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堂和赵凌云站在越国公府的大门口,门前的台阶下,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原先是冲越国公府的大门拱手作揖的,看见赵凌云从门里出来,这几位就冲赵凌云深躬一礼。
赵凌云叹一口气,冲这几位回了一礼。
双方也没对话,但都是郑重其事,不见有丝毫的敷衍。
钱堂看着这几位走,跟赵凌云说:“到底有多少读书人来谢你?”
赵凌云:“说老实话,登科考场的火也不是我救的,可这些个书生非要来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夫人,你嫂子说了,人家来谢是人家的心意,让我受着就是。”
所幸这些书生并不进府打扰,只是在门前遥遥行上一礼,要不然江明月也劝不了,要去大门口赶人的赵凌云。
钱堂:“门不是你开的吗?你对这些人是有救命之恩啊,要我说,连夏阁老也该谢你。”
赵凌云:“我也就开个门啊。”
钱堂:“你不是还把欧阳安世从火场给带出来了吗?”
欧阳安世,翰林大学士欧阳元干的三子,左眼失明,就是倒在压住了乔轼的那间考间外的,那个考生。两天前,欧阳大学士带着欧阳安世上门拜谢,赵凌云才知道,被白虎营兵丁从火场抬出去的人,是欧阳安世。
又是叹气,赵凌云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就是处不来。”
钱堂一听赵凌云这话就懂了,欧阳大学士父子上门,跟赵凌云肯定是话说不到一块儿,搞不好赵大这浑人还把人家给惹着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凌云看着钱堂问。
钱堂:“你找欧阳大学士的不痛快了?这位到你家来,只是想谢谢你,人家没想找你麻烦吧?这样你也能跟人干起来?”
赵凌云脸一垮,“这大学士让我参加两年后的科举!”
呃,钱堂不说话了,这等于是想要赵大的命了,赵大没动手打人,已经很克制了。
“张老头儿让我去他府上,我都没去,”赵凌云冷哼道:“当我不知道他打什么心思?这老头儿也想我两年后再下场考呢,当我傻吗?”
钱堂:“万一两年后,张阁老再押中了题呢?”
赵凌云看傻子一样看着钱堂,“老头儿要有这本事,他们老张家代代出状元了,还轮得到我?再说了,我就算考上了状元又怎样?我是没爵位,还是没俸禄?”
钱堂被赵凌云说服了,考科举也叫考功名嘛,赵凌云又不是没有功名,他要忙活什么?
“房子啊,”赵凌云跟钱堂说:“你回家后别怂,甭管你以后的夫人是谁,你不能带着她在英国公府讨饭吃吧?吃闲饭遭人厌,你记住哥哥这话,你是亲生的,家里人不嫌你,可你夫人隔着肚皮呢,她可没有你这个好命。”
钱堂点点头,感觉回家后,他这一闹肯定得挨打,所以人还在越国公府的大门前站着呢,钱堂已经感觉身上疼了。
“走吧,”赵凌云推了钱堂一把,钱堂再不走,赵凌云就又要怀疑,这钱五是想赖上他了。
半刻钟后,江明月看见赵凌云回来了,就问:“五少爷真回家闹去了?”
送个人送这么半天才回来,赵凌云跟钱堂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啊。
赵凌云:“我让他回家问他家老爷子了,顺便要座宅子,就他现在这样儿,他成什么亲?他老娘,他大嫂都不好相处,他娶个媳妇,让他媳妇天天遭上头那俩白眼去?”
对英国公府,江明月到现在也就认识一个钱堂,听赵凌云这么一说,江明月就问:“她们怎么个不好法儿?”
赵凌云:“就看不起人啊,李小姐这样的出身,爹娘都跟军沾边的,到了他们老钱家得被欺负死。”
江明月:“那她们婆媳是书香门第的?”
赵凌云摇摇头,“钱堂他老娘不是,他大嫂是,他老娘就喜欢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我一直怀疑他老娘脑子有疾。”
江明月想,那要这样,李大丫真要嫁进钱家,那肯定是得受罪了。
赵凌云:“我不是说书香门第不好啊,你看咱们老娘,那不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吗?她还要把我溺死在尿盆里呢。”
江明月:“别什么事都往母亲身上扯上。”
赵凌云:“她不是最现成的例子吗?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就都是好的了?只看出身论人好坏,这种人又瞎又蠢,这辈子做人就是白费个机会。”
江明月没听懂,问:“白费了什么机会?”
赵凌云:“六道轮回,投胎做人的机会嘛。”
江明月只能哦一声了,不然她得接什么话?
赵凌云:“小郑氏也是咱们老娘给赵老二挑的,也是郑家门里出来的姑娘,我的天,也不知道咱老娘跟赵老二有什么仇。”
江明月:“……”
所以说你们母子俩处不好呢,逮着个事你都得往你娘头上扣一盆子,这还有好?
”哎,不对,”江明月这时突然一激灵,说:“你要五少爷回去要房子,你这不是撺掇他分家吗?”
你这不是又要遭老钱家人的恨吗?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撺掇人家小儿子闹分家?
赵凌云:“是吗?我没提分家啊。”
江明月:“要房子,五少爷就是想单独出来去住了,这还不是分家?”
赵凌云乐了,说:“好像还真是,你要不说,我还没觉着。”
江明月不相信道:“所以你没想到?”
赵凌云:“我哪能想这么多?我就是觉着,钱五要过太平日子,未来的钱五夫人想过舒心日子,那他们就得出去住去,远离钱五他老娘和他大嫂。”
江明月坐着看赵凌云。
赵凌云被江明月看得有些心慌,迟疑道:“我又惹事了?”
江明月:“算了,看五少爷回去后怎么闹吧,咱们还去侯府吗?”
事情赵大老爷已经干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赵凌云:“去,说好的事,怎么能不去呢?”
半个时辰后,大房两口子带着几个孩子去安远侯府的事情,被人传到正院。
赵凌云已经消气了,郑氏夫人还没有,听了下人的禀告,老夫人冷冷地看这下人一眼,说:“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下人??
所以小的不该来禀告?
郑氏夫人:“都走吧,我一个人过日子挺好。”
一屋子的婆子丫鬟都不敢吱声,想劝老夫人息怒,就得顺着老夫人的话说大老爷和大夫人的不是,这借她们一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