胸膛。
“看好了,痴儿,莫要眨眼。”
伴随温和、自信的声音响起,一抹青色炁焰,于姜漠指尖燃起,顺势覆盖整根木条。
“哗——!”
坚实、干燥的柴木,如结晶发出清脆声响,瞬间崩溃成漫天的青色光点。
“师叔!!!”陆瑾发出惊呼,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只是死物,炁化没什么特殊的。”
姜漠淡淡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当然,我的意思是....”
他的眸光,绕过陆瑾,似穿透墙壁,望向它处,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
“如果有个活人,譬如全性猴子之类的,给我练练手,倒能让你在这小灶学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