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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蒙赶紧整肃面容,降阶到了那人面前,拱手道:“京兆府尹秦蒙,怠慢长者,还望长者见谅。”
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人,都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秦蒙也不例外。
自从到了大隋,秦蒙是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牛叉的人物有多牛叉,那不是说你凭着带来的后世的认知高度就能俯瞰这个时代的。
那人打量秦蒙一番,微笑道:“人言秦大人暴戾,然观秦大人所留诗篇,非胸有丘壑,腹藏山河者不可为也。圣人尚遇三人成虎,更遑论秦大人乎?”
秦蒙听得很舒坦,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一出口,就知道非等闲之辈,能让这样的人夸赞,肯定是由衷喜悦了。
不过,心里高兴,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长者实在是太过抬举了,未知长者桑梓何处?”
这是问对方家乡,拐着弯的,也就是问对方姓氏名谁。
“哦,安定牛弘,见过秦大人。”
这名字一报出来,秦蒙惊得目瞪口呆。
啥玩意?安定牛弘?又一个彪炳大隋的大牛?
这玩笑开得可有点大了,秦蒙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历史知识,牛弘,安定鹑觚(chungu)人,北周时就专掌文书,修起居注。
开皇元年,牛弘因为北方中原战火不断,文献典籍缺失太甚,上表杨坚,请求开民间献书之路。
杨坚采纳了牛弘的意见,下诏民间献书者,会得到丰厚的奖赏,这才有了官家收藏的典籍慢慢齐备起来的局面。
到了大隋开皇三年,牛弘就已经官拜礼部尚书。
这位牛人,可是奉敕修撰过《五礼》百卷的超级大儒,为儒家文化在有隋一代的复兴,立下不朽的功勋。
牛弘之后还历任过吏部尚书,其选拔人才的标准,为先德后才,自己以身垂范,自上而下,没有不服的。
按照时间推算,牛弘现在的官职,是太常卿,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却是掌管祭祀的首脑,为杨坚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样的人物,来京兆府,还要钱,秦蒙就如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忽然,秦蒙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撩袍就准备跪下。
牛弘似乎早有预判,不待秦蒙屈膝,就已经用手拦住了。
“秦大人,老朽并未着官服,何须如此?今日到秦大人府衙,实是有事相求,还望秦大人帮忙则个啊。”
秦蒙这才停止客套,赶紧躬身请牛弘入府。
上了茶水,秦蒙在牛弘面前,可比在高熲面前还要恭敬。
不管什么时候,道德楷模会更让人从心底让人敬服。
“秦大人奈何如此拘谨?莫非,老朽的声名,比秦大人还要不堪么?”
牛弘生于公元五四五年,到如今,不过五十来岁,这在后世,就算是中年吧,但在古代,确实是不折不扣的老朽了。
让秦蒙没想到的是,牛弘这样的鸿儒大师,居然能开他的玩笑。所谓的不堪,自然指的是秦蒙一系列惊人之举。
秦蒙不好意思笑道:“让前辈笑话了,晚辈顽劣,纵是婚娶,也时常让义父管束,实可称不堪。前辈高风亮节面前,晚辈惶恐啊。”
牛弘一摆手道:“大丈夫处世,临大节而不辱,小节不拘,乃性情男儿也。何必事事君子,人人完人呢?”
秦蒙不觉又高看了牛弘几分,从他了解的历史知识,在他的印象当中,牛弘应该是个非常刻板,于人于己,要求都是非常高的。
没想到,牛弘竟然如此恢弘雅度,这跟秦蒙之前见过的长孙晟,真的不遑多让。
秦蒙忽然想起了门吏的禀报,笑道:“前辈,听闻门吏禀报,前辈到晚辈这京兆府,是为了要钱。此事,为前辈笑谈,亦或是真有其事?”
牛弘哑然道:“老朽碰上了一桩难事,想来想去,非秦大人帮忙不可,故而才厚颜登门。”
秦蒙一听,心里就警觉起来。
牛弘能碰上难事?这样的大牛,还能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想来想去,只有自己能够帮忙?会是什么事情啊?
掰着手指头想想,秦蒙觉得,自己也就逢人敢打敢杀比别人强,莫非,牛弘是想摆平谁?
可是,这想法根本就不成立啊。先不说牛弘自身就是道德君子,就算是他想摆平谁,曾为礼部尚书的他,找谁不比找他强啊?
“前辈高看了,晚辈自付,若是前辈都做不到的事情,晚辈万难做到。”秦蒙这话里,可是加着无比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