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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爷是贫苦人家出身,家父早逝,他是由寡母一手带大的,十数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从此平步青云。
也正因此,与汴京城其他名门权贵家的祠堂相比,沈家的祠堂要显得寒酸许多,祠堂里只供奉着几个牌位。
而最中间的牌位自然是沈老太爷的。
看着牌位上那鲜红的几个大字,沈擢言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是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是他教他读书明礼,也是他为他聘请名师授他武艺,可也是他负了他阿娘一世……
屋外的穿堂风忽地吹了进来,祠堂两边垂下的帷幕被风吹的左右晃动。
“夫君。”见沈擢言盯着沈老太爷的牌位久久不语,陆锦华忍不住上前轻轻唤了他一声。
“我没事。”沈擢言朝陆锦华笑了笑,随后他从供桌上拿出三支香递给陆锦华,等她接过后,自己又重新拿了三支。
点香,上香。
最后,两人跪到蒲团朝着沈老太爷的牌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二弟,父亲泉下有知,知道你有今日的成就,他一定会为你高兴的!”看着这一幕,沈大爷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听了沈大爷这话,沈擢言只是笑了笑。
就在沈大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陆锦华忽地含笑望着他道:“大哥,不知我三妹妹近来可好?”
“你,你三妹妹?”
“就是遇哥儿媳妇。”陆锦华淡笑着又补了一句。
沈大爷从来就不是一个很会掩饰的人,陆锦华这一问,他瞬间便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可对上陆锦华盈盈含笑的目光,他又不能不回答。
“遇哥儿媳妇她,她出了一点事……”
就在沈大爷吱吱唔唔说不出下文时,一道声音却忽地响起替他解了围。
“回二夫人的话,少夫人她前阵子得了失心疯,您成亲前一夜,她用匕首刺死了身边的丫鬟,然后趁着婆子惊慌愣神之际便跑了出去。”
看着来人,沈大爷长松了一口气。
“老爷。”于嬷嬷走到沈大爷跟前恭敬的朝他福了福身。
“于嬷嬷,你怎么来了?”沈大爷颀喜的望着于嬷嬷道。
他确实不太擅长应付内宅里的这些事。
尤其是在陆鸢华这件事上。
“回老爷的话,刚刚二爷和二夫人走的急,老夫人忘了将准备好的白玉镯交给二夫人,所以,老夫人才特嘱咐奴婢走这一趟。”她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就将手里的红木小匣子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陆锦华面前:“二夫人,请笑纳。”
陆锦华扬了扬眉。
她前世到底做了好几年的沈少夫人,即便她不清楚这只白玉镯背后隐藏着什么,但她却很清楚沈老夫人的为人。
她是绝对不会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的。
除非这白玉镯别有隐情!
“如此,便劳嬷嬷你代我多谢老夫人啦!”陆锦华笑着对于嬷嬷说了一句,随后她便笑伸手接过于嬷嬷手里匣子。
于嬷嬷舒了一口气,就在她将手收回来之际,面前的红木匣子忽地直直的往地下坠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啪’的一声,随后,那只原本安置在红木匣子里的白玉镯便硬生生的被摔成了两半。
这变故来的委实有些突然。
除了沈擢言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惊呆了。
“二夫人,你,你怎么能这样!”于嬷嬷抬起眼睛不敢置信的朝陆锦华看了过去。
她刚刚是确认了陆锦华接稳后她才松手的,可偏偏就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刹那掉了下去,如果说陆锦华不是故意的,那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可陆锦华却仿若没听到她话似的,她一脸惋惜的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成两半的白玉镯同红木匣子拾了起来,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镯子!”
“夫人若喜欢白玉镯子,那为夫一会让人出去寻块白玉为夫人打一对。”沈擢言淡笑着接过陆锦华的话道。
“真的吗?”陆锦华佯作一脸欣喜的朝沈擢言看了过去。
沈擢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满是宠溺的对陆锦华道:“自然是真的,为夫还敢诓骗夫人不成?”
看着夫妻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于嬷嬷只觉得目龇欲裂,就在她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沈擢言冰寒的眼神却先一步朝她扫了过来。
“于嬷嬷,你可否把刚刚的话再复述一遍?”
沈擢言这话一出,于嬷嬷瞬间便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原本被怒气冲昏的头脑也一下清明了起来。
现下,连老夫人都不敢跟二爷对着来,她今日是昏了头了竟敢跟他的新婚夫人对上。
想到这里,于嬷嬷连忙垂眸朝沈擢言行了个礼道:“二爷,奴婢,奴婢什么也没说……”
“是吗?你真的什么也没有说?”
于嬷嬷用力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刚刚那匣子是谁打翻的?”沈擢言勾着唇角又发问道。
于嬷嬷心猛地颤了颤。
就在她硬撑着想避过这个话题时,沈擢言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将她打入地狱。
“或许,你想去锦衣卫同我说?”
这话一出,于嬷嬷脸色血色尽去,她膝盖一软,随即‘噗通’一声便瘫软到了地上:“二爷饶命,是,是奴婢,匣子是奴婢打翻的……”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于嬷嬷,一旁的沈大爷也是于心不忍:“二弟,于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不是故意的,你,你就饶了她这回吧! ”
虽然两人并非一母同胞,但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沈擢言还是有几分尊重的,他朝沈大爷点了下头,随即便道:“大哥,香也上了,我便带阿锦先回去了。”
“你们这就要回去了么?不留在府里用午膳么?”沈大爷忙看着沈擢言挽留道。
可沈擢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沈大爷的挽留。
“不了。”
见沈擢言态度坚决,沈大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见沈擢言朝他揖了揖手准备离开,沈大爷忽地看着他再度开口道:“二弟,你,你是不是还恨我母亲啊……”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他姨娘。
可……
可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大哥,等改日得闲,我们兄弟找个机会好好喝两杯!”沈擢言淡笑着望着沈大爷道。
说罢,他抬手再度朝沈大爷揖了揖,随后,便带着陆锦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