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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堂随着众人一路进了绯王府。
他的心情可以说是复杂万分。
明明是他的长女成亲,可是他却跟着接亲的队伍去了楚府,眼睁睁看着苏白桐从楚府出嫁。
今天除了他外,就连苏老太爷都称病没有到场。
就算他面子上下不来,可是还要硬着头皮来充门面。
别的时候都还好说,他可以站在人群里,大伙都在瞧热闹,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可是到了拜堂的时候,他就再也躲不了了。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绯王身为皇子,所以只能上拜天地,拜父母这项环节改由参拜皇帝送来的赏赐。
但就算这样,人们仍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苏明堂。
隐隐的,身后还有议论之声传来。
“苏夫人今天没有到场……”
“皇上亲指的婚事她也敢不来?”
“嘘……你们没听说么,前几天她外出遇了歹人了……”
苏明堂坐在女方家眷的席位上,听了这话只觉背后阵阵汗湿,可脸上却要摆出一副温和带笑的表情来。
邢氏的事是他这几天来一直都不愿意去想的。
以前父亲总拿苏白桐的名声说事,他也时常张口闭口就把妇德挂在嘴边,可是现在轮到了邢氏身上,他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不管怎么说邢氏为他生儿育女这么多年……又操持着府里中馈。
可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邢氏衣衫不整的在那屋里的一幕。
他不知这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满耳边全都是人们低低的议论声,有轻蔑的,有鄙视的,各种讽刺的视线混在一起,如利刃般刺的他生疼。
绯王府来的客人不少,不少朝中大臣也带着家眷前来庆贺,前院一时间热闹非凡。
苏白桐也不知自己被人领着转了多少个圈,这才被凌宵天牵着往后宅去了。
走到无人处,凌宵天突然俯身下来,一把将苏白桐打横抱起来。
跟在后面的喜娘吓了一跳,刚想上前劝阻,不想绯王却朗声笑着大步往前面去了。
苏白桐紧紧揪着他的衣裳,大红盖头在眼前一晃一晃。
“桐桐再忍忍,一会就到了。”头顶传来凌宵天低沉的声音,就像陈年的美酒,带着好听的余韵回音。
苏白桐深深吸气,闭上了眼睛。
只要看不到眼前的大红,她便会渐渐安静下来。
喜娘跟着进了洞房,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几个喜娘全都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凌宵天将苏白桐放在婚床上,笑嘻嘻的从托盘里拿过金称杆,上前挑了她的盖头。
苏白桐紧紧闭着眼睛。
头上忽地一轻,有人拿去了她头上的凤冠。
苏白桐惊讶的睁开眼睛,只见满屋俱是粉红一片。
她愣了愣,婚床上铺着粉红的褥子,帐帘也是粉红色的,连同那墙上的喜字还有烛台……
难怪几个喜娘全都愣在那里。
她们还是头回见着有人将洞房用这种颜色装扮的。
“绯王妃不喜大红色,所以本王只得出此下策。”凌宵天也不用喜娘提点,自己取了合卺酒。
匏里盛着桂花酒,淡淡的桂花香气让苏白桐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这是他最喜欢的酒,桂花酿。
喜娘们这时全都反应过来,上前扔了五铢钱和各色干果在床上。
外面有人来请绯王出去敬酒。
凌宵天却拉着苏白桐道:“待本王更衣后便去。”
屋里下人见状全都退了出去,明眼人一看便知绯王是想让新过门的王妃替他更衣。
可是凌宵天拉她她转到屏风后面时,却笑着伸手去脱她身上的大红喜服。
苏白桐没有任何防备,吓了一跳。
“……凌宵天。”
“嘘……”明艳的桃花美目俯视着她,凌宵天的眼底跳跃着一簇簇的小火苗,他的笑容也好像被这火焰映照着,明亮起来,“我来帮桐桐更衣。”
苏白桐想起衣袖里还藏着的纸条,于是攥紧了领口。
“王爷还是去前面敬酒吧,我自己来就行。”
喜服有些厚重,两人推推搡搡好半天,苏白桐鼻尖上见了汗。
凌宵天却固执的不肯妥协。
门外又有人来催,一直催了三遍,凌宵天只好拿了替换的衣裳过来,放在屏风上让苏白桐自己更衣。
凌宵天前脚刚一出门,苏白桐立即将那纸条取出来,在屋里寻了她嫁妆里的一件带锁的八宝香盒,将纸条连同荷包一起装了进去。
就算在这世上,她只相信他一个,可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将这件事告诉他知道。
其实她也不知该如何说起此事。
一般人如果听说了这件事,只怕第一个念头便是将她当成了怪物。
凌宵天到了前院,鬼面迎上来道:“贤王、十殿下,十一殿下都来了。”
“十弟现在何处?”听说凌静潇来了,凌宵天立时打起精神,刚走了两步忽地停下来,吩咐道:“你去派人盯着闲梦居这边,不管王妃去哪都让人跟着,不得有误。”
鬼面心中好笑,才刚刚大婚还没洞房,自家主子就这么紧张着新娘子,只怕成亲之后,他是要被这王妃吃定了。
凌宵天去了前院,应酬了一番宾客后他直接去了凌静潇他们的席面上。
“六哥大喜。”十殿下笑着站起身,手端酒盏敬过去。
十一殿下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笑容恬静。
凌宵天将酒饮了,道:“你怎么把十一弟也带出宫了,今天府里人多,你可要当心。”
凌静潇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少年,笑道:“放心,他又不会饮酒,待我饮了这杯便带他回去。”
十一殿下听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十哥,我们现在就要回去了?”
凌静潇放下酒盏,“出来已经有一会了,不然母妃会担心。”
一直坐于旁边的贤王也突然开口道:“十一弟身子向来不好,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十一殿下低了头,不再说话。
凌静潇让人送上贺礼后便伸手推动十一殿下坐着的轮椅,两人往院外去了。
凌宵天站在那里,望着十一弟的轮椅,微微叹了口气。
凌静潇自幼出宫入庙清修,方才逃离了宫中的牢笼,只可惜他的弟弟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五岁那年不知怎么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双腿就再也不能走路,有太医说,他这一辈子只怕都要坐在轮椅上度日了。
贤王端起酒盏轻啜一口,幽幽道:“今日是六弟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打扮的娇艳动人,六弟应该高兴才是,何需做这伤感状?”
凌宵天侧身看着贤王,笑容微冷:“二哥到是好眼力。”
苏白桐在轿子里取下盖头不过是一晃之间的事,就被他以身子挡住了,若非有心,怎么会看的如此清楚。
“本王相信苏小姐会是个很好的王妃,只不过……现在这个位子有些不适合她。”
凌宵天脸上笑意微凛,桃花美目迸出七分冷意,“不管适不适合,都由不得二皇兄说的算了。”
两人间气氛骤然凝滞,就连一旁站立的侍卫俱都感觉到自他们身上迸出的点点杀意。
就在这时,李师爷急急赶来,上前施礼道:“启禀王爷,宫里来人传旨,急召您入宫,祁凉城边境告急……”
贤王眼底掠过一丝嘲讽。
就算是成了亲,他也不一定有这好命享这美人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