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风温柔缱绻,刮起落叶在空中漂浮不定,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河水腥味。
江城的河连接湖泊,天气渐热的时候蓝藻生长,河水带腥。颜汐在颜公馆住了那么多年,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这个味道,也让她回忆起在颜家那些年的日子。
她不是天生凉薄,只是亲情一点点的被现实磋磨没了。
他们都是在别人的屋檐下长大的孩子,霍瑨深与她不同的是,温阮在他最孤单无助的时候进入到了他的生命里,让他有了想守护的人,有了对抗世界的勇气。
他把她看做自己的亲人,一天天一年年的陪伴,所有的记忆都已刻在心里,得到的快乐越大,失去的痛苦就越大。报以的希望越大,现实的失望也就越大。
颜汐同样的感同身受,陪伴了她二十年的人,好的坏的,都烙印在了心底。
她在最落魄悲伤的时候进入颜家。胞姐失踪,父母离婚,小小年纪的她,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的打击,还没缓过神来,就要面对母亲改嫁进入陌生环境的现实。
那时,楚天浩进入她的生命,成了她生命里的亮光。那时候,是她在依靠着他。只是,当她明白楚天浩的心思时,她又何尝不曾伤心难过。
她只是比霍瑨深更早的领略到“世事非你所想,人心难测”这句话。
曾经,她对颜家又何尝不是掏心掏肺,对楚天浩默默喜欢在心里,一次次的打击,一盆盆的凉水,将她的心变冷变硬。
霍瑨深第一次遭受到亲情上的挫败,让他难以接受,难以容忍,难以面对,她都能理解。
他的现在,也是她的曾经。
长久的无话,路边花坛中虫鸣的声音更清晰了,河岸蛙叫呱呱,此起彼伏。
“霍瑨深,我们都是天生亲情缘薄的人,小时候的亲人我们留不住,可我们可以自己缔造亲情。”
颜汐握着霍瑨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听说所有的婚姻,爱人最后都会变成亲人。”
霍瑨深看她,看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沉默了会儿,他道:“我打算给她安置个住处……没办法完全不管她,你同意吗?”
今晚的他失去了冷静,此时静下来时,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颜汐还是听明白了。
她淡淡一笑,道:“她到底是你的妹妹,费了那么多心思找回来,万一又出事,你的良心又要不安。我同意不同意,你都要照顾到她的。”
霍瑨深点点头,神色中带着深深的疲倦。他另一只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对不起……”
他的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意义,颜汐轻轻的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车窗外,心潮翻涌。
她又何尝不是对这段婚姻动摇过,还威胁他要离婚……
河边有人在垂钓,手电筒的光芒摇晃,一个垂钓者提起鱼竿,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就看到一条鱼儿在半空中挣扎。
颜汐看了会儿,转过头来道:“带你去个地方,手机给我。”
霍瑨深掏出手机递过去,颜汐开了导航,输入地名,然后导航发音“万江戏院”。
霍瑨深不解的看她,颜汐推开车门,道:“去了就知道了。”
颜汐走到后面车子,霍瑨深从后视镜看了她的车一眼,按照导航上的提示去万江戏院。
戏院不是太远,就在城郊的古镇景区,霍瑨深以前来过几次,不过从没踏入过那个戏院,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因为被划分为了商业区,月下的古镇即便是在夜间,游客也有很多,大部分的店家敞开着门做生意。
两人的车停在古镇外的停车场,搀着手从一处小弄堂里抄近道进来。虽然是走了近道,不过街区长,颜汐走了一段路觉得又热又渴,停下步子来买冰激凌吃。
她伸长了脖子看冰柜里面的冷饮,头也没抬一下,问道:“你要吃吗?”
霍瑨深看到她伸长的一截脖子,在灯光下呈现一层橘红色,明晃晃的亮眼。他伸出手指头,在那段脖子上刮了一下,道:“冷饮吃了肚子疼,换别的。我给你买水。”
颜汐却坚持,她道:“又不是一直吃,走得这么热,来点冰的爽一下。”
她松开霍瑨深的手,推开玻璃门,从里面捞了一个甜筒在他面前晃了下,笑嘻嘻的道:“这个有果仁还有巧克力,我喜欢的味道。”
那甜筒几乎凑在了霍瑨深的鼻子底下,见她这么高兴,他也就随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冰柜里面。
霍瑨深不怎么吃甜品,冷饮也不爱吃,从小时候就养出来的习惯。
那时候他寄人篱下,霍家虽然给零花钱,可他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不会乱花钱买东西,大多都用在了学习上,温阮也是。
他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么乖巧的孩子,变化会这么的大。
霍瑨深一想到温阮,心里又郁郁起来,不过他没表现在脸上。他弯下身子,随便拿了一根冰棒。
颜汐看了看,是一根水果棒冰,不是她爱吃的。她在一旁指挥:“不要拿这个,拿那盒八喜吧。对对,香草味的。”
霍瑨深瞅她一眼,捏起一盒冰淇淋:“不是给我买的吗,怎么还要挑你的口味。”
颜汐没搭理他,拿着甜筒跟冰激凌去结账,她扫码付钱,再把冰激凌递给霍瑨深,道:“因为是我请客,我请你吃什么就是什么。”
霍瑨深扯了扯嘴唇,两人站在冰柜那边,同时打开盖子。颜汐舔了一口甜筒,眯了眯眼睛:“好吃啊……”
霍瑨深看她那陶醉的样儿,道:“第一次吃甜筒,跟谁?”
颜汐狭促的看他,笑的有点坏,她道:“我上小学的时候,第一次数学没有考好,不敢回去。楚天浩请我吃的甜筒,跟我说一定是数学老师批改错了题。”
“说起来,楚天浩请我吃了挺多次甜筒的。”
霍瑨深面无表情的撅了一块冰激凌放入口中,迈开长腿往一边的休息椅走过去。颜汐坐在他旁边,抻长了腿,但与他相比还是差了大截。
她摇晃着脚,看来往的行人,好多人还带了家里的宠物,最多的就是遛狗,萨摩耶,金毛,泰迪……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盯着霍瑨深手里的冰激凌。
他没吃多少,还剩下大半。
“霍瑨深,我们交换一下吧。”她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把甜筒递过去。
霍瑨深偏头睨她,道:“你跟楚天浩也换着吃?”
颜汐撇撇嘴:“哟哟,这就吃醋啦?你跟温阮也吃冰激凌吗?你买给她吃过吗?”
霍瑨深瞧她那酸酸的眼睛,道:“温阮不吃这个东西。”
颜汐觉得是他想中断这个话题,所以才这么说的。她皱了皱鼻子,转头啃了一口甜筒,继续瞧着前方的人来人往,晃着脚尖,嘟囔道:“谁知道啊……”
霍瑨深瞅着她,忽然把冰激凌递了过来,开口道:“甜筒呢?”
颜汐看到眼皮底下的冰激凌,眉眼弯弯,正要把甜筒塞到他手心里跟他做交换,霍瑨深缩了缩手,颜汐抬头,就见他张着嘴巴。
这是要投喂啊。
颜汐把甜筒送到他嘴边,同时也张开了嘴,霍瑨深捏着小勺噘了一块冰激凌塞入她嘴里。
人来人往,就见一对穿着体面长相俊俏的男女坐在木椅上彼此喂食,甜蜜的像是在拍广告。
他们的身后是店老板装饰的花墙,在明亮的灯光中,蔷薇花盛开,有着淡淡的花香味,花影在风中摇晃。
见到此状,顿时有人羡慕,也进去买了冷饮在其余椅子上坐下休息。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很大。
颜汐回头看了眼,对霍瑨深道:“走吧,去戏院。”
又是搀着手,一路到戏院。霍瑨深手里的半杯冰激凌已经化了,递给颜汐道:“这样不会太冰,女生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原来他不吃,也不给她吃,就是为了等冰激凌化了才给她吃。
颜汐瞅了一眼像是浆糊的冷饮,她严重怀疑,他说温阮不吃冰激凌,是看过她肚子疼的。
她也不跟他斤斤计较,安慰自己,直男好歹有些照顾女人的经验,总比拿她当试验品强。
她把剩余的冰激凌吃了,丢在路边的垃圾桶,挽着他的手臂进入戏院门。
庭院深深,但是跨入了那道门,就能听到里面的唱戏声了。霍瑨深没有听过,听不懂在唱什么,走近了只觉得声音吊着刺耳朵。
戏院看着有些年头了,戏台的油漆斑驳,更显得沧桑感,但意外的是台下观赏的宾客挺多的,但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
八仙桌上摆了热水瓶,还有瓜子,基本上都满座了。这里不讲究包厢包桌,找到空位就坐下,跟别人拼桌。
颜汐拉着霍瑨深挑了张位子坐下,道:“你先在这里占座,我去买壶茶水来。”
霍瑨深按住她的手,站起来道:“你先坐着吧。”
他腿长,一会儿就走到后面的柜台,再回来时端着个托盘,另一只手拎着一只暖水瓶。
颜汐看着他小心的把托盘放在桌面上,瓜子、茴香豆,两只水杯。
霍瑨深打开暖水瓶的木质盖子,好奇道:“这年头很少用这种老货了。”
杯子里的茶叶不是什么名贵茶叶,但是热水冲下去的时候,茶色也是泛绿的。水汽袅袅萦绕在杯口,霍瑨深捏着杯子距离她远一些,道:“太烫了,小心别打翻。”
颜汐的两根手指头敲打在桌面上,随着起伏的音调打拍子,有时候还会哼哼几句,但她不会唱,嘴里觉得空落落的时候就剥几颗瓜子丢嘴里,然后继续打节拍。
霍瑨深打量着她,看她模样像是个老戏迷。
颜汐口渴了,转头找水喝,发现他在盯着她看,说道:“你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花旦。”
她喝了口水,茶叶的清香过滤了瓜子带来的干燥,说道:“这家戏院本来是荒废了的。现在曲艺要复兴,市里从戏剧学院请来了老师跟学生在这里表演,免费听戏,只要付茶水钱就行了。”
“你看别看戏台旧,但这些人的唱功戏功都是顶好的。”
霍瑨深看到她的眼睛在发亮,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了。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迷上这个的?”
他抓了一把瓜子,一颗一颗的剥出来,放在她面前摊开的纸巾上。
颜汐道:“我头一次来,是看到这戏院的名字,想这年头还有谁来听戏。大家都听流行音乐,听搞笑的相声,高级一点的就去看话剧。但还是好奇的进来听听,第一次,跟你一样一句都听不懂,也看不懂,不过看上了他们的服饰,还有头上的贴花。”
她指着戏台上的人:“很好看,是不是?”
霍瑨深点头:“听说影楼内还有戏装写真,很多人拍。”
这话是佟倩妮说的,他也就了解一下,并无太多深入。
颜汐道:“因为服饰而迷上了戏曲,可来了几回,就渐渐的喜欢上了戏腔的韵味。”
台上,穿着戏服的人捏着手指唱得抑扬顿挫:“……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颜汐道:“他唱的是满江红,你听……悲愤却也激昂热血。这样的韵味,流行歌曲是没有的……”
霍瑨深听她说话,也觉得那抑扬顿挫中有着别样的韵味,激荡在胸口。颜汐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听戏的心得,见霍瑨深不说话,道:“听戏的人都年老,你说我现在喜欢听戏了,是不是说明我老了?”
霍瑨深看她一眼,道:“你是一半老心,一半童心。”
“说吧,带我来听戏,有什么目的?”
颜汐笑了下,拍拍手心上沾到的瓜子皮,道:“秦霜吟收到我的手里,烧的是我的钱,不能就这么荒废下去。我得开工了。”
霍瑨深微微扬眉看她:“你想到办法了?”
颜汐瞟了一眼戏台,道:“台下十年功,才有戏台上精彩的表演。不论是仪颜堂,还是秦霜吟,都是经过几代人努力做出来的品牌。只是秦霜吟的经营有问题,才落到如此地步。”
“秦霜吟的产品没有问题,坏的是口碑。所以,我明里暗里都要做些功夫,为回暖做准备。”
“我已经公开了秦霜吟被收购的消息,又要低调的完成换血工程,接下来,就是要为其重新出山做准备了。秦霜吟的品牌不会变,所以,要重新恢复往日辉煌需要很大的动作。”
她再次指向戏台,说道:“我打算让秦霜吟跟戏曲联系起来,办一个戏剧节。”
霍瑨深以为她会以秦霜吟的名义赞助综艺节目,举办诸如唱戏之类的综艺,让几个明星扮演挑战,如此重启秦霜吟。他不确定的道:“戏剧节?”
颜汐道:“戏曲博大精深,却几乎消失,到了现在也是保护类艺术,继承人越来越少。我打算通过做戏曲节,让人们重新认识戏曲。秦霜吟一飞冲天之时,却因为秦暮败的一败涂地。秦霜吟重启,需要人们重新认识它。”
“如果做综艺节目,收视率有了,却有强行洗白之嫌。再者,以秦霜吟负面缠身的现状,想要赞助节目,人家电视台还要考虑能不能播放呢。”
“全国有很多这样的戏院,尤其古镇景区最多。游客往来,慢慢就会传播出去,品牌重新得到确立。”
霍瑨深是商人,立即就明白了颜汐的意思。他蹙眉:“这样的话,时间会很长,效应也不够广泛。”
颜汐道:“慢是慢了点,跟现在的快节奏完全跟不上。”
现在一个化妆品品牌,只要有资本炒作,很快就能火成大品牌。颜汐的这种做法,几乎有慢慢让秦霜吟退出历史舞台之嫌。
“可是现在有这么多的短视频,游人拍摄自主传播,路人缘慢慢就会起来的。秦霜吟现在适合慢火炖,急火猛攻的话,消费者不领情。”
“再说了,现在秦霜吟已经是这样,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霍瑨深点头:“你做好心理准备就好。不过你有这么多精力吗?”
重启秦霜吟,是个费心费力的大工程。
颜汐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既然是慢工程,当然是慢慢的去做。不过,我想向你借人。”
霍瑨深一笑:“说了这么多才说到重点。”
她对他安利了半天的戏曲,就是为了等这最后一句。
颜汐的手指头在瓜子仁堆里拨了拨,找到一颗肥大的,咬在齿间道:“你在凉城有大事业,到了江城重新开拓也一样的成功。我现在跟你差不多的情况,现在也是在开辟第二战场。”
“不过我在仪颜堂的人不能动,你有培养人才的本事,手下精英如云,只能动用私人关系了。”
颜汐眼下还没有离开仪颜堂,如果大量调人,在颜正俞眼里就看成她要另起炉灶,搬空仪颜堂了。
霍瑨深道:“你想要多少?”
颜汐见他答应了,掰着手指头道:“管理层、公关、财务……不少人,你做好准备。”
霍瑨深面容严肃,微微蹙眉:“确实不少人……”
他以为她只是借调几个人,听她意思,是要一大票人。
霍瑨深的公司大,可也不是养着闲人的,他们每一个都能创造价值。抽调一两个不碍事,抽调一批人就有些麻烦了。
颜汐等事情成了,才道:“要是只有几个人,我至于跟你说那么多。”
她的面容变得严肃:“不过,这个忙你必须要帮我。秦霜吟是我自己的。”
仪颜堂迟早要交到颜蓓的手里,以后秦霜吟就是她的主战场。
霍瑨深伸手捏捏她的脸:“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他淡笑,“我还有培养着的后备军,夫人的事业怎么能不支持。”
两人听了几个小时的戏,暖瓶的水少了一半,桌上的瓜子全被颜汐磕完了。曲终散场,他们站起来离开。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两人分别站在车子前。颜汐打开车门看向霍瑨深:“你晚上回哪儿?”
霍瑨深要把温阮安置出去,可她还要在空山新雨住一天。
霍瑨深不回答,颜汐松开车门走过去,手按在车门上道:“不然……去镜园?”
霍瑨深推开她的手打开车门:“不去。”
颜汐奇怪了,夫妻俩,住在她的屋子里怎么了,她又没得罪他。
她“嘁”了一声道:“我好心收留你,还不领情了。”
霍瑨深见她不乐意了,伸手捏捏她的耳朵道:“就是落魄了才不能去你那儿,没面子。”
温阮弄得她搬出了空山新雨,现在连他也住不进去了,哪里好意思去她那儿蹭住。
颜汐皱皱鼻子哼了一声:“别扭的男人。”
她甩下一句,转身回到自己的车子。
这一晚,霍瑨深住在了酒店,而颜汐则回镜园。
佟倩妮还没睡,窝在客厅的沙发听着颜汐回来找她算账。听到门口的声音,她重重的把抱枕丢到一旁,斜睨着进来的颜汐,阴阳怪气道:“不负责任的人回来了呀?”
颜汐嘴里哼着曲子,听她说话,车钥匙在手里一抛一抛的。她道:“我怎么不负责了?”
佟倩妮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谴责颜汐:“把我带出去,却把我丢在那里,让我跟那个莲花精在一起。你就不怕我被她害死吗?”
她往狠处说,试图让颜汐良心不安。
颜汐把车钥匙放在茶几的一个小盒子里。茶几上零零碎碎的都是蟹黄饼的碎屑,一看就是佟大小姐吃的。
她笑道:“她可没本事害你,她怕你还来不及。你在那里,她才不敢哭哭啼啼的做傻事或者闹失踪。”
霍瑨深离开,可陈斌还留着。陈斌做事周到,除了安排保姆看住温阮,也会交代保安仔细留意。
温阮丢失过一次,把大家找得人仰马翻,众人还心有余悸,得到陈斌的吩咐只会更加上心。
不过此时,颜汐把功劳都归结在佟倩妮身上,免得她一直找她闹腾。
佟倩妮闻言果然怔了一下,然后得意起来。“我跟你们才不一样。你跟霍哥哥都让着她,被她的可怜挟持了。我才不惯着她,她要是敢作妖,看我不抽她。”
她抬手做了的打巴掌的手势,颜汐一笑,抬脚往楼上走去。
佟倩妮还没尽兴,见她要走问道:“你去哪儿?”
楼上的人声音淡淡:“上厕所。”喝了那么多茶水,憋了一路,再陪她聊下去就难看了。
佟倩妮嘘她,忽然想起霍瑨深,追问道:“霍哥哥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楼梯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没人回答她。佟倩妮自言自语:“不会是心软又回去了吧?”
她的双手拢在嘴巴,呈喇叭状,大喊道:“颜汐,你是不是骂霍哥哥,把他给吓回去了?”
她嗓门大,声波在屋里回荡。
这时候,颜汐的脑袋从护栏上探出往下看,道:“夜深人静,你不怕被人骂就再喊。”
不过,她还是告诉了佟倩妮,霍瑨深住在酒店的事儿。
佟倩妮抓了抓鬓角一脸懵然,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不是夫妻团聚,而是要跑到酒店去住?
颜汐说的不明不白,让她想当然的以为颜汐骂了霍瑨深不肯收留他。
若她再多想一步的话,就会想明白,如果颜汐因为温阮的事情跟他翻脸,霍瑨深更应该跟过来哄着她才是。
“哎,明天再劝劝颜汐……哎,我真是操不完的心,什么命哟……”佟倩妮摇头晃脑的下了沙发,趿着拖鞋往房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