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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卖女儿
苏城眼神飘忽,仿佛真看到了那一日。
自己虽在桃花村颇有地位,可在乾王府前,依旧是只蝼蚁,弄死他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
东窗事发时,乾王府会如何对他?
死太便宜了他,他听闻京中有十大酷刑,残忍至极,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总之不会是后悔,时昭欣赏了片刻,觉得无趣:“这么久了,你还是没长进。”
苏城眼中爬上血丝,像张蛛网,每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你等着……你得意不了太久了……”
“好吧,我等着。”时昭满不在乎地耸肩。她退后一步,对苏城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走了。
队伍继续赶路。
一路劳累,大家的嘴唇发白,脚步沉重。
到后头,大家已不知自己如何抬的步。
乌云褪去了颜色,化为一片柔软的白,隐可见后头西落的夕阳,在雪光中失了温度。
已经到傍晚了。
一整日奔波,周康的老骨头险些散架,喘息急促:“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家伙就地扎营。”
有了昨日的经验,这次村民们不至于再手忙脚乱。
不过眨眼功夫,天色又暗了大半。
白天时昭带人探路扫雪,这时周秀不让她插手,推她到一边:“你好好歇着,不用帮忙。”
时昭无所事事,转了一圈,最后晃到小七身边。
因无伤药,小七的伤口依旧惨不忍睹,但精神好了许多,抱着膝盖,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听见脚步声,她打了个激灵,抬头时眼中恐惧几乎溢出来。
“娘,不要打……”
见是时昭,她临时咽下话音,转而叫:“时、时姐姐。”
时昭看在眼里,心里叹息,面上却依旧自若:“我过来看看你,若是有哪不舒服,尽管告诉我。”
小七小声的“嗯”了声,怯生生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丝毫不知身后有几道目光,如影随形跟着她们。
“娘。”周文德披着刘芝的衣裳,两颊被冻得通红,吸着鼻子道,“小七在那边,过得可真舒服。”他可都亲眼看见了,时昭又给小七喂水,又给她吃肉,他羡慕坏了,更见不得小七好。
哼,那个臭丫头何德何能,能有这待遇?
刘芝嘴往下撇,恼火得很:“死小七,不过受了点小伤,矫情一天也够了,还不回来干活。”
“就是,就是。”周文德目光滴溜溜一转,煽风点火,“娘,你可千万不能放过臭丫头!”
周正明盘膝坐在板子上,满脸沟壑,显得下垂的嘴角格外刻薄。
“哼。”
他哼笑一声,阴阳怪气旳嘲讽:“女孩子嘛,迟早是泼出去的水,不过现在还是咱家的人,若不管着,等以后翅膀硬了,眼里还有咱们?”
刘芝心里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何况昨晚的事错不在她,分明是小七不听话,今天敢闹脾气不回家,以后可还了得?看着自家的冷锅冷饭,刘芝下定决心。
“爹说的有道理,这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长本事了,我这就去把她逮回来做饭。”
说做就做,她迈大步走向小七。
“小七!”
猛一听刘芝的喊声,小七身体难以自抑地颤了起来,猛地起身,像做了什么坏事,不敢抬头。
“娘……”
时昭将她护在身后,冷眼看气势汹汹走近的刘芝:“刘伯母,有何指教?”
“指教倒不敢当。”刘芝一见她,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幸好周正明及时赶来,给她撑腰。
“说。”周正明用拐杖戳地,一脸威严,“理亏的是她,咱们怕什么?”
“爹说的是。”刘芝瞬间有了底气,抬头挺胸:“时昭,快把小七交出来,咱家一堆活等着她去干呢,你藏着别家的孩子,算怎么回事?”
“干活……”时昭轻声重复。
她反过手,把小七的手握在手心,发现她手心发凉,转头低声道:“你去帐篷里头待着。”
小七犹豫片刻,嗫嚅着“嗯”了声,低着头鹌鹑似的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内,时昭沉下脸,弯腰逼视刘芝的双眼:“小七受伤,今早还命悬一线,你是要她干活,还是……要她的命!”
最后一字裹着千斤之势,重重落下,砸得刘芝心跳如鼓。
她被踩到尾巴似的,往后跳半步,心道哪有这么夸张?
小七这不是还生龙活虎的?
这话她不敢宣之于口,顾左右而言他:“咳,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是不打算把小七还给回来了?”
时昭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还?
小七是人,不是物件,她随时敞开大门任她来去,可小七回家,还能保住一条命吗?
小七今日半只脚进了鬼门关,她好容易才拉回来,绝不会让她再涉险境!
她虽一声不吭,可已无声胜有声。
刘芝心念一转,高高抬起下巴:“行,你要不还,我也不会强求,不过我家养了她几年,就算是头猪,也能卖不少银子吧?”
话说一半,她的贪婪已经难以掩饰。
时昭硬生生被气笑了。
大家能心平气和解决此事再好不过,她本不想多生事端,可一忍再忍,还是败给了刘芝的几句话。
“巧了,我家石头正缺一件棉衣,这几日又念叨着要吃肉,你若能给我,再加上几两银子……”
张口闭嘴都是周文德,仿佛小七不值一提。
短短几句,犹如火上浇油。
时昭憋了一整日的怒气,在那一刻好比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她的理智,袖下的手握成拳。
“棉衣……肉……银子?”
她每念一字,语调就加重一分,刘芝却浑然不觉,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对啊。”刘芝眼中精光闪烁,点头道,“不过价钱得谈好,少了我可是不依的。”
这讨价还价,仿佛小七真成了任人买卖的猪肉。
“好,那咱们就好好算一算账。”时昭一合掌,绕着刘芝走两圈,嗓音仿佛染上了风雪的温度。
“不过我这人最不喜别人欠我什么,因此得先谈你欠我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芝险些一蹦三尺高,她何时欠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