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本王就闹不明白了。”
裴长璟的眼底满是嘲弄之色。
“如今,你这是想干什么?”
杨氏心虚的垂下眼睛。
“我,妾身不明白王爷所指何意?如今正值父皇万寿节之际,妾身自然是前前后后的忙着张罗此事。”
对方的顾左右而言他,让裴长璟彻底失去了耐心。索性自己直接挑破了那层纸,开门见山。
“本以为上回给你的提醒已经足够,看来还是本王想错了。既然你这个瑄王妃这么能给娘家扛事,那下回也就不用再拈轻怕重的了。
你犯糊涂一回,本王就收拾杨家一回。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手段高明,还是本王的手段更高一筹。”
轰!
“是你把我二哥的事掀出来的?”
杨氏猛的抬起头看过去,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质问和恼怒。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二哥寒窗十几载才考上的功名,你怎么忍心断他仕途?”
“为何不能?”
裴长璟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之中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你兄长既然敢贪河道银子,本王自然有那个义务把他给揪出来。贪赃枉法者还叫什么冤屈?
也就是他贪的不算太多,又走运的有你这么个舍己为兄的好妹妹,卖嫁妆也要帮他填窟窿。
能全须全尾的让你捞出个人去,已经是本王格外手下留情的结果,你还要怎么样?”
杨氏气的浑身都发抖,她从来都没想过枕边人竟然是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丝毫不念及自己这个妻子的颜面。
“那是我的嫡亲兄长,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下这般狠手,让我日后如何有脸回娘家?”
“一母同胞?原来你认的这四个字啊。”
裴长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对方面前。他身上那股明显在压制的怒气,把杨氏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面缩了缩身子。
“夫君,你……”
“怕什么?我总不至于动手打女人吧?”
嘴上说着自嘲的话,眼睛冷的仿佛有冰刀子在里面旋转搅动,那是一种能让人忐忑不安的震慑。
“杨沐雪,你知道你二哥与你一母同胞。那你不知道呆小七也是我唯一的嫡亲手足吗?你明里暗里的看不上她,难道不是在瞧不起我?”
“我没有!你我恩爱夫妻进退一体,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
杨氏脸色难看的自辩了几句,眼底闪着一些委屈的泪光,还在试图让丈夫知道自己的本意。
“她,她心智不全,总是闯祸不说还三番五次的牵连到咱们府中来。我是担心她日后捅出什么天大的娄子来,到时候咱们可怎么办?”
“你也知道她心智不全,为何不愿意多包容一些?我难道会让你吃亏吗?父皇难道会让我吃亏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真的闯出什么天大的祸来,自然有父亲和兄长给她兜底,需要你担什么心?
说一千道一万的,你不过就是自私自利或者说,你嫉妒她?”
“我没有!我真的全都是为了王爷的大业考虑!有那么个总是拖后腿的,把整个朝廷满朝文武都给得罪光了的公主当妹妹,日后谁还愿意跟随效忠于你啊?”
这段话有一些是出自真心的,可更多的还是出自私心,裴长璟当然清楚。但是看在裴峥的面子上,他还是打算给杨氏最后一次的体面。
“我不管你是出自于何种心思,才会处处看小七不顺眼。但是本王告诉你杨沐雪,小七不只是我的妹妹,她还是父皇的女儿,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你若是从现在起能转过弯来最好,若是转不过弯来就打算一条道走到黑,我也不强求。裴峥我带走了,免得长在后宅坏了性情。
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这么些年本王不娶侧妃只是不想娶,不是不能娶,更不是不敢娶!
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抬步,快走出内室的时候听到了身后那一声尖锐的哭腔,含着满满的愤恨不甘与委屈心痛。
“裴长璟,你要负我?!”
回过神来的杨氏,脚步踉跄追过来抓住他的衣袖,眼底那些惊慌失措清晰的一目了然。
“我是你的妻子,我是陪伴着你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枕边人,我给你生下了嫡长子,我才是与你最亲密无间最一条心的人呐!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如此无情?裴长璟,你没有良心!”
杨氏的哭诉,字字句句都扎进了裴长璟的耳朵里,让他难过的闭上了眼睛。手臂微微用力,将袍袖从对方手中挣脱出来。
“你还是没有听明白。小七怎么会是外人呢?她是我娘给我留下来的礼物。你我夫妻之情,和我与她的兄妹之情,这如何就不能共存了?
你真的与我一条心吗?当初我在江南道上被人追杀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沈慕风的旧将都冒着杀头的危险前去营救,那本王交给你的令牌为何突然就失踪了呢?”
一连几问,扯破了夫妻之间最后的那点情分,杨氏狼狈的痛哭流涕。
“我,我不知道二哥会投靠了四皇子。他陷在大名府向我求救,我也是没办法才让人过去的。夫君,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救你!”
裴长璟的心头哆嗦了一瞬,一点点尖锐的疼在他胸腔上轻轻的扎了那么一下,扎破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自欺欺人。
他觉得这真挺可笑的,为自己也为杨沐雪。夫妻之情和手足之情,原来在她那里都自有另外一套理解的逻辑。
“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最后一次提点你。
日后把你那些小心思都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最好,若是被父皇知道什么,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若是再被我察觉出来你敢动什么手脚,杨沐雪,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他毫不犹豫的走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哭倒在地上的瑄王妃。杨氏哭的丝毫不顾及王妃之尊的体面,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就只是瑄王妃了。
窗外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弯弯的月牙挂在东边,圆圆的太阳已经坠入西山。明明在同一片天空,却早已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