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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解州乃是武朝北直隶池盐产地之一,位于山西省平阳府,汪东城也曾听说过,又听那黄老爷以前曾同叶家合作,汪东城更是下定决心要将这一万引盐买下来。
“这一万引盐,要多少银子?”
见老爷也心动了,于盛忙道:“黄老爷这盐是小引,一引二百斤,一万引乃是二百万斤,那黄老爷说,他同叶家议定的价是三斤盐两钱银子,给咱们也按这个价,共计三十万两白银,需得用四通票号的银票结账。”
“四通票号?那不是晋源会馆的曹家?”汪东城有些不悦,平白无故便宜晋人,他委实不愿。
于盛也苦了脸:“是啊,那黄老爷就认四通票号,说别家都不放心,就要四通的银票。”
“井底之蛙,真是愚见!”汪东城骂了一句,也无法,只得道:“既然这样,便想办法去四通票号兑些银票,别用咱们家的名义,免得那曹家小儿刁难。”
于盛应了一声,自去安排不提,这桩生意就这么初步定下了。
正当汪东城春风得意之时,叶家却是一片凄风苦雨,其中老太太居住的寿宁堂中,气氛尤为沉闷。
“你说什么?”叶老太太不可置信地坐在床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从人。
那人乃是今早从西北带着叶家大爷叶仁的口信赶回来的信人。
他一身黄尘尤未洗净,只草草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但凌乱的发髻还在诉说着一路上的凄风苦雨。
“回……回老太太,”因自己带回的不是老太太希望的口信,所以此人十分紧张,以至于稍微有点口吃:“大……大爷说,先不回来了。他……他还是先回西北,等家中安定,再……再回来不迟。”
“啪!”叶老太太摔了一只官窑茶杯。
那茶杯就摔在报信人的脚下,顿时那人跪伏在地,更是瑟瑟发抖起来。
宝珠很是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虽没对长子寄予厚望,但这样的薄情寡义,仍是伤了老太太的心。
继对次子失望之后,老太太对长子,也完全没有了期待。
他怎么就能不管不顾地回了西北呢?叶家还有他的儿子和女儿,还有他的兄弟和亲戚,还有……他的老母亲啊!
可是,他竟然什么也不顾,一听叶家有变,就吓得如同那带壳的乌龟一般,将脑袋往壳里一缩,便当是天下太平了。
可若叶家真的出事,他作为叶家长子,怎能幸免?
老太太不可思议地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难道他不明白?!
见老太太一张脸气得都发青了,宝珠忙上前跪下道:“祖母莫气,父亲……父亲一定是为了叶家考虑,假如……假如咱们家真的……那父亲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父亲一定是想着……保全己身,图谋以后,祖母,您可千万别误会了父亲……”
这一番明显的牵强附会,连宝珠自己也觉得说不出口,但好歹那是她的父亲,总得辩解两句。
叶老太太摆了摆手:“罢了,不与你相干,宝丫头快起来。”
宝珠顺势起身,又上前握住老太太伸出的手,面上却满是歉意的泪花。
她的确觉得很歉疚,自家爹爹……也太不成器了。
如今叶家还没怎么样呢,不过是舆论差些风声紧些,盐号虽然暂时关门了,但那也是为了便于府衙查账,叶家主动关的门,就这么一点事,就将赶到半路后得知叶家出事的叶老爹给吓回了西北,这得是多小的胆量?
劫难若是试金石,那这回叶老爹同叶二叔这两块不堪用的土石,全叫明晃晃地试了出来。
只有叶三叔,至今仍在府衙没有回来,但听说他在府尹大人面前不卑不亢,拒不承认叶家亏空盐课,并主动提出叫官府查账,以证叶家的清白。
态度之坚韧,叫叶二叔都惭愧起来,至于老太太是怎么想的,虽然她没说,但宝珠看得出来,老太太是欣慰的。
叶家子弟,总算还有一个成器的,虽然不是亲生这一点,老太太一定会失望,但好歹三叔也姓叶,对老太太也是恭敬有加。
所以老太太心中的天平,必然已经偏向了三叔。
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宝珠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回去,只等那汪东城入彀,此事就可以了结了。
然而此刻,看着老太太青白交加的脸色,宝珠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眼中的泪水流得真情实意,带着哭腔唤了一声:“祖母……”
叶老太太一转眼见自家向来淡定自若的大孙女哭的梨花带雨,顿时冰冷的心中暖了一些,她抬手给宝珠拭了拭眼泪,艰难地咧了咧嘴,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哭什么?没事,祖母没事……”
宝珠的眼泪流的更凶,叶老太太对着这样激烈的情绪,也难免受了感染,一双苍老浑浊的双眼慢慢地湿润起来,终于落下了泪来。
哭泣虽然是示弱的表现,但眼泪的确能够带走痛苦,即便是对亲生儿子失望到了极点,老太太哭过一会儿后,也渐渐缓了过来。
此时听说西北来了消息,叶义同廖氏并金珠银珠,以及前阵子听到家中出事后回来的叶白玉,以及齐氏华珠,都齐聚寿宁堂,只是还没听说西北来了什么信儿,便被告知老太太再次病倒了。
众人怏怏而返,但叶仁不回来的消息,还是渐渐地漏了出来,毕竟这是瞒不住的,叶老太太索性不瞒了,她倒要看看,这府里到底还有多少如大儿子这般想的人。
叶家作为积善之家,这些年来善待仆从,是以叶家下人除了主人慈悲放出去的,若自家攒够了赎身钱,要出府,叶家无有不从的。
但叶家有吃有喝,主子们好伺候也罢难伺候也罢,还未有草菅人命的,是以多数人都不会主动离府。
不过如今不同了。
几十年了,跟随叶老太爷的那些忠仆没了不少,底下的儿孙良莠不齐,自叶家大爷不肯回家的消息一出,下人们之间顿时也有些人心惶惶,自然而然便有人也生出了求去之意。
对此叶老太太吩咐廖氏,一概放行。
第二日便有人主动去寻了廖氏,交了卖身钱,要出府……之后陆陆续续的,共有四十三人要走。
叶家一时间风雨飘摇,好像真的到了末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