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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邵霆玉化险为夷
混沌的黑暗里,周围是一片湿冷。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鼻息里呼进呼出的都是极冷极冰的气,这冰冷的气将他的整个身子转瞬间穿透浸透,全身寒冰透骨,僵硬疼痛,无法动弹。
耳边是轰轰的炮声,突突的枪击声,还有士兵们惨烈的嚎叫声,这嘈杂的声浪,一阵又一阵翻滚而来,将他的耳膜震得生疼,渐渐地,炮声、枪声、嚎叫声都慢慢远去了……
他耳边又传来一个深厚的男子的声音:
“兄弟,你还未娶妻,老兄有句话,说给你听。”
他头痛欲裂开,想要看清楚那说话的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分明,眼前模糊一片。
那男子还在继续往下说:
“你日后娶妻,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如今这乱世,咱们当兵打仗,提着脑袋冲锋陷阵,荣华也好、富贵也罢,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如果连枕边人都不是自己心里的人,那咱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一只举着酒杯的手伸到他的面前,那手微微颤抖着,却终于让他看了个分明。
是西南属地第九师的王怀仁师长,这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此时眼角却淌出泪来,那泪水混了血水,转眼将整个脸染得猩红狰狞。
邵霆玉想上前去救他,脚下却像灌了铅似的,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突然一个炮弹轰来,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掀起,王师长的身体瞬间被炸开的碎屑和灰尘掩没,那说话的声音还在他耳边:“我只后悔当年没有娶她,最近我总是梦见她……”
又是“轰”地一声,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都在消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识也在消融……
惠城战地医院的手术室里,医生和护士紧张地忙碌着。
小护士剪开他贴身的军衬衣,当触摸到他胸口的口袋时,发现里面硬硬的一小块,像是一张相片,那小护士把那东西朝她递过来:
“戴医生,你看。”
她接过来,是一张巴掌大的照片,四周已被血水染红,照片中间的人却依旧清晰可见。
只见照片上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并列端坐在一起,身后好似还有一个小孩,却只堪堪露出个头顶来。
那身穿长衫的少年,英挺俊朗,表情严肃,但那眉梢眼角处却透出隐隐的笑意来。是他没错了。
他的旁边,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身浅色的裙袄,身姿娉婷,眉目如画,笑得很是温婉秀美。
她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在一旁,果断地朝几个护士道:
“手脚麻利些,先清创,再取弹片。”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术台上的男子遍体鳞伤,军装的前襟被整个染红,气息微弱,肩部的衣服被整个撕裂开来,露出模糊的血肉,他的眉头痛苦地紧皱着,脸上也全是血渍。
数个小时后,她缝完最后一针,看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男子,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所有的弹片都取出来,其中有一颗弹片直逼心脏,再有一厘米的偏差,只怕华佗再世也救了不他。
黑夜,无边的黑夜,他醒来在无边的黑夜里,费力地睁开双眼,他依稀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影立在窗前,窗外朦胧的月色倾泻在她的身上,那是一个高个子的女子。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各处的疼痛让他的呼吸加重起来,那女子转过身朝他床边走来,她弯下腰低声说:
“你醒了?麻药的劲应该过去了,会很痛,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给你上药。”
那声音低柔坚定,让人心安。
几个护士进来,给他换药,有针管穿透皮肤的微微刺疼,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让他的意识又模糊起来。
才进入秋天,怎么会这么冷,院前的那棵桂树挂满了星星点点的金黄色,她站在树下,眉目如画,一张清秀的脸莹白如玉,她笑得温婉秀美,她对他说:
“大哥,我要你好好地回来。”他想答应,却发不出声音,他要朝她走过去,却迈不开脚步。
突然又是枪炮声轰轰地炸过来,他心急如焚,她却依然安静地站在树下,盈盈地冲着他笑,一阵爆炸的烟雾霍然涌来,将她和那棵桂花树猝然吞没,他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疾呼:
“蔓蔓——蔓蔓——”
“邵师长,邵师长——”是护士的声音,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依然是疼痛,但是他的神智渐渐清醒起来,这是他昏迷后的第三天。
“哎呀,伯宽哪,你可是面子大啊,有戴小姐亲自为你手术,还照料你的康复,没有她,这次你可难逃一死。”
这次惠城联合作战,中央政府十分看重,就连军事委员会的会长顾怀放也亲自来前线督战。
邵霆玉这次负伤,让顾怀放心里捏了一把汗,他深知若是这邵总司令的独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邵氏属地易帜中央的事情只怕又要起波折。
便委托了戴红丹,这位留洋归来的女医生,一定要尽全力救治和照顾他。
如今见他清醒过来,即刻带了人来医院看望他。
顾会长又道:
“邵师长年纪轻轻,骁勇善战,身先士卒,当为楷模!此次大难不必,必有后福啊!对了,你父亲今日已抵达惠城,稍后就会来看你。”
啊,父亲也来了,看来此次他确实伤得不轻,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费力回答道:
“有劳顾会长了。”
下午,邵司令便带着两个亲信来到了邵霆玉的病房,看着数月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儿子,此刻无力地躺在病床上,邵司令感慨万分,恨不能自己替儿子受了这苦。此次他来惠城,中央政府财政部长戴胜业与军事委员会长顾怀放极力挽留他参与中央内阁重组,并力举了重组后的数种好处。
邵司令也明白目前的局势,中央政府的大统一是势在必形,不如早日参与,分得一杯羹,邵氏属地以后无论是割据自治,还是重组入中央,总之军权在握,又有中央财政支持,才是长久之计。
与邵氏属地总备司令部一众要员通电商议后,邵司令便带着两名亲信暂时在惠城住下,参与中央内阁重组。
凭着惊人的体力和毅力,不到一个月,邵霆玉的身体已经大体恢复如初。
戴红丹来查房里,看到他已经下床,正在舒展身体,那动作已经是伸展自如,不由得赞叹道:
“如果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把医嘱当作圣旨来执行,我们做医生的,可以少操好多心了。”他看了看她,也不答话,只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英挺消瘦的脸上是一片清冽。
她笑了笑,将一样东西从医生服下摆的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是他的照片。
他接过照片,幽黑的眸光缓缓落在那照片的人上,一贯清冽的脸上竟突然透出明朗的笑意来,只见他将那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前的口袋里,然后抬头望向她道:
“谢谢。”
这突出其来的笑意,让她猛然间心跳加速。明知这笑意并不是为她,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为了让她对这位重点病人另眼相看,父亲和顾叔叔跟她讲了许多这位师长的“战绩”,如何骁勇,用兵如何狠厉神勇,只是她没有想到,他是这样年轻,这样……英挺俊朗。
此时有人喊:“邵师长、戴医生,看这里!”然后就是“嚓嚓”几声,灯光朝他们二人明晃晃地闪了好几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个记者进了病房。
见状邵霆玉的脸上登时起了一片厉色,马上就要发作,戴红丹忙道:
“他们是《民生日报》的战地记者,应是见你今日康复出院,想采访你,你若没空,我来应付他们便是。”
邵霆玉见状也不多话,只朝她淡然道:
“那有劳戴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