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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林与幼都懂,都明白。
可是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七个月了,她知道他已经五个月,这五个月,她每天都盼望着他降临,现在告诉她,孩子不能留……
别人养一只猫,养一只狗,哪怕是养一盆花,养了几个月,倾注了心血,都会舍不得不要,何况这还是她的亲生孩子。
是她在和程京宴爱意最浓的时候怀上的孩子,不要他,比杀了她自己,还让她无法接受。
林与幼无声地落泪,将被子抓得紧紧的,枕头都哭湿了。
她找到自己的手机,找到自己手机的同时,还找到了护照……呵,小雪还真是,准备充足。
她给她在国内的妈妈打电话。
她告诉妈妈,自己怀孕了,想要留下孩子,可是她好怕。
林妈妈几个月不见女儿,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就在国外怀孕了,震惊得不行,也心疼得不行:“……回来吧知岁,回国吧,妈妈跟你一起照顾孩子,不要再自己硬撑了。”
对。
她先回国。
既然程京宴那么忙,那她就先回家,等他忙完了,她也想清楚了,他们再来决定这个孩子,以及他们的以后。
林与幼拔了吊针,自己下床。
她一个人走出住院部,到了楼下,她想买机票回国,但卡上的钱不够。
她正想着能不能找谁借一点?视野里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白人房东。
林与幼顿时有了主意。
她悄默声的,到护士站,从托盘里,顺走了一把医用剪刀,然后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撒了谎,让护士去叫房东过来。
房东没有多想就过来了。
这是一条没人的走廊,她等他靠近了,突然出现,直接用刀抵住他的脖子!
房东被程京宴打怕了,一看到她就哆嗦:“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的腿都瘸了!”
林与幼将刀刃紧紧抵着他的脖子:“不许动!你敢动一下,我就割破你的大动脉!把钱给我!”
房东动也不敢动:“……钱?什么钱?”
“就是钱!全部给我!”
房东哆哆嗦嗦地把钱包给了她,林与幼拿了就跑。
房东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发现她只有一个人,那个暴力的男人不在,他气得要命,狠狠地呸了一声。
他准备报警把她抓起来,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有人曾到他那里打听过程京宴和林与幼……
他眼底浮现出扭曲的报复,连忙回家,找到那个人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我、我又见到那个女孩了,她是一个人,好像是要出远门……”
林与幼打车去了机场。
她就想立马离开巴黎回国,所以买了最近可以回国的航班。
只是最近的航班没有直飞沪城的,还要到另一个国家转机。
她在卡塔尔落地,已经是六个多小时后。
林与幼将手机开机,便看到程京宴的五十多通来电,以及99 的信息,她大概翻了一下,都是问她现在在哪里的?
他办完事回去了?这么快发现她不在。
林与幼考虑了片刻,把电话回拨给他。
程京宴几乎是一秒接听,疾声喊:“知知!”
“嗯。”林与幼答应,程京宴第一次用那么不稳重的声音说话:“你现在在哪里?”
林与幼仰起头,看着玻璃墙外,那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天空:“程京宴,我要回家了。”
程京宴咄声:“你回哪个家?!我在这里,你回哪个家!”
林与幼知道他听不太清,所以说话语速不快,尽量说得清晰一些。
“程京宴,我不想再一个人待在那栋空荡荡的三层小楼,你知道的,我很需要有人陪伴,否则我当初也不会收留你。”
“可是现在,你只有晚上才会回来看我,甚至有一次连晚上都不回来,我说了,我不舒服。”
程京宴咽了一下喉咙,哄着她:“对不起知知,我这个月太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忽略你了,我以后每天都陪着你……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林与幼摇头。
不,不全是这样。
她本身真的不是这么腻歪的性格。
她从14岁起就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求学、出国、查案,她没有依靠任何人,她很独立的。
她只对程京宴这么腻歪。
她刚才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只有把程京宴留在自己身边,她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一旦他离自己远了,她就会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差距太大,归根到底还是她一无所成,毫无底气,没有自信匹配他。
林与幼想明白了,就觉得很腻,腻了这种时时刻刻都在患得患失的感觉。
就好比头顶悬了一把刀,知道它一定会落下,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
林与幼不喜欢这个自己,不喜欢自己这么卑微,又这么恋爱脑。
她还是喜欢那个,一个人生活无拘无束,勇敢向上的自己。
林与幼深吸了口气,说:“程京宴,我还知道了,你妈妈那边有遗传病,你大姨就是因为那个病去世的,产检显示我们的孩子也有那个病。”
程京宴的声音听起来都没平时那么清朗:“……你怎么知道的?”
“小雪告诉我的,自己也查了。你是怎么想的?留不留下孩子?”
程京宴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似乎是在路上,他沉声:“你先回来,我们当面说。”
“不要嘛,就在电话里说。”林与幼的语气甚至是撒娇,跟以前一样。
“……”
程京宴抿唇,“我很爱我们的孩子,但那种病,非常罕见,现在医学界也没有根治的办法,知知,我们先不要他,以后医学克服那种病,我们再要孩子。”
林与幼还挺欣慰他没有为了哄她,违心说要留下孩子:“可是我舍不得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他。”
程京宴沉默片刻后,开了口:“好,我们留下他,把他生下来,想办法给他看病,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吗?”
“真的,真的。”程京宴重复了两遍,怕她不信,“我没有骗过你。”
林与幼算账:“有的,你骗过我两次。你说你要入赘我,结果你没有;你说一个月内带我回国,也没有。”
程京宴快到机场了:“知知,对不起,给我个机会,我当面跟你道歉,好不好?”
“没关系,那些都是小事。”林与幼伸了伸有些麻的双腿,“我在,卡塔尔的多哈机场,等一会儿就要转机回国了。”
程京宴终于知道她的确切位置,立刻道:“你不要动,你就在那里!我马上过去,知知,听话!”
林与幼想起的是他们这几个月的时光。
轻轻说:“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过来找我,是你说的,要留下我们的孩子,最后一次了,你要是骗我,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了。”
“你等我。”
……
林与幼等了。
她蛮理智的,想想也觉得,无论如何,他们都该当面聊聊,一走了之算什么呢?
只是这个机场是冰冷的铁制椅子,坐久了屁股疼,腰也疼。
怀孕七个月,已经是很辛苦了,何况她前面还坐了六个多小时的飞机,她有点支撑不住了。
林与幼给程京宴打电话,说她想在机场附近找个酒店躺躺。
程京宴马上给她转了一笔钱,还把酒店地址发给她,他在卡塔尔没有认识的人,没办法找人去接她。
“就在酒店等我。”
“好。”林与幼现在走路的姿势,都跟企鹅似的了,一摇一摆的。
出了机场,打了出租,去了程京宴说的那个酒店。
路上程京宴又给她打电话,她接了,两人聊的内容都很无关痛痒。
林与幼由此想到,这一个月,他忙归忙,但应该也有给她打电话的时间吧?结果他一个电话都没打,扣分啊扣分。
到了酒店,开了房间,林与幼将房间号告诉程京宴:“我先睡一觉,等我睡醒,你应该差不多到了。”
“嗯,你睡。”
这是程京宴度过的,最漫长的六个小时。
林与幼倒是有些乐得自在,睡醒就到酒店的餐厅吃饭,程京宴给她转了不少钱,她可以大吃一顿,要不是程京宴不准,她甚至想去逛逛街。
她还在酒店门口遇到一只狸花猫,她打电话告诉程京宴——那会儿程京宴在飞机上,不过国际航班也有网络,可以打电话。
“难怪大家都说卡塔尔人均宝石矿主,果然名不虚传,连街头一只流浪猫,都是一副富态的样子。”
程京宴问:“你喜欢养猫?”
“还行吧,就是觉得毛茸茸的挺可爱的。”
程京宴跟她说话本就挺温柔的,现在好像更温柔了:“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养几只。”
“不了吧,孩子生下来,就要忙着照顾孩子了,哪还有心思养猫?”林与幼弯唇。
“但我也看过,有些人会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养一只小宠物,让宠物跟孩子一起长大,他们互相陪伴。”
“这个主意不错诶。”
“那我们回去商量看看要养什么猫?”
林与幼毫不犹豫:“就狸花猫。”
程京宴又是一句:“都听你的。”
狸花猫跑了,林与幼没得玩了,百无聊赖地问:“你还有多久到?”
程京宴道:“快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
于是林与幼便设置了一个01:45:00的倒计时。
她坐在酒店对面的咖啡厅的露天桌椅下等着他来。
她觉得,一切都还,有转机的。
嘀嘀嘀——
闹钟响了,倒计时结束。
林与幼都在打盹了,关掉闹钟,准备给程京宴打电话,刚好听到一声:“知知!”
林与幼一下抬起头,果然看到程京宴,他身边只带了邵庭。
两个人正朝她快步过来,林与幼笑了笑,也起身朝他走去。
“程京宴。”
程京宴这次听到了:“知知!”
卡塔尔属于亚洲,阳光充足,何况正值七月,更加明媚,他皱了皱眉,甚至感觉自己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知知的身影。
她在朝他走来。
这段距离,大概只有二十米吧。
这二十米里,一辆车,毫无征兆地冲了过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