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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观。
苏白桐跪坐在矮几后,用香铲将香炉里的香灰清理出来,然后重新添加了香料。
窗外,夜色渐拢,大风刮得院里的松柏呼啦啦的响,桌上,亮着一盏烛火,上面罩着白纱灯罩。
苏白桐坐在灯影中,抬眸看向那盏烛火。
她一个人的时候仍会对火焰有些惧怕,不过她已经可以忍受烛火的存在。
凌宵天的声音仿佛又在她的耳边响起:“莫怕,我在这里……”
没错,她不是一个人,就连黄泉路上他都没有放开过她的手,有何惧哉!
院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窗户被风刮开了,窗扇乱摆,吱吱呀呀的响着。
苏白桐安静的坐着,信手燃起了香炉,看着薄薄白烟翻腾着,升起……
院子里响起脚步,轻轻的,就像女子衣裙扫过地面所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既然来了,不想进来坐坐么?”苏白桐头也不抬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白桐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那女子,向她的身后望去,只见院子里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黑压压的一层,就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
“苏小姐果然胆色过人,奴家佩服。”菱花笑着进了门,那些虫子似乎想要追随在她身边,可是它们爬到门口时却全都蜷缩起身体,好像非常惧怕不敢进门。
菱花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
苏白桐提起茶壶,将桌上的两只空杯斟满。
“苏小姐如何知道奴家今晚会来?”菱花大大方方的进了门,跪坐在苏白桐对面。
“因为……我觉得你会来。”苏白桐端起茶杯,慢悠悠吹着水面的浮叶,“哪怕你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也会来……因为你不想输给我。”
菱花咯咯笑起来,“没想到你们大燕国这里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不如你跟奴家一起去齐国如何?”
苏白桐摇头。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齐人虫娘菱花不屑道,“女子只能沦为男子的玩物,哪像我们齐国,女子只要修习了异术便可随意挑选夫婿,像苏小姐这样的灵慧之人,定会大受欢迎。”
“可是那些普通的女子呢?”苏白桐问,“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我却是听说齐国的普通女子身份低贱,甚至与牲畜一般,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菱花以纤指掩口,咯咯咯的笑,“那些人天生便是没有能力的,留着她们也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苏小姐未免过于心善了。”
菱花笑的花枝乱颤,苏白桐却是面无表情,她突然放下茶杯,随手从香盒内拿起香夹,往桌底一伸,夹住了某物。
菱花脸上的笑容骤然凝住了。
苏白桐缓缓将香夹举起,借着微弱的烛光,只见她的香夹上面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蝎子。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么?”苏白桐微蹙双眉,露出失望的表情。
菱花的表情忽地一变,“直接杀了你的话,奴家还真有点舍不得。”
苏白桐打开香炉的盖子,将蝎子丢进去。
香炉里发出细微的刮擦声,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对面菱花突然扬起手来,向着苏白桐投出一物。
苏白桐眼睛虽然没有看向这边,可是她却一转头,避开了。
“这……这不可能!”菱花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能避得开。”临来之前,她早已打听清楚了的,苏白桐并不会武功。
菱花一展手,从袖中瞬时又滑出一把小刀。
苏白桐平静的望着她,仍是坐着一动不动。
菱花扬起手来,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动作竟然有些凝滞……不,简直缓慢的像是蜗牛在爬。
原来刚才不是苏白桐身手敏捷,而是她的动作太慢,慢到就连一个不懂武艺的女子也能避开她投出的暗器。
“你做了什么。”菱花厉声道,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就像被人抽去了骨头,连半点力量也使不出来。
“我没做什么,只不过让你失去力气而已。”苏白桐淡淡道。
菱花眼睛扫过桌上的茶杯,之前她已经有了防备,所以就连苏白桐的茶杯她也没有去碰。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香炉上面。
对于各种毒物香料,她几乎都能分辨得出来,从一进门开始,她就注意到了这只香炉,可是她并没有发觉这香气有何不妥。
苏白桐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菱花咬紧关牙,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迈不动半步。
“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奴家么?”菱花冷笑。
就在苏白桐将要走到门口时,忽地从院里的树上跳下一道黑影,直扑向苏白桐。
一股大力将苏白桐推倒在地,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出现在她的面前。
“杀了她!”菱花喝道。
一只体形硕大的香狸用前爪将苏白桐压倒在地上,尖锐的牙齿在黑夜里闪烁着寒光。
“呜呜……”它咆哮着贴近苏白桐纤细的脖颈。
苏白桐的那点力气根本不敌对方,她索性手脚摊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香狸对于菱花的命令似乎有些迟疑,正当它想放开苏白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
苏白桐仰头望过去,只见菱花抖动手腕,在她的手腕上系着一串黑色的铃铛。
随着铃音,大香狸痛苦的咆哮着,再次张口向苏白桐压下来。
就在它的鼻子接触到苏白桐的领口时,突然它停在了那里。
“杀了她!”菱花命令道。
可是大香狸仍是一动不动,它的鼻子在苏白桐的衣裳表面嗅闻着,好像在那上面有着它所留恋的气味。
苏白桐突然想起她最近经常会抱着那只小香狸,所以它的味道便留在了她的衣裳上面。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它。”苏白桐注视着大香狸的眼睛,轻声道。
身后的菱花一脸茫然,不知她的铃声为何无法再操控香狸。
“呜呜呜……”大香狸忽地仰天长啸,它从苏白桐的身上一跃而起,径直扑向了菱花,一口咬住了菱花的脖子,尖锐的牙齿深深的嵌入到菱花的皮肉当中。
菱花发出一声惨叫,因为酥骨香的缘故,她现在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任由这只野兽撕咬着她。
鲜血像喷泉似的从菱花的脖子侧面涌出来,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