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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二民是天黑透了才到的,进屋的时候一身旧棉袄上全是凝结的冰霜,一看就是赶了一整天的路。
“二民,你咋来了?”田大强看见田二民走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迎了过去,“是不是出啥事了?”
要不是出了什么事,田二民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到他家来?
田二民看田大强拉着自己,一脸心疼和担忧的样子,满腔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说,居然一下子跪了下去。
“二叔……”
这下更把田大强吓坏了,连带家里人也都惊得跑了出来。
“二民,你快起来!”田大强强拉着他站起身,一边帮他摘了满是冰雪的棉帽子和围巾,一边安慰地说道,“有啥事你慢慢说,只要二叔能帮得上的,二叔肯定尽力帮忙!”
看田二民这样子,田大强还以为他在外头闯了什么祸。
周氏也说道:“二民啊,听你二叔的,你先暖和暖和身子再说。杏花呀,快去给你二民哥倒一碗热水来!”
田二民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擦了把脸,借着田大强的搀扶站了起来。
冒着严寒赶了一天的路,此刻他真是全身都快冻僵了,要不是田大强拉着他,他真有可能站不起来。
周氏拿了小扫帚,帮他拍打着身上的冰雪,叫他脱了大棉袄,上屋里炕上坐着暖和暖和身子。
田二民坐在炕沿上,很是不好意思:“二婶,别忙活了,我自己来就行。”
田大强接了杏花端来的茶水,递给田二民。
“到底出了啥事?”他关切地问道。
田二民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他放下茶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没啥事……”
田大强不信,想着田二民的性子是有啥事都自己忍着,赶紧追问道:“要有急事你就说吧,二叔二婶又不是外人!”
他越是这样,田二民越是羞愧。
他稳定了下情绪,说道:“二叔你别误会,我真没啥事,我这么着急,其实是因为……”
他顿了顿,目光看着屋里的周氏和杏花,又落在荷花身上,才继续说道:“是因为,老姑昨儿跟我说,二叔和荷花在县里买了个铺子,让我过去当掌柜……”
原本以为要十几二十年才能实现的梦想,没想到田大强和荷花就这么帮他实现了。
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铺子,可是毕竟是让他从杂货郎一下子变成了小掌柜,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他激动得一宿没睡,天没亮就往小田村赶,就是想听田大强亲口证实这件事。
看他感激涕零的样子,田大强等人这才明白是咋回事。
田大强松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你看你这孩子,这么点儿事,至于这么顶风冒雪地赶回来吗?”田大强看着他冻得发白的脸庞,叹了口气,“正月里事多,本想着过了正月再跟你说的,既然你老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也好……”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田二民的脸上还是满是惊喜:“这么说,是真的?真的让我当那铺子的掌柜?”
荷花看他手足无措又不敢置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二民哥,你咋还不信呢?我爹和老姑还能忽悠你呀?”
田二民显得有些尴尬:“我不是信不过二叔和老姑,是……是我信不过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管好这个铺子……”
荷花知道他一时间还有点儿消化不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笑着说道:“你先别想那么多,你赶了一天的路,冻坏了吧?我去炒几个菜,一会儿你跟我爹喝点儿,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周氏也说道:“对对,二民,你先歇会儿,生意上的事儿不着急,听你二叔和老姑的就没错。”
田二民哎哎地答应着,田大强和周氏看他还是一副紧张的样子,拉着他说些家常话,田二民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荷花便把酒菜端上了桌。
红烧肉烧土豆,炸鱼,过年时卤的猪耳朵猪肘子等卤菜酱肉切了一大盘,另外还做了清炒鲜蘑,糖醋白菜心,一盘油炸花生米,再加上一大盆胡辣汤,直接摆在了炕桌上。
冬天地上冷,吃饭都是在火炕上吃,连吃带喝,身上热乎乎的。
喝了一大碗胡辣汤,几盅滚烫的烧酒下肚,田二民终于暖和了过来。
荷花他们家里人已经吃过饭了,此时只是意思一下陪田二民,田大强看田二民额头上都冒汗了,招呼他脱了棉袄,只穿着贴身夹衣,爷俩个喝了几杯酒,话就多了起来。
“二民呀,那铺子你看过没有?有没有啥想法?”田大强问道。
田二民嘿嘿地笑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呢,听老姑说,铺子位置不错,周围都是做小生意的,还挨着个喜铺……”
他一听见消息就回小田村了,还没去看那个铺子。
不过,连做酒楼生意的田芳都说铺子位置好,那肯定就不愁客源了。
荷花听他们说起正事,也凑了过来。
“二民哥,你除了做杂货生意,还会做啥呀?”
田二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二叔,我从小就一直做杂货铺子的小伙计,就杂货铺子的生意我还熟悉一些,其他的行当,我真不懂。”
听他说得实诚,荷花反倒放下心来。
不怕不懂的,就怕不懂装懂的。
再说田二民才多大年纪,过了年才十九岁,在铺子上历练几年,怎么也能上手了。
一旁田大强见田二民似乎面带愧色,仿佛觉得自己懂得太少似的,安慰道:“只会做一门生意有啥不好意思的?俗话说得好,门门通,不如一门精,你要是能把杂货生意做起来,那也是一桩本事。”
“爹说得对。”荷花赞同地点点头,“只要能把一个行业做精做好,那就是了不得的本事。”
就像她,一个不会种地的人偏偏生在农村,可是她懂药材啊,这不就是一项谋生的本领嘛!
田二民听了他们爷俩的话,憨憨地笑了。
荷花便问起他关于杂货铺的事情,没想到田二民说起杂货生意来头头是道,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说到兴起,还让荷花拿了笔墨,给他们一条一条写了下来,虽然字写得不怎么工整,还有不少错别字,可是已经让荷花很惊讶了。
“二民哥,你还会写字?”荷花差异地问道。
田二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时候念过咱们村的村塾,先生教了我几年,只是没学多少,就去县里了……”
田峰开设的村塾收费并不高,在荷花眼中就跟惠民教育差不多,田峰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为了能让更多的村里人认识些字而已,但是尽管如此,大部分村里人对村塾的教育也不是很重视,一来是虽然村塾收费低廉,但是再少的钱也是钱啊,就算不要钱,也要送东西,搭人情,尤其还是欠村长家的人情,所以大家送孩子识字的积极性都不是很高;二来村里的孩子们都是从小就帮着家里人干活的,七八岁的孩子就能干不少活了,孩子去读书,自然就少了一个劳动力,这对村民来说可是不太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