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神秘男子
我和马文璐各自交换了眼神后,便小心翼翼的向着车帘靠去。
我掀开车帘,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的情绪,向着车夫的背影轻声道:“我有些不适,烦请先停下马车。”
车夫并没有回话,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心下觉得奇怪,我正打算开口再唤一次,马文璐却向我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车夫的身子。
马文璐的力道很轻,可车夫的身子却是斜斜的一头栽下了马车,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已经是布满鲜血。
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我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马文璐却猛得拉过我的身子,拿起被我摔落在地的匣子狠狠的向我身后砸去,匣子正打上马车后的帘子,劲风驶过,将帘子扬起了几分。
车帘后不知何时藏了个黑衣人,他偏头躲过了马文璐扔去的匣子,看着我们眼神泛着森寒,吹了声怪异的口哨后,一个跃身下了马车,几下翻身不见。
与此同时,马车上突然刺入许多柄长剑,剑锋一转“噼啪——”一声,马车被毁的四分五裂,连着马匹的缰绳也被人斩断,车身一震,马文璐一手拽着我轻盈一跳,落在了地上。
没有了马车的遮蔽,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开朗起来。在我们身边围了数人,手持兵器,都是一幅普通人的打扮,唯一显眼的便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如同蜈蚣一般蜿蜒恶心的疤痕。
“顾姑娘,来者不善,万事小心。”马文璐将身子护在我身前,低声道。同是女子,见她下意识的挡在我身前将我护着,我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暖意,这个我相处不过半月的女子,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可是心底比谁都善良、单纯。
想到此处,我连忙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会武,
若是真要逃跑你比我的机会大了许多。”
她皱了眉,表示很不赞同:“不可以,我不能丢下你。”
我正欲说话,周围的人却是猛的执剑向我们袭来。马文璐将我推开一些,独自迎了上去。
我不会武,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站着干着急。
马文璐自小习武,武功底子自然是不错,招式也使得好。可她终归只是一位女子,此时手里又没了武器,寡不敌众,不多时,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几番下来,马文璐身手慢了许多,反应也不似方才敏捷。刺客找准时机,趁着马文璐与身前的人搏斗时,一人则挥着长剑直直刺向她背后。
“小心!”我一惊,连忙唤出声来。
马文璐闪身时已晚了一步,剑身斜斜地擦过她的肩膀,衣裳裂开一个大口,划出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马文璐秀眉一蹙,脚下踉跄几番,步子显得有些虚浮起来。
“莫不是真的是白曼陀罗?”我低声喃喃,方才在匣子上我闻到一股味道,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像极了在隆中时诸葛亮教我识别药草时的白曼陀罗的香味,花虽美,可花香却能够使人轻度昏迷,如今看马文璐这个样子,怕是已经中了药了。
我刚向前迈了两步,头已经晕晕沉沉起来,周遭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使劲摇了摇脑袋,努力想要保持一些清醒,可是睡意将我淹没,脚下一软,我人已直直倒在地上。
马文璐还站在原地,身子却也有些摇摇晃晃,不过习过武的身子到底能撑,好在,不至于像我一般,跌倒在地。
“走……快走……”马文璐回头向我望了一眼,我一边喃喃着,一边直向她摇头示意她不用管我。此时这种情况,若她逃了便还有生机,可若她不逃,我们便谁也逃不了。
马文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虽不愿如此,可又不得不依着我的意思,轻盈几步跳跃,人已跳进了湖里。
刺客没有去追,又或是不想去追,站在岸边直等到湖面渐渐又归于平静,才都转过身,目光阴郁的看着我。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看着身旁的高挑男子,见此,连忙急道:“大哥!跑了一个!”
高挑男子冷哼一声,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腿上。那男子立马痛呼一声,见高挑男子不快的皱眉,又将哀嚎收进肚里,脸色却有些苍白,那一脚,高挑男子一定是用足了力。
“你们这帮废物,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也搞不定!”
见他发了怒,他身旁的男子忙指向身前迷迷糊糊的我,赔笑道:“大哥,你看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交得了差了。”
而后他们说了什么,我早已听不清楚,头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
“嘀嗒嘀嗒——”
脸上感到一阵湿漉和冰冷,我皱了皱眉,刺骨的阴寒让我不住得打着哆嗦,鼻间一股难闻的腥味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
我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地方,除了不远处桌上的一盏火光微弱的油灯,便没了其他照明的东西。
我拖着无力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方在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墙上所滴落的水浸湿,伸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却反而拭上了一脸的淤泥。
我正想试着站起身子,不远处传来一阵繁乱的脚步声,和一些细碎的讨论声。
脚步声由远逐近,我也顾不得地上的污秽,连忙又躺了下去,紧闭双目装起睡来。
“吱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这个安静的地方因有了诸多脚步声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我将头缩进手臂里,企图用衣袖遮住我的脸,不敢让自己的神情露出任何破绽。
“这便是赵子龙的夫人?”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深深的冷漠和疏远。
“是……”这声音有些怯弱,听着也有些熟悉,不正是将我抓来的那群人口里的“大哥”吗?我心里冷哼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方才还一幅老大的模样,如今却是这样畏畏缩缩。
正想着,脚步声却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随着来人缓慢的步伐而不安的跌宕起伏着,恐惧像是一张无边的巨网将我牢牢包裹,紧紧的咬着唇,想要控制心里的慌张,直到尝到一丝血腥,我才不得不将松了口。
脚步停在我的身前便没了动静。半晌,有人粗鲁的推搡着我的肩膀,欲将我侧躺的身子翻转过来,我身子下意识的一顿,推着我的手也是一顿。
我暗叹一声糟了,这分明是告诉他我这是在装睡。
须臾,头上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下巴便被一双冰冷的手捏住,强迫我抬起头。
躲不过就只有面对,我睁开眼,也干脆不再装晕,冷冷的看着他,毫不畏缩得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看不见他的容貌,可那双眼睛除却冰冷,还是很好看的。
在我抬头的一瞬,他的眸子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刹那间,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怒色,而后,又陷入死寂。
半晌,他勾起唇角,看似平淡的微微一笑:“赵夫人……”余音拖得很长,我没来由得徒然升起一抹寒意,直入心底。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改为轻挑,在我脸上仔细端详了一番,淡淡道:“赵堪。”
赵堪便是方才回话的男子,听他唤他,连忙上前几步站在离他不过五步的距离,身子微微打颤,说起话来也显得底气不足。
“主上……呃!”
话还未尽,他突然睁大了双眼,一头栽倒在地。在他颈上,插着一根细长的箭矢,直直穿过他的喉咙。
而他身后,男子悠然的收起手中的箭弩,曲膝抱拳向我身前的男子跪下,恭敬道:“公子,马文璐已经逃回去了。”
面前突然死了一个人,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我却难得的表现淡定。倒乐得看他们窝里斗。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只要马文璐逃回去便好。
一人欢喜几人忧,马文璐若是逃了回去,那么我又是谁?随着赵堪而来的众人皆是脸色一变,想来惊讶得不轻,脚一软,人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齐齐的向着他磕头求饶。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男子放开我,站起身来,取出一块手帕试了手后,又随意扔在地上:“杀。”
淡淡的一句话,却决定了好几人的生死。我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不敢听也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即便如此,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血腥味混着潮湿的空气还是在提醒我此时在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杀戮。
我不会傻到为将自己绑来的一干人等感伤什么,此时唯一仅有的,便是恐惧。
怕死是人的天性,我也如此。眼前的男子如此心狠手辣,不过是因为他们抓错人便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下属杀死,更何况是我这个对他没有用的人?
抱着必死的心态,我怎么也想问个明白:“你是周都督派来的?晚宴上舞女的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
男子摇摇头,冷道:“毒,的确是我下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与周瑜的关系,倒像是在变相的承认。我只知道书月的死与他们有关,却不敢确定他们是否与周瑜有关,毕竟栽赃嫁祸这种事,着实见了不少。
有时越是可疑,便越不可疑。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拽紧身上的衣裙,稍稍掩去几分紧张。摸不清这个男人此时心里会打着怎样的算盘,我也只能学着他,将他望着不发一语。
拿着箭弩的男子上前道:“公子,她……”
男子微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便又垂首恭敬的立于一旁。
“你怕死吗?”他问。
我一怔,想不到他还有闲情问我是否怕死,答案是肯定,我回了一声是。而后又觉得如此未免有些失了骨气,又大义凛然的接了一句:“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话一出口,心里顿时升起一抹自豪感,大丈夫能屈能伸,虽说是女子,我也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尊严,断不会做出下跪求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