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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波折
另一边。
苏城一家被赶出队伍后,日子也不太好过。
“怕什么?”苏城一开始还野心勃勃,骂自家两个愁眉苦脸的儿子,“他们本就想单独走开了,如今虽出了些波折,不也达成所愿了?”
苏华揉揉脸,话未出口,先叹了口气:“可是爹,咱们没把米带出来,就这点米,撑不了几日。”
苏城有些气虚,却仍强撑起气势,抬头挺胸道。
“怕什么,只要扎勒紧裤腰带,总能感到京城,只要找到小飞,咱要什么大鱼大肉没有?”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在理。苏华心想也是,就不再多想。
然而,几人的妄想很快被疾风骤雪打回原形。
苏城自进了桃花村,就不曾出过村子,两个儿子和他不相上下,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几人走在茫茫白雪中,成了无头苍蝇。
不知不觉,一家四口就迷了路。
“怎么会迷路呢?”苏城急得团团转,只能寄希望于苏华,“一月前你才送小飞上京,就不记得路了?”
说这话时,一行人到一处岔路口。
白雪连成一片,四面八方不见人烟,苏华脑子成了浆糊,犹豫半天,才指出一条路。
“约莫……是这个方向吧?”
他说的不确定,苏木也游移不定:“好像是这条路……不对,又像是另一条路。”这两个废物!
苏城气了个倒仰,又无计可施,只得咬牙道:“就走这条!”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家人带着米,又只有区区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累赘,走在路上,无异于待宰的肥羊。
不多时,就有难民盯上他们。
这些难民二话不说,上来就是抢,苏城一开始宁死不肯放手,被难民拖了几十丈才老实。
难民几日水米不进,早已饿红了眼。
两个儿子也并非他们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米被抢走,只觉得天都塌了。
一开始他们还道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可好景不长——
雪暴来了。
雪暴铺天盖地的袭来,一家人彼时正走至平原,四周毫无遮挡,被吹了个猝不及防。
呼——
大风一吹,苏华的身形踉跄。
苏城眼尖瞥见远处有个大石,连滚带爬冲过去。
苏华背着刘翠花紧随其后。
三人挤成一团,勉强有了个遮挡处,可苏华背着大包小包,落后几十步,可就没好运了。
他脚步踉跄,下一顺,就被风雪吞噬。
“哥!”苏木目眦欲裂。
他猛地站起来,想过去救苏木,可才走一步,就被苏城拉住:“救不了了,你还想搭上自己的命不成?”
这么以来,想救人也已晚了。
“哥——”
苏华在风雪中滚了几圈,很快不见踪影。呼——呼——
狂风怒吼,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风平浪静。
苏华从地里钻出来,抖掉满身的雪,再把苏城和刘翠花拉出来后,一屁股瘫在地上。
“爹,我、我哥没了。”他满脸悲怆,堂堂男子汉,竟然泣不成声,“哥——”
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无人回应。
那是苏城的亲生骨肉,他自然也伤心,可如今他更在乎自己的小命,瞪了苏木一眼。
“嚎什么?没点男人样,成何体统!”
可怜苏木伤心欲绝,还得忍下哭声,憋得险些断气。
他再也没大哥了。
一想到此处,他眼泪“簌簌”往下掉。
刘翠花伏在地上,也是泣不成声:“我的儿啊!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华儿!”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三人,苏城没掉一滴泪。
经过这几事,苏城的痴心妄想碎了个彻底——只凭自家三人,是没命到京城的。
于是他一咬牙,斩钉截铁道:“别哭了,我们现在就回去,还赶得上村里人一起走。”
苏华揉着泪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是……他们不是把我们赶出来了……”
“哼,你也不拿你那进了水的脑子想一想。”苏城鼻孔朝天,呼出一口热气。
“他们一时生气说要赶我走,可若我真走了,以后谁给村里的孩子开蒙?只要我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巴不得我回去呢。”
这话乍一听是有道理。
可苏木转念一想又觉得心里没底,先前周福放下狠话,他可是个说到做到的……
不过苏城可信誓旦旦,苏木只好咽下这些疑惑,点头同意。
“我都听爹的。”
此事宜早不宜迟,再晚一些,连乡亲们的影子都追不到。
苏木抹干净泪,撑着地站起来:“那我现在去找找行李,再背上娘,咱们快一点。”
苏城闻言脸色一变。
还要带上刘翠花?
他嫌弃她这个拖油瓶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此时不丢更待何时?
刘翠花哭得肝肠寸裂,全然不知他的心思,苏城瞥了她一眼,偷偷摸摸拉着苏木。
“你跟我过来。”
把人拉出十几步远,苏城才松开手,神情不明地看着自家二儿子:“你要带上你娘?”
“对啊。”苏木傻愣愣的,并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对。
“可是你大哥如今不在了,若是你要带上你娘,那就得背她,行李由谁来拿?”苏城把手搭在他的肩色,循循善诱。
苏木并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识回答:“还有爹呢。”
苏城可不乐意拿。
到了今日,他还端着他高高在上的架子,沉下脸道:“不行,我可是书生,这双手只拿纸笔,拿不动行李。”
那可怎么办?
苏木的眼泪鼻涕被冻在脸上,眼中布满雾气,迷茫得不得了,那一脸傻气,叫苏城不忍直视。
他别开头,干脆直言不讳。
“我们不管你娘了。”这怎么行?
苏木瞪大眼,不过脑子就拒绝:“不行!”
“怎么不行?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母子也是如此。”苏城一手负在背后,理直气壮道。
“你娘就是个累赘,带上她,咱们哪里赶得上村里人?”
“再说了,把她放在此处,又不是让她死。”
“大不了咱们多给她留些粮食,让她安心在这待着,等将来找到小飞了,再派人来接她。”
这话说的好听,可细想却有许多破绽。
如今难民横行,天下大乱,寒灾又要人命,四肢健全的苏华尚且死了,何况刘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