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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冰冷,陈督的眼神中,还有一丝慌。
他不知道我是谁。
可我提起了我妈,说了他六亲不认,才让他慌!
“你说谎!”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语气更重!
师姐不可能错判我妈生死。
而且陈督不但眼中慌乱,更左右乱视。
相术言,左右乱视者,欺骗偷摸!
“什么说谎?我警告你,你别胡搅蛮缠!”
“还有,死了就是死了,那种疯婆子,死了干净!”
陈督冷厉说完,又要绕开我。
我脸色彻底变了。
撒谎是其一,陈督这就是在咒我妈。
他抛妻弃子,还一口一个疯婆子,死了干净!
他是人,干的才不叫人事!
陡然探出手,我一把掐住了陈督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一旁的女人,吓得一声尖叫,花容失色的要扑向我。
“你松开我老公!”
她焦急无比。
“滚!”
我眼神极度冰冷,厉声一斥!
眼观眼,鼻观鼻,心观心,师姐教过我,人合乎天地间,举手投足,便有势!
虽说我这功夫还不到家,但对一个普通女人,绰绰有余。
她身体一颤,还没跑过来,就扑倒在地上,更吓得花枝乱颤,不敢靠近。
陈督双手紧攥着我手指,他脸色逐渐涨红,呼吸都困难。
我手保持着那个力度,没有丝毫的松开。
“松开我爸爸!你是坏人!你是大坏蛋!”
小男孩用力的抓打我,手办狠狠砸在我腰间。
我抬腿,这一脚都没用力,就是轻轻一勾,小男孩儿滚倒在地上。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次扑向我。
我左手一抓,抓住他衣领子,将他同样举了起来!
“放……放开我儿子……”
陈督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惶恐。
他力气竟然一瞬大得稍稍掰开一点我的手指。
“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别……别伤害我儿子……”
哀求的话音,断断续续。
却饱含着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挚爱之情。
小男孩儿哭的更凶了,他更拼命打我手,喊着放开他爸爸。
这一瞬间,明明我抓着他们。
却感觉到,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着我的心口,肺管,让我难以喘息。
“你,很好啊。”我话音前所未有的沙哑:“很有责任心,对他来说,真是个好父亲。”
“可你,可曾记得你二十年前的儿子?”
“你,可曾护住他一星半点?!”
我手猛的松开。
陈督咣当一下,瘫坐在地上。
那小男孩往下摔去,陈督惊惶的前扑,接住了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吓坏了,哭的更声嘶力竭!
陈督的眼神错愕,呆傻,震惊!
他死死的盯着我,额头上汗珠豆大豆大落下。
“我妈,在哪儿?!”
我眼眶滚烫,虽说没有镜子,但我一样知道,此刻我必然满眼血丝!
“聋了吗!?说啊!”
我大声呵斥。
陈督一颤,声音发抖:“我……我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我接她去领了离婚证,要回来了彩礼,她就走了……可能……可能她在陈远村,你回去找找?”
我死死的盯着他。
胸腔的闷堵更多!
线索……又断了?
陈远村没有人,好不容易知道陈督接走我妈,结果二十多年前,我妈就走了……
茫茫人海,这要怎么找?
从何处找起!?
我妈的凄惨,源于家中厄难,源于陈督的翻脸不认人,抛妻弃子!
她如今不知道过得多么悲哭。
陈督,却天天过得意气风发!
“我妈,不在陈远村。”
“她,也给你生了儿子,她还瞎了一双眼,陈督!这二十多年,你睡得着吗!?”
我声音更沙哑,情绪波动的更大!
“我……”
陈督面色惨白。
不过,他眼中并没有懊悔,甚至一丝一毫的自责都没有。
他只是怕,紧紧的抱着小男孩儿。
像是生怕我下狠手,伤到孩子一般!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脸上,都是讽刺。
“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找到我妈的消息,三天后,我来这里等你,如果你敢躲我,或者你无法给我满意的答复,你就准备再感受一次妻离子散的痛……”
话音,戛然而止。
我再度摇头,语气更讥讽:“你当年没有痛,不过,你以后会痛苦的。”
陈督眼角一直痉挛,脸色上的皮肉都在抽搐着,他脸色惨白的,都面无人色了。
“法治社会,你想干……”
我没吭声,还是冷眼。
不过,我没看他了,而是看过那小男孩后,又扫过一眼地上瘫坐的女人。
“你只有三天。”
语罢,我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等走远了,我余光回瞥了一眼。
夕阳的光,将陈督一家三口的影子,拉着极长。
陈督颤巍巍的抱着小男孩儿,又搀扶着那女人,上了车……
车,又远去了。
短暂的爆发出内心情绪,一时间寂静下来。
我内心又说不出的低落,还有说不出的孤独。
我不知道去哪儿。
甚至我有些后悔,应该只给陈督一天时间的。
因为住在延寿村,我会觉得煎熬。
回我家,那只剩一个床板子的家,更会让我觉得难受。
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镇口。
鬼使神差的打了个车。
当司机提醒我地方到了的时候,入目所见,又是密密层层的破旧房屋,锈迹斑驳的彩钢棚户。
给钱下了车。
我勉勉强强,稍微振作情绪。
无处可去,余箐家倒是成了落脚点。
恰逢此时,一群哄闹的小孩儿,从远处路边跑来。
他们是围着一个人,不停的转圈儿,甚至还抛洒手中的烂菜叶子打那个人!
“白眼珠,烂脚掌,看不见东西,走不上堂!”
“穿着破布烂衣裳,四处讨饭没脊梁!”
“没!脊!梁!”
“哈哈哈哈!”
”白眼珠!烂脚掌!……”
顺口溜编的很流畅,唱的更流畅。
嘲讽,嬉笑,贬低,情绪饱满浓烈到了极点。
小孩儿围着的,赫然就是瞎婆婆!
瞎婆婆一边儿捋着头上的烂菜叶子,她一边儿慈祥的笑着,像是丝毫不生气,不难过。
她背着的编织袋,变成了一个空的。
显然,她要讨第十个麻袋的硬币,求最后的气运了。
只不过,她头重脚轻,脑袋往前抻着。
饶是没有硬币压弯腰,她的腰杆,也再直不起来!
我内心更五味成杂。
头先过脚是行死相,她身体更干枯瘦弱,如同土塑泥偶,稍稍一碰,就会破碎……
瞎婆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