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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则嗔怪地看着荷花:“小明那时候才多大?许是跟家里人闹了脾气,所以才不肯回去的。现在他长大了,也懂事了,总不能不认自己爹娘吧?”
在周氏眼里,吴明还是个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吴明不肯回去,是因为闹小孩子脾气。
荷花不知道该不该把吴明的想法告诉他们,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
这件事,还是要吴明自己来决定才是。
田大强想了半天,说道:“小明要只是闹脾气,一时半会儿的想开了就好了,可是这都好几年了,他却从来没提过家里人……”
周氏忽然惊道:“对了,小明刚来咱家的时候,身上还有病呢!大夫说是中了毒……”
两口子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他们想起吴明刚来的样子,心里就犯起了思量,难道真是大户人家里头有啥不好的?要不然吴明咋宁可在小田村的农村人家呆着,也不乐意回家呢?
这下田大强后悔了:“这事儿怪我了,也没好好想想,听见人家找孩子着急,就啥都说了,早知道应该回来跟小明商量商量再说的。”
荷花叹了口气:“爹也是好心,就别再自责了。”
他们是做父母的人,推己及人,总觉得别人丢了孩子肯定很着急,就想着把孩子还给人家,哪里想得到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周氏放下孩子,推了田大强一把:“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去跟小明报个信去,要是那个什么武家的人找来了,小明也不至于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田大强,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对对对,我现在就去县里找小明去,你们在家好好呆着啊,要是再有别人来,就说啥也不知道,等我回来再说。”
周氏和荷花点点头:“放心吧,我们知道。”
田大强连午饭也没吃,匆匆地走了。
他走了,周氏倒是心神不宁起来,一个劲问荷花,武家会不会找来,会不会害了吴明。
荷花能怎么说呢?她心里也担忧得很呢。
要是武家有了田大强的这套说辞,吴明想要不认武家也不容易了。
接下来的事,会变成啥样呢?
*
隔了几日,田大强回来了。
吴明知道了武家找到小田村的事情,也知道了田大强已经把什么都跟武家的人说了,跟田大强的忐忑不安相比,吴明倒是镇定得很,还反过来安慰田大强,说没什么事,让田大强他们不用担心。
田大强无法,也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只好怏怏地回来了。
荷花听田大强这么说,也没了主意,谁知道吴明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他已经有了对付武家的办法?
事已至此,他们也无法弥补,只能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了。
荷花原本想着立秋之后就搬家,可是田大强却坚持要过了中元节。
村子里在中元节的时候要进行祭祀活动,田大强或许是想着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在小田村过中元节了,所以想参加村里的祭祖活动之后再搬家。
既然如此,荷花就不急着收拾东西了,这些日子趁着天气凉爽,她让田三金等人陪着自己去了几次后山,想尽量多发掘一些药材的种类和幼苗,以便充实一下自己的药材储备。
东山庄那边她看过了,附近居住的山民比小田村多得多,住户多有多的好处,可也有缺点,那就是东山庄附近的山上几乎没有什么好药材了,都被山民们挖得差不多了。
所以荷花想趁着现在自己还在小田村,再挖一些稀有的药材和种苗。
这些日子她早出晚归的,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田大强和周氏。
这一日她照例早早起来,穿好利索的长衣长裤,把裤腿扎紧,穿上轻便的布鞋,拿了工具和柳条筐,迎着清晨的阳光出了门。
今年山里头蛇多,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无毒蛇,可是要是窜到脚上或者小腿上咬了一口也是够受的,所以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看了看日头,觉得时辰还早,田三金他们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就先去灶屋拿了块苞米面的发糕,一边啃着,一边开了院门。
谁知道才打开大门,就看见门外站了一个人。
荷花完全没想到一大早上门外就有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嘴里含着发糕也忘了吃,怔怔地望着对方。
只见他牵了一匹马,穿着一袭青衫,马身和青衫上全是灰尘,头上还顶着许多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荷花使劲地把发糕咽下去,艰难地叫了一声:“郑公子?”
见过郑如松这么多次,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郑如松显然是凌晨就赶过来的,看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清爽和翩翩风度,神色间满是疲惫。
他看着荷花,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叫了一声:“荷花姑娘。”
荷花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对劲,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是想到之前跟郑府之间的纠葛,神色就变得淡淡的。
“这一大早上的,郑公子可有什么事?”
郑如松望着她很快就变得平静而疏离的小脸,忽然间心痛如绞。
“荷花,我……”他往前迈了几步,想要靠近她一些,却发现荷花避之不及地往后退。
“ 薄祚寒门的,实在不方便招待公子,你有什么事,就在门外说吧!”
看她防自己就像防贼似的,郑如松的心里更难受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这样疏远了呢?
郑如松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是来替家母道歉的。”
“道歉?”荷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道歉?”
郑如松想起郑夫人做的事情,脸色不由得微红。
“我娘她……她想是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让人来……让人来买你,我已经跟我娘解释清楚了。”
荷花冷冷地一笑,说道:“误会?我想是郑公子有什么误会吧?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又何来误会之说?”
她言辞犀利,让郑如松一时间无言以对。
荷花把剩下的发糕塞到装干粮的布包里,慢悠悠地说道:“郑公子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本来没什么事,你这么巴巴地跑过来跟我道歉,要是让郑夫人知道了,说不定又要怎么‘误会’呢!郑公子若是真的不想让你娘有什么误会,就赶紧走吧,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郑如松何曾受过这样重的话,一时间又是羞又是憋屈。
想到毕竟是自家做错了,郑如松深吸了口气,向荷花郑重地行了个礼:“荷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荷花淡淡地一笑:“郑公子言重了,我一个农家丫头,哪里敢跟高门大户的郑府计较?我倒是想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身份低微,高攀不起郑公子,也不愿意委身做奴婢,还请郑公子见谅。”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郑夫人要买下她,那是对她赤果果的侮辱,不可能因为郑如松跑过来说几句话,就能让她完全心无芥蒂。