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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
“下楼啊!”
女人尖叫之余,抓狂一样用力晃动轮椅扶手,她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撑不起身体。
她哭了,悲戚的哭声显得格外绝望。
旁边刚亮的小区路灯,发出接触不良的嘶嘶声。
就这么大的哭声,刺的人耳膜生疼,居然没有人开窗户看热闹,或者谩骂。
先前的一幕在脑中闪过。
那男人,同样像是没瞧见这女人?
骤然闭眼,手指在眼前横压扫过,再等我睁眼时,虽说那女人还是在单元口,但我所视一切,和先前完全不同了。
女人身影极其单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歪扭的双腿搭在轮椅踏板上,脚尖却是微微踮着的,路灯的白光,诡谲的蒙上一层灰绿。
那哭声,更透着一股空寂感,没有重心……
不是我分不出来鬼。
鬼在本质意义上,是人。
有很多刚死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死了的。
一眼能看出来的鬼,充满了怨气,戾气,和人差别极大。
不知道自己是鬼的鬼,怨气就还没有浮现出来。
这女人是谁,为什么那么担心胡悦?
死了,都还要来问胡悦下落?
联想那男人的话,答案便浮上心头。
我缓步往前走去,到了轮椅后边儿,女人还在哭,她还在抓狂一样摇着轮椅扶手。
我手落在了轮椅把手上,语气平缓宁静。
“你在找胡悦,我也在找胡悦,我们,谈一谈?”
哭腔戛然而止,女人回过头来,呆呆看着我。
“你……是悦悦朋友吗?”??鬼,思维很单一,凭借着执念驱使自身。
被害死的鬼,执念是报复。
心有不甘而死的鬼,执念就是这股不甘。
显然,这女人的不甘就是胡悦。
因此,我提了胡悦,她没有怀疑,没有迷茫,只会相信。
“嗯,是的,阿姨。”我面带笑容。
“那你知道,悦悦在哪儿吗?”女人眼眶噙满水汽,哽咽说。
我正要回答,楼上却传来了砰的关门声。
男人的声音很大,很惊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才和我打过电话,说在我家楼下,我看了是没人,但怎么可能人死了?”
“你们这一家子,怎么就喜欢骗人?”??“让胡悦她妈妈接电话!”
三楼的声控灯亮了,一个人影从楼梯处晃过,朝着楼下匆匆走来。
这种多层建筑,楼梯并没有封闭,每一层都有个大窗口。
我瞧见下楼的人,就是那男人。
只是,我脸色变了变。
“胡说,我不信!赶紧的,她才给我打电话了,让她接电话!”男人的话音变得嘶哑,愤怒。
“悦悦他爸,脾气不好的,你别怕,有什么我们一起说。”女人带着歉意和无奈。
随后,她又一怔。
“死了?”??“谁死了呢?”??“他……好像是找我吗?”??“我在这里……”??“我好像……不该在这里……手机呢?我手机呢?”
女人喃喃自语,眼眶忽地冒出一点点灰气,那灰气瞬间萦绕了整张脸。
“我……死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阵阵恐惧。
嘶嘶声响从旁边路灯传来,路灯时而变白,时而灰绿。
脚步声咚咚咚的,往楼下跑。
男人愤怒的声音,变得很小,很茫然。
“她真死了?”??声音戛然而止。
我眼前的女人,消失不见了……
路灯恢复了白色,挥洒出的光,照射的地面极其干净。
单元口,男人手垂下来,他脸色没有先前和我对话的极端烦躁,充斥满了压抑和复杂。
我紧皱着眉头。
本来,是想从这女人口中知道一些事情。
结果这男人下楼,他电话所说那些,让女人知道自己是个鬼。
初死成鬼的鬼,一旦是旁人告诉它们,它们死了,其魂魄就会被惊散!
再等恢复过来,怨气就会冲天。
我不知道女人家在那儿,压根也找不到它。
下一秒,男人抬起头,他眉头紧皱的看着我。
“小子,你真是悦悦朋友?”
“男朋友?”
我:“……”
“不是。”摇头,我说。
“那是什么朋友?你来这里,想干什么?”男人语气带着质问,走到了我面前。
“受胡悦所托,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弄清楚什么?让她回家!不,她人在哪儿?你带我去找她!”
“她把她妈都急死了!要把我也急死吗!?”男人的情绪又像是要失控,唾沫星子飞溅。
我心头微跳。
本来我以为没法和这男人打交道了。
结果阴差阳错,又算是搭上了?
“如果她能回家,那就更好了,更容易弄清楚事情,我也想她能回家,我知道她在哪儿,你跟我来。”
语罢,我转身朝着幸福苑小区外走去。
男人跟上我,呼吸分外粗重。
我又零敲碎打的问了几句话。
结果男人冷冰冰的回答,说和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待在一起,胡悦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你都知道她在哪儿,她为什么从家里离开,你不知道?
我不再多问了。
得等着男人真见到胡悦了,他才会冷静下来。
到了路边拦车,男人显得不耐烦,说他开车。
我指了指路边一个牌子,刚好上边儿标语,生命无价,酒后禁驾。
男人:“……”
不多时,我们上了一辆出租。
车停在了那处堤坝附近,我带着男人步行走过去。
等到了堤坝上边儿,江风呜咽呼啸,寒气从四肢百骸往身体里钻,凉意刺骨。
“搞什么鬼?这哪儿有人?”男人满腹疑窦。
“有人的,你不要急。”
我回答之余,转身看着那男人,手,忽地抓住他衣领子。
“嗯?”他被吓了一跳,反手就要抓我手腕,眼神也变得很凶。
“小子,你干什么!?”??我速度极快,撕拉一声,将他衬衣撕下来好大一块!
他抓住我之前,我就缩回了手,并后退两步。
男人瞪大眼,被气得不轻。
“你想想干什么!?”
“胡悦喊你动手的?是想打她老子?”
我稍皱眉,从这男人,以及先前那死女人口中所了解到的只言片语,我大概摸清了,胡悦这人,应该不太好。
只是死者为大,我不好评价,将其弄上岸,抚平她冤屈,了却这桩因果即可。
“我没想打你,只是借一块布,有用,胡悦马上就来,嗯,还得你帮个小忙。”
“放点血。”
我看向了那男人的手。
“你神经病吧?”他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