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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场雷雨过后。
玉芙宫里的一棵玉兰树上,意外被风吹落了一个鸟巢。
云谣打扫院子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便从水潭里捧起了那残覆的鸟巢。
常言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可她偏偏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两颗完好无损的鸟蛋。
云谣将这事说给兰姻听了,兰姻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便让云谣将鸟蛋放回原位,又找来一些干草和树叶,重新为它们搭建了一个温暖的家。
数日后,兰姻和云谣再次经过玉兰树下,惊喜地发现鸟巢里传来了微弱的叽叽喳喳声。
“长公主,你听!是雏鸟新生了!”
兰姻让宫人取了一些鸟饲,爬上树放进了鸟窝里,却见鸟蛋里孵出来的是两只黑首白身的喜鹊。
人们都说喜鹊报喜,而它本质却是凶兽。不知为何,兰姻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日之后,朝堂上就传来了消息——
丰齐大军进犯仓旻边境,仓旻大败。
董太后命刘俾紧急召集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大臣们各抒己见,有的主张立即调兵遣将,加强边境防御;有的建议寻求外援,联合周边小国共同抵御丰齐;还有的则认为应该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争端,避免战火进一步蔓延。
董太后的决定还没下来,又接到了边关传来的谍报,说是丰齐意图和亲休战。
只要仓旻愿意派出一位和亲公主前往丰齐,双方便可签订两国休战的条约,且丰齐还指定和亲的人必须是嫡亲的公主。
这个消息对于兰姻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毕竟整个仓旻只有一位嫡亲的公主,丰齐倒不如直接指名道姓地要她过去和亲罢了。
“长公主,这可怎么办?奴婢听说丰齐王年过半百,残暴不仁,荒淫无度。几年前有个小国进贡了几个公主给丰齐王,丰齐王将这些公主脱光了衣服关进笼子里供朝臣观赏玩乐,没过几日就......”
云谣说到一半,眼前恍惚浮现了那可怕的场景,突然神色恐怖地捂住了嘴巴。
兰姻听罢,眉头紧锁。
就事论事,她虽仗着有一层虚假的长公主身份,但自始至终都是权力的傀儡。
“我的手伸不到朝堂上,事到如今只能去找母后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宫人匆匆来禀:“长公主!太后娘娘来了!”
兰姻心中一凛,忙不迭地将董太后迎进了屋子里,“母后——”
“不必说了,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董太后打断了兰姻的话,快速而又决断地说道:“丰齐真当仓旻朝堂无人可用,还妄想牺牲一个女子就能换来和平!”
兰姻止了步,没想到董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母后的意思是?”
董太后眉头折起,眼底透着让人不可直视的威严,“你且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去丰齐和亲的。”
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兰姻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但总归事情还没解决,那颗心还是吊在半空。
“母后准备如何应对丰齐?还有那些外臣?”她大抵猜到朝野上下多数人都会赞成和亲之事,毕竟比起调兵遣将、争战不休,和亲的利益看似是最大化的。
董太后冷哼一声,“那些外臣不过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他们看不得女人掌权,私以为女人就是软柿子,可哀家偏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窝囊废!”
末了,董太后看了兰姻一眼,接续道:“昭宁,你是哀家的女儿,也是仓旻的长公主。你要记住,我们女人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刘俾尚小,心思容易被外臣左右,而你比他聪明许多。倘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要帮衬刘俾料理国事,你可明白?”
这话说得实在太像遗言了,害得兰姻怔忪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母后放心,臣女也不愿做那池中物,自然不甘在敌人的刀刃下赴死。”
董太后郑重地握紧了兰姻的手,第一次卸下上位者的身份,以一个母亲的姿态与兰姻相拥,柔声说道:“好,极好。”
兰姻生分疏离地合掌反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回应董太后——这个长公主的身份是她偷来的......可她却希望这个秘密永远也不要败露。
次日,董太后命刘俾草拟旨意:仓旻拒绝和亲,令大将军秦广率兵十万前往边关征讨丰齐。
此事就这样暂告一段落,但兰姻的心里还是没有着落。若非手握大权,就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白驹过隙,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边关还没传来消息。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风雪压弯了窗外的枝丫,雪花在半空中旋转纷飞,一层又一层地堆积起来.......周围的树木被厚重的雪覆盖,只有偶尔露出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曳。
这一日,文殊阁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锋利而尖锐。
文殊阁内,炉火正旺,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兰姻坐在檐下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琴弦,琴音忽高忽低,有些凌乱。她的目光不时投向窗外,仿佛在期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平静,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撑着伞出现在门口。
宋祈年穿着一袭官袍,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似乎是刚刚下朝之后,急着赶过来的样子。
兰姻的心跳加速了几分,她松开手中的琴弦,站起身来迎接他。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只听宋祈年没头没尾地突然开口道:“你的琴音乱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兰姻微微一怔,邀他入内,说道:“那你教教我,该如何拨弦定音?”
宋祈年跟着兰姻在琴案前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无形中缩短了,“若要定音,必先静心。”
兰姻蹙着眉,语调有些着急,“我的心定不下来。”
宋祈年抬眸看着她,忽而带着她的手摁上了琴弦,“那臣再手把手教长公主弹一遍。”
他掌心热得发烫,气息却光明磊落,琴音从他和她的指尖流淌出来,如同春水拂过化开了冰封的湖面。
兰姻心乱如麻,仍是定不下心,陡然启唇问道:“你在国子监是不是也这样教其他学子?”
宋祈年掌心一紧,似是在惩罚她不够专心,“师者,自当平等地教育每一个学子。”
“也是手把手地教吗?”兰姻又问了一句。
宋祈年却不回答了。
一曲终了,兰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边不免绽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宋祁年想要收回手,却骤然被兰姻反向握住。
他屏声敛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抗拒,甚至有一些期待她将要做什么。
兰姻侧过腰肢凑近宋祁年,情不自禁地挽着他的手,脸上染了红霞般得胭红,“宋祁年,你是个好师长,可我不是个好学子。”
语毕,兰姻心念斗转,闭上眼睛,仰着脸慢慢朝他吻了上去。
就在她的朱唇将要触及他的瞬间,他忽然抬起手掌覆住了她的唇。
兰姻停顿了一下,没有睁眼,她既而探出温热的舌尖贴着他的手心吻了吻。
宋祁年呼吸一滞,腰腹燃起一股火热,看着兰姻长而密的睫毛,感受着她的唇在自己的手心不安分地舔舐游走,酥麻而餍足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升起。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绷直了,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有了一刹那的冲动,想要将自己的手移开,换做自己的唇压上去,狠狠教训眼前这个辱师叛道的学子。
正当他心里的那根弦即将迸裂之时,兰姻忽然停下了动作,缓缓睁开了漂亮的双眼,“宋祁年,你娶了我,好不好?”
此话一出,宋祁年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响,仿佛有什么炸开了,缓了很久,他才开口回道:“臣……做不到。”
兰姻闻言眼底徒然失意,一声冷笑道:“连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和亲吗?”
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在宋祁年过来之前,就传到了兰姻的耳边——董太后派出去的十万大军败给了丰齐,十万士兵死伤惨重,只剩下两万活口退守瀛洲。
丰齐还是那个要求,只要仓旻派嫡长公主和亲即可休战,如若不然,丰齐必将攻打瀛洲……
与此同时,瀛洲即将破防,战乱之中的难民得不到救济,一时之间抢粮结党斗殴,匪寇四起流窜,殃及周遭百姓。
瀛洲的现状传到了敦京,国子监一众学子群起闹事,以笔墨之力痛批董太后独断专权。更有甚者,他们将这一切祸事全都怪在兰姻身上,暗指她就是七杀星降世,害得民生缭乱。
董太后挡不住百姓们的闲言蜚语,也不敢再将国事命脉压在一群酒囊饭袋的朝臣身上,最终她还是在保骨肉和保江山之中,选择了后者……
兰姻逃不过和亲的命,却不想认命。
她在文殊阁等宋祈年,她赌他会来找她,可惜她等来的那个人却站在了江山社稷的那一边。
“十日后,臣将作为和亲使臣,护送长公主出使仪仗,前往丰齐提交和谈国书……”宋祁年停顿了一下,语调沉重地补充道:“臣必当粉身碎骨保护长公主安全。”
兰姻削葱般的玉指掐着自己掌心里的肉,咬牙冷笑道:“宋侍读的身子骨这么弱,还是换个人来保护我吧!若是不慎死在了出使丰齐的路上,我可不敢受你这等大恩!”
宋祁年见兰姻的脸色越来越冷,心也如同刀绞一般莫名得痛了起来。
明明他是主动请缨作为和谈使臣出使丰齐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却觉得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