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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谢英
谢蕴面露惊喜:“大姐姐回来了。”
她起身要去迎接,殷稷跟着动弹了一下,又被她摁了回去:“乖乖等着。”
殷稷无奈一笑,只能仍旧坐在原地,谢父谢母陪着他说话,谢济则带着外甥关槐也出去迎接。
唐停顺势告辞,其实这种场合她就不该来,就是刚才没管住馋虫。
谢父谢母知道她就是来吃顿饭,眼下既然用完了强留也没意思,只让下人送了些蜜饯点心过去。
门口兄妹二人并肩而立,大街上关培正牵着一辆马车越走越近,临到府门前马车才停下,谢蕴连忙上前见礼:“姐夫。”
关培回了一礼,声如闷雷:“姨妹,许久不见了啊。”
谢蕴被他这嗓门震得耳朵轰隆隆地响,先前只觉得钟白声音够大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
她笑得有些勉强,却没有失态,因为这应该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年初的时候她虽然来过这里,与这位姐夫打过照面,但那时候她身体孱弱,急需休养,故而也只是远远见了一次便罢。
“我为你备了见面礼,是你大姐姐亲自选的。”
谢蕴低声道谢,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不多时车门被打开,一只纤纤素手探了出来,关培连忙折返回去扶住了那只手,刚才闷雷似的声音突兀地低了下去,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慢一些,衣裳披好了吗?今天起风了。”
“夫君安心,这般气候早已习惯。”笑吟吟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来,不多时一道人影便扶着关培下了车,她一身大红的宫装,头颅微扬,满脸笑意,瞧着很是温润柔软,任谁初次瞧见她,都会觉得这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这也正是谢蕴熟悉的长姐谢英。
她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与她见礼,关培却先哎呀了一声:“让你多穿衣服呢,怎么这么单薄?”
他硕大的块头钻进马车里翻找东西,不多时便取了斗篷来给谢英披上,在她头上带了抹额,又在怀里塞了汤婆子,眼看着又要给她戴上兜帽,谢英笑吟吟开了口:“夫君,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莫要如此。”
“这有什么?你素来体弱,小舅子和姨妹肯定知道,可千万不能着了凉……”
他将兜帽给谢英戴上,却犹嫌不够,又翻出条围脖来将她整张脸都糊住了,甚至连眼睛都给挡了起来,他打量着仍旧觉得少了什么,正要将自己的外袍也给她裹上,腰间却忽然一阵剧痛,疼得他顿时一个激灵。
谢英磨牙的声音自一层一层的布料里透出来:“夫君,妾身说了,不需要穿这么多。”
关培威武雄壮的脸上露出委屈来,可怜巴巴地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外袍收起来,又摘了她脸上的围脖和兜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的脸露了出来。
“乖。”
谢英赞了一句,垂眼看向谢蕴,刚才凌厉凶悍的眼神陡然柔软下来:“二妹妹,你可算是好起来了。”
“大姐姐。”
谢蕴这才得以上前与她见礼,姐妹二人双手交握,彼此细细打量着,谢英眼底都是怜惜,年初的时候这个妹妹路都走不稳呢,却坚持要回京,她这心一直提着,后来她思前想后不放心,便让关瑶也去了京城,权当是历练。
“你可在京中遇见了她?她可有给你们闯祸?”
“不曾,瑶瑶很是乖巧。”
“那便好,进去吧……想必皇上也到了。”
谢蕴应了一声:“正与父亲母亲在里头候着。”
姐妹二人连忙转身,却见谢济和关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出了一丈远,谢英含笑开口:“你们这是做什么?见我回来不欢迎?”
舅甥两人齐刷刷看了眼关培,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谢英眼睛一眯,谢蕴连忙抱住她的胳膊:“大姐姐,外头有些凉,咱们快进去吧。”
谢英再次笑开:“说的是,你这身子经不得风吹,险些把这茬给忘了,走吧。”姐妹二人挽着手进了门,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长出一口气,落后一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进门的时候,众人已经互相见过,谢英素来擅长这般场合,几句话便将场面挑动得热闹起来,一改方才的僵硬,连殷稷都多说了几句话,
可这样的热闹却和祁砚无关,与其说是接风宴,这倒是更像谢家的家宴,在唐停离开后就更像,他身处其中很是格格不入,所以犹豫片刻他还是站了起来,却并未惊动旁人,只和发现了他动作的谢蕴点了点头,算作道别。
谢蕴如他所料的没有挽留,由着他从席上退了下去。
身后的喧闹声远远传过来,带着几分不真实,他转身看过去,在那一室灯火通明里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孤家寡人的错觉……
但很快思绪就被胃疼拉了回来,他抬手捂住胃囊,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受了凉的缘故,还是谢夫人那碗面实在是凶险,他竟然又犯了胃疾。
他扶着灯台弯下腰,本想缓一缓的,却怎么都缓解不了,只觉那疼针扎似的,细细麻麻,越演越烈。
他不自觉想起井若云的热汤,若是她在的话,应当会……
思绪忽地一顿,井若云不是就在这谢家吗?
他又看了眼正厅,谢家内眷都在这里,他这时候即便去后宅寻人也不会冲撞了谁,虽说仍旧有些失礼,但他还是抬脚往后头去了。
倒是十分好找,因为主子不在,大部分庭院都是黑漆漆的,偶尔亮着的几个他一个个寻过去便瞧见了井若云,她正和人说话,是下人来给她送了晚饭,她这样的身份是不大适合出席接风宴的,何况她还有伤。
祁砚隔着门远远看着,却有些开不了口,丫头退出来的时候冷不丁瞧见门边有道黑影,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井若云被吸引了注意力,抬眼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祁砚心下一喜:“阿云……”
井若云却猛地后退了一步,抬手就关上了门。
祁砚一愣,下意识想要追进去,耳边却响起一声轻咳:“祁大人,姑娘家的院子,你进去不合适吧?”
他侧头一看,就瞧见唐停正骑在墙头喝酒,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
“我……我只是想和阿云说几句话。”
“那也得她愿意和你说啊。”
唐停自墙头跳下来,抬手将院门也关上了。
祁砚被关在外头,脸色隐约泛着苍白,井若云不愿意和他说话……倒也是应该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他想起母亲为难她时自己的视而不见,想起她熬夜等自己回去时他的冷眼以对,想起她万般抗拒北上时他的威逼利诱,也想起了遭遇追杀后他的刀锋相对……
原来他竟然做了这么多不是东西的事。
井若云不想理他是应该的。
他又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失魂落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